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地下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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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年天气热，秋气至今方至。阿苗匆匆赶回缘心殿的时候，天空正下着小雨，阿苗这伞遮风雨避天日，顺利来到缘心殿。怕人瞧见她的仙鹤伞，阿苗不敢在院子里多呆，飘飘悠悠躲到屋檐下，仙鹤伞伞面转动，伞上水珠便四下甩开。
阿苗先到公主寝殿，见公主躺在床塌，来往宫人从容不迫，便知她已经脱离了危险，好生松了一口气。她飘出寝殿，荡入回廊之中。刚经过一场大劫，平安公主宫中人人自危，来往宫人都低着头不敢大声说话，偌大宫殿安静得有些诡异。
这是宫人们眼中所见的缘心殿。
而非阿苗。
魂眼所见之缘心殿，被熊熊烈火烧灼，天空这点儿毛毛雨根本对它起不了作用。半空中腾云驾雾的龙大爷一脸狂怒，带着一股子狂风呼啸撞破那宫殿瓦砾，闯入殿中。
昂······
声如洪钟，震得阿苗耳心都快冒血来。
看来它非常生气。
可······
啊啊啊，真龙大人，说好的把宫里的鬼都留给我啊！阿苗本来是到缘心殿打探情况的，看见这一幕便知此事已有了论断，不敢耽搁，紧跟着真龙闯入正殿中。
它们眼中的缘心殿在烈火中烧灼，而宫人们眼中的缘心殿除了安静一些，与往日无几。
龙吐烈焰，对着那一人多高的冰雕仙鹤烧灼，镇了几日的冰雕快速融化成一滩水，水面沸腾，升起袅袅青烟，真龙一尾将那青烟扫落。
多么熟悉的画面。
因为心虚，阿苗觉得那鬼挨的那一下跟上回打在自己身上似的，打了个寒噤。
真龙这一尾打得狠，被拍落的小鬼砸在地上，咔咔咔骨头碎裂，肉身如团烂泥，发出“吱吱”的虚弱叫声。这鬼阿苗从前在红莲殿见过，它形状如鼠，喜好幽居地下洞穴或黑暗阴湿之地，确是只地下鬼无疑。
“大、大人。”阿苗鼓起勇气唤了一声。
真龙听见阿苗的声音，长须飘动，掏出自己的水烟，借着宫殿熊熊燃烧的大火点燃，抽了一口，心头稍稍舒坦了些。
“您、您没事儿吧？”到如今她已经不敢再肖想得一颗红莲心了。真龙大人今日饶过她，就是她的运气。
阿苗不提还好，她一开口，龙就想起了致使他大怒的罪魁祸首——皇帝陛下。它狠狠地吸了一口烟，心头火苗蹿高。
这些鬼怪接近小公主的方式千奇百怪，叫他大爷防不胜防，它又不是贴身随从，哪里会想到这些弯绕！出了事就怪在它脑袋上，这皇帝真是它带过的最差一届！
偏偏他骂得它毫无招架之力，这一激之下，真龙对他毫无招架之力，差点儿没甩尾走掉。反正没了我就没了你，咱们散伙，一拍两散。
气归气，它不可能真的弃他而去。
它看着小女鬼，心道它是尊神，品性与这些人类不同，不能迁怒人家，要展现自己高贵的神格，不料一开口就漏了馅儿。
不是叫你守着公主吗？你都死到哪里去了！
完蛋，一张口就后悔。这条龙眼睁睁地看着阿苗红了双眼，连和它说话都不敢了。
“我、我······”别看阿苗这几日和神龙相处得甚好，骨子里对它的惧怕和敬畏半点儿不曾淡化，被真龙这么一吼，脑子里空空如也，不知如何为自己分辩。
看她一副委委屈屈的小媳妇儿模样，真龙徒然生出一股子恶意，二指夹住烟杆子又吸了一口，吐了个大大的烟圈儿，龙首探到阿苗跟前，道：手伸出来。
阿苗伸出手。
她活着的时候每日在宫中做些粗活，手上生满了茧子，并不好看。如今她死了，一双魂手白白净净，软肉包着纤细的手指指骨，叫龙看着就想蹂|躏教训一番。
它的烟杆三尺长，手臂粗，呼啦啦带着一股子风朝女鬼手心打去，接近阿苗手掌的时候它大约觉得这烟杆有些粗了，便收了些力道，“啪”的一声，打了女鬼一个手心儿。
“哇”
阿苗疼得哭了。
手心被烧灼似的，火辣辣地疼，比她那日被神龛毁了脸还疼。又是个小姑娘，因为失职挨打脸上总归有些挂不住，疼痛与羞愧之下，阿苗哭了。
她的哭声听来刺耳，真龙做惯了大爷，有板有眼教训阿苗。
不许哭。
阿苗身子抖了两下，刚分泌出来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她惯来听从它的命令，不敢再哭出声，可怜兮兮看着真龙，眼泪不要钱的一直掉。
错了吗？
烟杆在指爪间转动，却是没有再抽一口。
“错了。”阿苗点头。“阿苗日后定好生照看公主，绝不乱跑。”
事实上她这几日也并不算失职。与真龙的约定本就是“暮鼓晨钟”，她虽怕遇见陛下，却也没有落下这边，日日都来。但阿苗心知自己总归是为小敏之事分了神，自己脱不了干系，乖乖认错无疑。
也亏得她是个性子软弱的，要是在这个节骨眼和真龙犟起来，只有自找苦吃。阿苗认错认得快，真龙亦满意。
它用烟杆点了点女鬼脑袋：嗯，乖。
这女鬼不倔不闹，懂事得紧，乖巧地认了错儿，告过饶，神龙哪里还会迁怒怪罪她？横竖有人背这口锅，真龙不能对皇帝使气，对阿苗使不了气，那么这火气合该撒到旁的家伙身上去。
譬如地上那摊泥。
哦，它一爪子下去能把这鬼压成印花饼。
但它碰都懒得碰，爪子替阿苗理了理肩上的头发丝儿，揽着它家小女鬼走到地下鬼跟前：识相的老实交待，钻在冰雕里是受谁指使？不然宰了你。
地下鬼已奄奄一息，“吱”了一声惊恐道：“神兽大人饶命！我、我不过是住在冰窖里的一只小鬼，平日偷些酒肉腌菜。那日睡在冰里，一觉醒来就进了皇宫，无人指使啊大人！”
嘴硬是吧？
地下鬼哭嚎道：“小鬼不敢，大人明鉴，大人明鉴啊！”
你不交代，我有办法让你交待。真龙闭上了龙眼。
地下鬼一动不动。
阿苗不知神兽正在做什么，好奇地站在它们身边，不一会儿，真龙睁开了眼。那地下鬼瞬间大汗淋漓，吓得肝胆俱裂，“这、这······”
它悠闲地晃了晃龙尾，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方才叫你说你不说，非要我亲自看，现在是不是后悔不说真话了？
地下鬼似乎此时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用尽全身的力爬起来，朝阿苗与真龙跟前爬行，“大人饶命，饶······”它的尾音顿在那“饶命”二字，整个身子燃起熊熊大火，厉鬼双腿跪地，在烈焰中凄厉叫喊“龙·····脉”一词，化作一缕青烟。
阿苗以为它这便魂飞魄散，谁知那青烟凝聚，恶鬼魂魄化作一颗红莲星点，落入她手中。
“咦？”阿苗诧异。
这鬼我都懒得打死，送你了。
“大人，你，你······”阿苗惊喜非常。本以为今日断无收成，没想到捡了个大便宜。阿苗赶紧谢过它，将这颗红莲星点收入白玉吊坠中。
这地下鬼与食毒鬼进入的效果无二，只出现一粒浅粉色的小颗粒。
真龙却没有错过阿苗脸上转瞬即逝的一抹失望之色。它看了看阿苗手心的吊坠，道：这鬼自成形以来，未曾沾过荤腥，所以效果差些。
原来如此。
阿苗明白上回那食血鬼为何恁值价了。它喝了阮才人那么多血，差点儿害了一条命，在莲花中便比那两鬼要显眼些。而这鬼虽谋害了平安公主，但并未取其性命，业障未报，所以在莲花中便不显眼了。
都是些谋财害命的鬼，阿苗不可怜它们。她心里念着另一桩事，“大人，你竟然会收魂的口诀，好厉害！”
真龙道：这小把戏算什么？一个小小的收魂术罢了。方才我闭眼的时候你瞧见没有？窥魂术，人神鬼脑子里的事都能看见，可不比你这收魂的法术强上百倍？
嗷嗷嗷。阿苗激动了：“大人这、这法术阿苗能学吗？”
这就是你们鬼怪的法术，怎么不能？本神还会很多你们鬼怪的法术，不管你这魂魄想变大还是想变小，就算你想把魂魄一分为二，我也能办到。
“你竟然会鬼怪的法术，这么厉害！教我教我好不好！”
好是好，可······
“嗷嗷，大人你是好龙。”
那是······
“那、那大人，你方才究竟在那鬼的脑中瞧见什么了？”
看见了······你猜。
“大人你不告诉阿苗，阿苗不问就是。那那那大人，我学了窥魂术，会变成很厉害的女鬼差吗？”
不能，还差得远。
“那你就多教我几个好不好。”
······
一鬼一龙走出缘心殿，在雨中拉拉扯扯。阿苗“阿嚏”打了个喷嚏，真龙抬头朝上空乌云望了望，昂了一声对司雨的某龙王打了个招呼。
雨过天晴。
作者有话说
第32章 地下鬼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