《当我唱起这首歌》思错

19、第 19 章

　　19
　　很喜欢将要入夜的湖城，镶染着薄暮的冥辉，夹杂着涩涩的寒韵，走在萧萧路上，才知入冬良久。
　　想起上次买礼物时看到的杯子，形状是一只圆溜溜的小黄鸟，有着小巧可爱的盖子和把柄，外侧还插了一个小调羹。但我却是青睐它那粉红色的盒子，觉得用来装爱心甚好，杯子的话泡泡奶茶，算是物尽其用，便趁着黄昏将它买了过来。
　　黄佳也在班里搞起了推销，产品是装苹果的纸制彩盒，因为她姨开文具店平时也卖些礼物和精品，黄佳在平安夜将来之际做做推销，自然不是意外。
　　她笑着问我：“冲哥要不要买一个呀？”
　　我感觉她不是冲我来的，而是冲我对某人的追求来的。我问她多少钱一个，她笑着竖起了两根手指。
　　我爽快地答应了她，要了三个，她很是开心，笑得很甜。这个女孩给我的印象一向是文静，这回却是冰雪伶俐。她的表情似乎很容易感染人，我也不禁笑着问她：“你帮你阿姨卖这个有没有钱赚啊？”
　　“卖一个我得一块钱”，她说。
　　我笑了笑：“挺不错的嘛。”
　　此外，学校还掀起了一阵讨钱换钱的浪潮。一角的硬币以第五代人民币中最低微的身份成功逆袭为“土豪金”。
　　汪秀秀是个活泼机灵的女孩，我老乡。在小升初补课时我和她初逢，不过后来便没接触。到了高一，她才和我正式成了同班同学，高二时因为和我哥们石越的爱情事故，两人都转到不同的班里去了，她还害了一场病，我当时买了点饼干去看她，见她依旧活泼不减，感觉真是白为她担忧。
　　去年平安夜汪秀秀送了我一个苹果，而我送了她一根很小的香蕉。回去后我把她送的苹果放在床头书桌里，当时还舍不得吃呢，后来却忘了，等拿出来的时候已经发霉了，打心底对不住她。接着在她生日那天，我又送了一根胡萝卜给她，并在那胡萝卜上写道：送给和小白兔一样可爱的你。让她又气又恨。她拎着那萝卜冲到我班来，在门外就开始喊我名字，凶神恶煞，吵吵嚷嚷，和我一起的兄弟们都纷纷避开，眼中大有你好自为之，兄弟帮不了你了之意。汪秀秀捋起袖子，把那胡萝卜往桌上一拍，叫我拿回去。我还在胡萝卜上写到她有两颗暴牙，像白兔。她一直争辩说她没有，并试图把它塞回给我。不过她确实没有暴牙，我说不喜欢就拿回家煮了吃吧，她横了我一眼就扬尘而去，兄弟们见状又是大为惊叹：哇塞冲哥，你们莲湖女孩如狼似虎啊！后来听和她住一起的黄志岚说，她还真把那萝卜煮了。
　　还好我当时不是亲手送给她的，因为她和堂姐一个班，我之前是叫堂姐带给她的，堂姐那次回来就叫我以后不要再让她带东西给汪秀秀，不然会死好惨的，她说汪秀秀被我气疯了，表情好恐怖，还叫我做好心理准备。
　　今年校运会，汪秀秀曾对他班里人放下狠话，扬言要跑3000米，她性子直辣，说到做到，比赛前几天，她来我班里找我，让我去陪跑，我笑着说影响不好，她说我必须去，不然不够朋友。我觉得她只是来说说，我便说会在一旁为她加油。她却不再理我，转身离开。
　　汪秀秀和石越的爱情当时遭到了双方家里的严重反对，但他们却坚决不放手，所以，学校通知了双方家长。那天晚上，汪秀秀的妈妈在班里骂了汪秀秀，汪秀秀哭了，石越站起来想抱过她，也被自己妈妈带了出去。此后汪秀秀被调去了17班，而石越去了18班。
　　不久之后在一天晚上她找到我，说有话想和我说，我们便在操场走着。她说她很需要有一个人去陪着，她觉得自己所面对的生活太沉重，在没有征兆的失去一个人后，自己无法去承受这剩下来越来越空洞的生活。
　　我说我可以作为朋友一直陪着她。然而我知道她所说的陪是什么。
　　后来她说她知道了，便托我想办法把石越带到这里来。
　　······
　　我便是想到这些，才开了那个陪她跑步影响不好的玩笑。
　　后来我查了她的比赛时间，去看了她的比赛。那一幕让我觉得自己很没良心，一个瘦弱身躯的女孩，在拼命的奔跑，她是场上最瘦小的一个，但她的队伍却是最庞大的，在她身旁身后，有一群她班里的男生轮流陪她跑着，为她搀扶着，其中甚至还有个很胖的同学。我顿时很愧疚，居然说出“影响不好”这种腐烂的理由，想冲过去说声抱歉，然而，我只是晾在一旁，实在无颜观看，默默离开了。
　　回家听堂姐说，最终汪秀秀赢得了冠军，所有人都觉得不可思议，而在冲到终点的那一刻，她直接昏倒在了同学们的怀里。她是该有多坚韧的性格啊。我再也无法接受自己对汪秀秀的那种行为，心中的愧疚越积越深，便在晚自习，叫上程正海，直奔17班去了。17班的同学带着一群诧异的眼光看着走上讲台的我，他们班主任何卿老师也在场，他问什么事，我说写几个字。我拿起一支粉笔，在黑板上写着：致汪秀秀······刚写下这几字，何卿老师便把我叫出来了，问我干什么。汪秀秀接着也跑了出来，惊讶的看着我。我说给汪秀秀道个歉，何卿老师不太相信的样子：“道个歉需要这样，我还以为你来写什么通知。”老师便又问汪秀秀发生了什么事，汪秀秀神色担忧的看向我而摇着头。老师看了我一眼，又看着汪秀秀，又看向我身旁的程正海，加重语气问我：“到底什么事，还带着人来？”我诚恳地说：“真的没有其他的事。”我看着汪秀秀紧张的眼神，说出了久居在心里的那三个字——“对不起”。何卿老师又把目光看向她，有些质疑，我见她还在那里惶恐，双手摆在腹前捏着手指，一脸通红，便又问她，“没事吧？”“没事。”“真的没事？”“真的没事！”她声音有点打颤，我也没再说什么，便向老师告辞，和程正海回15班了。后来堂姐回来又说，汪秀秀被我吓死了，说自己没脸在17班混了，一晚上都没心思。我不觉笑了笑，真不像她。
　　这回，汪秀秀还是乐呵呵地来要硬币，真是个能看开一切又长不大的女孩，但却比我更懂得面对生活和爱情的挫折，她也因听说而追问我是不是喜欢程莺莺，我只是笑了笑。
　　班里头有人说：“程莺莺这次的苹果肯定要不完呐！”
　　是啊，谁让那么多人追呢，连淡定的人都变得有些冲了啊！但我也只是想在安宁中，追求着我的追求罢了，只是生活有时会改变人。
　　平安夜，飘起了雨。雨声和着《铃儿响叮当》，奏响了冬夜的浪漫。形形色色的雨伞在校门口的水果摊旁磕磕碰碰，路面积满了水的坑洼处，一双双脚接二连三的经过，又提着一袋袋苹果匆匆踏回。
　　我和香香两人打着一把伞，好不容易才挤到水果摊边，只见板车里装满湿淋淋的苹果，圆滑澄亮的果皮反射着路上的灯光，熠熠入眼。卖主是个老奶奶，平日总在北大门附近摆水果摊，生意不算很好，但今晚她左顾右忙，一夜就把一年的本给赚了。这里上秤说斤论两，那头掏包算账找钱，一直乐不可支，都不知她脸上挂的是雨水还是汗珠，看来外来文化的感染足以促进中国消费的发展。我们大概称了十斤，又去街上买了圣诞小红帽和喷雪花的玩具，便踏着雨点回校了。
　　拿了几个苹果让堂姐带给17班的女老乡。用彩盒包装了的一个给了师傅，一个给了王洁，还有一个好像是给了班长（徐晶）。今晚的教室充满喜庆与洋气，墙壁贴上了白胡子红衣帽的圣诞老人，窗玻璃也喷上了许多雪花，有意者用手指在布满雾汽的窗上画上了漫画和六棱雪花······黄恩来、王年赢、余伟、刘尧斌他们在班里一起喷雪花打闹，当吴伊莹走过，就像公敌出现了。吴伊莹娇小开朗，却也一向顽皮，和男生们打来骂去，早已成了班里的习俗。正因此，才有大家需要的精彩剧情。香香带着小红帽摆酷，他那一袋苹果也不知给谁了。我和程正海、MAN（陈勇恩）、小强（陈锐）几个依旧站在阳台又说又闹，程宏白天在忙着写贺卡，现在自然和牛哥（王轶男）在一块，夜幕便是为有情人降临的。
　　香香那时是我同桌，晚自习他突然叫我一声。我转向他说：“干吗？”这家伙什么也没说，嘴角开始轻轻扬起，竟是笑不露声。每当他出现这种笑时说明他又要开始八卦了。他问我：“冲哥你有没有拿苹果给程莺莺吃啊？”我说不急。后来他在纸上画了两个小人，手拉手，说是我和程莺莺，然后标上字母YY，并说：“冲哥你看，‘莺’和‘炎’的第一个字母都是一样的”。
　　我有些惊讶，竟还没发现这个，我笑了笑说：“这是天意”。他拿起那张纸，伸出手做出传递的动作：“我拿去给她看哎，你信不信？”我急忙拉住他手腕：“不要乱来啊”。他理直气壮地问：“冲哥你敢说你不喜欢程莺莺吗？”这哪是什么敢不敢说的原因啊，心想这小子怎么变这么爱闹了，不过他有时就这样吧。又见他在一旁露出得意的样子说：“冲哥真胆小，喜欢又不敢说，要是我，我就······”他说到这里又憋不出来，我继续追问他：“你就干嘛？”“我就······”，他还是这两个字拖的老长。
　　“你就快点做你的作业吧！”我指着他桌上的资料说。
　　我看向程莺莺，写字的身影是那么安宁。那时的人生，似乎有了一个方向，便在这条视线的尽头！
　　放学，我第一个冲出去，疾驰到家拿出那个小黄鸟杯子，切下几瓣苹果放进去，那时妈妈还在莲湖，不过爸爸倒是来了城里几天，他见我这般匆忙，浅笑着问：“还要走啊？”我点头支了一声。他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也知道我要做的事与这日子有关，并没有阻拦我，只说了句：“早点回来哦，昏子！”我的直觉是：爸爸不会在这类事情上阻止我。或许他觉得不论我现在是去干嘛，甚至是不是有了喜欢的人，我都该有属于自己的生活。我在心里默默地感激爸爸，说了句“不会好晚”然后匆匆下楼了。
　　穿过拥挤的人群，在三角区那儿排队买了一杯热的青苹果奶茶，倒进装有苹果片的杯子里，然后神采奕奕地就捧着往小巷去了。
　　出校园左拐，便看见黄佳和余建方牵着手过来，他们问我去哪，我示意了方向，他们自然也就明白了。听黄佳说他俩在一起是因为和程羽子玩游戏，选一个班里单身的男生表白，然后看对方的反应行事。就因这种巧妙的机缘他们走在一起了，两人还挺合得来。要是我也能这么顺就好了，说不定也就有了两个人的平安夜。
　　通往她家的那条小巷，路面凹凸地不堪样子，有些路段的水泥早就被踩磨成了砂砾，一场冷雨过后，泥沙随水流填进了小坑，踩过时顿觉一阵酥软。巷子旁的餐店早已闭门，租房大院的铁门框架着嶙峋的黑，锁着清幽的寒意。路面残留的积水，闪映路灯的柔黄，荡漾出她第一次带我来这儿的场景。距今，也有两三月了吧。
　　莺：
　　那时，我没有下定决心追你，却一直还把你跟地紧紧的，那时的你，还真以为我是要追你吧！
　　后来，我还是没有说要追你，但我的一言一行，足以让你相信：我是在追你。
　　如今，我依然没有说要追你，可每次你不经意的一个表情，冥冥中预演着我的心情······
　　小巷里头的第一个三岔口，别有意境，这儿有一盏路灯高高亮着，左边一家庭院恰在口边，院内的柚子树覆压院墙，抬头便见风随影动，倾耳便闻叶落纷扬；苍风一剪，柚子噗咚坠地，滚到路人脚边；右前方绵延至深，窥探不尽，别是一处幽境。此处，已是她家楼前了。
　　仰望，三楼的灯窗，我离她，一条视线而已。
　　这时分，依然有几个学生经过，我又一次把她从楼上催了下来。她的身上沾满叶影，在我眼前荡漾，我在揣测，那模糊的表情，是不是伴着一丝微笑。程莺莺见我手中捧着一个圆溜溜的东西，下意识的说：“苹果啊”。
　　待程莺莺走近，直到能伴着灯光看清，我才小心地将它送到她手上，她接过后，脸上挂起一丝好奇。我轻松地笑了笑，想着爸爸的叮嘱，也没多说什么，便立刻回去了。
　　心里或许在期盼着什么，回来的路空空静静的，却不叫人孤单。刚到家，打算收拾一下床铺，睡个安稳觉，床上的手机突然震动，显示着两个字 ——“莺姐”。

作者有话说

　　我也只是想在安宁中，追求着我的追求罢了，只是生活有时会改变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