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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第六十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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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着他片刻错愕,我倚上他的胸膛,即使隔着厚厚的衣服我仍然能感受到些许的僵硬与不知所措,只是仅仅以秒计算的时间。
他双闭环著我的肩,轻声问:“怎么了?”
我调整脑袋的位置,让自己的姿势更自然,深呼吸一次,道:“没什么……只是,我们都是不愿承担痛苦的人,即使我们似乎比别人要坚强,但是天不遂人愿,再怎么避免,将来我们还是要面对很多无能为力的痛苦。”
“你想说什么?”他的语气夹杂了一丝紧迫感,相信已然猜测到我话中的意义。
“天下无不散的宴席,没有人可以永远在一起,对不对?”反问的句子却是不需要回答的确定答案,我不害怕生离,就算分别之后在有生之年不会有相间的机会我也从未怕过,因为至少我知道彼此在同一个时空,在同一片蓝天下呼吸,而且,太阳、月亮、星辰、雨、雪、风……都共同拥有。可是对死别,我只有由衷的恐惧,我们不会与天地同寿,而同年同月同日死的概率绝对小于1﹪,那么我要如何承受没有对方的生活?!
二十年,一直是压在我心口的一块石头,明出云的结局我无法猜测,但不知为何,我已经将我存在的极限定义在这个与明出云消失的同年,如果上天只给这个错误二十年的时间,我……我真的不想离开,那是比死别更痛苦的事!好歹生死相隔只有一个人来承担,而时空之隔是两个人的埋葬。
“你——”听得出他在压抑什么,停顿,道:“不可以比我先离开。”坚定中似乎还有些孩子气的执拗,我失笑,你是要我承担咯?如果我能呆到死亡的时刻的话。
“哈,”略微的安静后,我轻笑出声:“四爷,你不觉得我没有那个能力吗?无论哪方面来说都对我不公平呐,嗯?”
收到的回答是沉默,我继续道:“你看,你有家庭妻子,我没有。你有事业抱负,我没有。只这两项你就比我有优势呀,所以,那句话,应该由我来说才对。”
肩上的手臂加了力量,我微微皱眉,我和他很一致,面对责任,喜欢扛起了不放下,当然我的责任不过是些生活的琐碎,与他的天上地下,不能同日而语,但只要还背负着责任,就能够坚强。
静谧的气氛,很不自在,我突然有一种无力的感觉,这么敏感而不实在的问题,为什么我会不由自主地提起呢?非要把好好的节日弄得仿佛去参加葬礼一般呢?
猛地从他的怀抱中挣脱,嘴角扯起一弯大大的弧度:“我真是个杞人忧天的傻瓜呢,还有大把大把的年华干嘛这么早想那么遥远的事,唉~~嗯,四爷,你怎么也不阻止我,还陪我一起犯傻,嗯?”
他对我的前后判若两人而无法适应,手臂保持原状了几秒钟,摇头,仿佛在看一个顽劣的孩童的眼神,张口欲语,唯化作一声叹息。
继续在人群中游走,我们很默契地不提任何话题,之时观赏着人间百态,偶尔交换眼色,只需对方心领神会。呼吸越来越凉的空气,我心情轻松,但之前的话一直还在,时不时地出现,带来一瞬间又一瞬间地凝重。
不知过了多久,喧嚣有化为宁静的趋势,我们亦走上归程,来到家门口,我抚着沉睡的“元宵”道别。
“墨凝——”转身之后他叫住我。
茫然回首:“嗯?”
“近日入宫请安,皇阿玛命我与几位兄弟出了正月到西面代天巡查,回疆、西藏又有所动静,回来也许就是入夏时分了。”
“那我可不可以……”
“不行。”话未说完,被打断,“此次出行不比以往,既无出游亦非仅我一人,且或许有意料之外的事,你在身边,总是不合适,况且其他几位兄弟都不带女眷,你跟着,成何体统?”
我泄了气,不过……“好了,我又没说要去,只是想问一下既然你不在,可不可以继续在家里住而已!”
果然收到我期待的神色,不由得暗爽,哼,谁让你那么了解我而不听完我的话的,被有机可乘了吧。
“可以,”他爽快地答应,我诧异地不可置信,正想说什么,他的后半句冒了出来:“只要你甘心你在‘勤园’中的那些东西没人照应的话。”
“我……”反将一军,我朝天翻了个不明显的白眼。
“嗯,从明天起那些东西就没人打理了,你……看着办吧。”似乎觉得我还没被将军够,他又加了一句,我可以很清晰地看清他脸上的恶作剧般的神情。
“好了,我尽快回去。”不甘心啊不甘心!果然历史上的雍正皇帝有腹黑因子,喜欢用出其不意的招数。
“既然提起,那么你趁这几个月好好修习礼数。”他又提了个莫名其妙的要求。
我迷茫不已,学这个干什么,怪了,我的生活中根本用不到,以前的半吊子也在他的“纵容”下忘的差不多了,再说我也么有机会使用这些烦人的东西。
“你说得对,‘天下无不散之筵席’,但起码在筵席上应该尽兴。”说完转身离去,留我伫立在门口消化他的言行。
是那个意思吗?我心乱,到底是不是呢?
………………
二月,自他离开后,天气开始转暖,原本枯槁的树枝上不经意间爆出新绿的芽,就像在一夜之间告别那种孤独寂寞的色彩,然后以一发不可收拾之势,绿色就这么环绕在我的周围,独自呆在“勤园”,虽然形单影只的,但很符合我的现状,每日睡到自然醒,与园内的花草树木打交道,逗逗渐渐长大的小“元宵”,打发前来清扫的女佣,亲力亲为将屋子打扫得干干净净,自己准备午餐,尝试做糕点,往往在厨房一隅消耗整个下午的时光,晚上一个人一只猫一起散步,一起夜读,然后在静静地思考中睡去。
这样的日子很安心,有那么些时刻我甚至希望永远这样一个人,不过,每天还是有不固定的时间觉得自己孤独,接下来开始想念,还有回忆。不知道为什么,我变得喜静,郊游或者漫无目的的在街上闲逛已经提不起我的兴趣,偶尔来告诉我阿玛的新一任妻子候选人新目标的义兄也在几次的观察后指出我的变化,我不答,只是微笑。是,我的确越来越有官家小姐的样子,但我脑海里的天马行空又岂是别人看得到的?想起他让我重学礼数,很想问个清楚,然后安安心心地找到自己将来的位置。
春末夏初,在书房为阿玛提议带我省亲的回信烦恼,阿玛此次省亲的主要目的是大伯以无子嗣之名想在各兄弟的儿子中挑一个过继给阿玛,以续香火,所以作为唯一还在家中的女儿,我应当陪伴前往,当然,阿玛也希望我去见见族中的长辈。
可问题是,四阿哥回来的期限即将到来,虽然没明确日期,但不会久了,我若这个时候离开,只怕没个半月一月的回不来,错过重逢?不,我可不要!
可阿玛那里……作为女儿我也没有理由拒绝,有爱情没亲情,有异性没人性的事是我绝对不能允许的,要是发生在自己身上,大概我会一直内疚的吧。
正在两难之间……
“二小姐,二小姐——”水瑶——阿玛让她来照顾我或者叫监视的——气喘吁吁地奔入房中,未喘匀气就道:“不……不好了,王……王爷……王爷他……病了!”
我有如被人打了一记闷棍,一时无法接受这个消息。
“方才才到府上,听说是让高总管给背回来的,”水瑶平平气儿,继续讲道:“福晋已经让人去宫里头请太医了,府上……”
接下来她不知又说了什么,我脑中一片空白,不要,不要这样!怎么会这样,怎么会!他怎么会病呢?!
“不可以比我先离开。”
这句话突然出现,难道,难道这就是他不让我先离开的方法?
我一阵晕眩,不对!我这是怎么了,他的寿命可不是终止在这一次的,我在瞎紧张什么,真是,枉我还是知道未来发展的人呢!笨!
然而毕竟是病了,毕竟是担心,知道他不会有事又怎样,他病了!
回神之后我抬脚就往外跑,急得水瑶在身后大叫“二小姐,二小姐!”跑到岔路口,不知走哪条,左边?右边?天知道我多久没去他的居室那块地方了!
踌躇间被水瑶一把拉住:“二小姐!王爷现在在寝屋,福晋……福晋她们都在,你……你不能去。”
我用力甩开她的手:“我就要去!你若还是认我为二小姐,就闪一边儿去!”
现在我还管得了什么福晋?皇帝在我也要去!反正四福晋那么聪明的人难道看不出我和他之间的事吗?!至于其他几位,就算看不出,早晚要捅出来,捡日子不如撞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