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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第六十五章 ...

  •   冲动让我心无旁就地直奔他的寝屋,却在院门口缓了脚步,不远的屋内人影交叠,我要以什么立场出现呢?虽然之前的“豪气干云”,说到底这里是“雍亲王府”,没有他在,我只是孤立的被排斥者,这样闯进去,真的可以吗?我捏紧了双手,纵然我不愿理会他的妻妻妾妾们,若将来在同一屋檐下生活,对立的位置也不是我的期望。
      犹豫间被轻推了一下,侧身闪出通道让那些人进入,打量穿着朝服的一群人,心中的担忧加深,怎么这么多太医?这般群医会诊的气象只能预示着病情的严重性。突然间我的心蓦的抽紧了,一种异样的酸涩充斥在胸腔,就像悲伤时的感觉,但是流不出眼泪。
      我在干什么?!现在难道是唧唧歪歪像那种事的时候?!我的手攅紧胸前的衣物,义无反顾地提步。
      跨入门中,该在的都在,注视着屋内唯一的焦点,为此没有发现突然多了一个人,太医们似乎在依次为床上的人诊脉,然后挨个儿向四福晋报告,一大堆阴阴阳阳的专业术语,我只听懂了一句“……积劳成疾……”。你爷爷的!我暗骂一声,这种紧要关头还顾得上“照本宣科”,你讲那么复杂有什么用?你是医生还是我们是医生?直接说明白严重到什么程度应该吃什么药多久服用一次大概什么时候醒来,不就行了?!
      我腹诽不已,虽然进了屋,可要做出冲到床前的举动,是打死我都不会有那个胆量的,偏偏在我的位置,无论如何调整视线,都无法捕捉床上昏迷的人的任何状况。
      四福晋正襟危坐,神色上算平静,但手中绞紧的绣帕昭显了她的不安,认真地听着太医的每一个字,目光却扫到我,眼中一闪而过复杂的光芒,仅仅一闪而过。
      我的心脏在接收这样的目光时漏了一拍,不是意外,不是气恼,不是怀疑,却也不是明了,微微愣神,瞬间意识到失仪,忙还以眼色向她请安。她点头算确定我的存在。
      等了将近一刻的时间,太医们总算去外屋拟定药方,而屋内渐渐响起说话的声音,我没有听那些用脚趾头都能想象的话语,只专心地听着太医低声交谈。他们的诊断无法统一,一系列弄不明白品种的药材中偶尔参差的词汇让我咬紧下唇,嗯,我可以确定,眼前的太医们没有一个能拍着胸脯保证自己的药方的准确性。换言之,他的病因——不明。
      等待良久,我莫名地生起闷气,只能这么站在看不清的角落,只能在这里干着急,我,我根本一点点都帮不上忙,甚至,甚至根本连床边都靠近不了!
      四福晋接下药方,转手命人煎药,然后将另几位夫人打发走,一时诺大的屋子安静得能听见此起彼伏的呼吸声。
      “墨凝姑娘——”平静被打破,四福晋轻唤我的名字。
      我早料到她会有指教,若假装不知也太虚假了,便从角落走出,心中盘算着如何觅一个照顾的差事,哪怕去煎药也无所谓。
      “姑娘忧心了许久,也累了吧?”关切的语气,稍微让我震惊,但接触她的目光,我知道并不完全如此。面前的这个女子是滴水不漏的人,即使我敏感地知道她话中有其他的情感,却猜不出是好意还是歹意。
      “谢福晋关心,墨凝并未如太医般费心医治伤神,怎敢言累。”
      沉默,该死的沉默,我的口气冲了不少,实在没有心情玩虚虚实实的对话游戏。
      “既然这样,那么,墨凝姑娘,王爷就拜托你来照料了。”她的话意料之外情理之中,我知道她不会单纯地支开我,可这么爽快地送我机会实在有悖常理。“本来王爷就常夜宿书房,由姑娘照顾,想来姑娘还是最合适的人选。我让高无庸看着煎药,这儿就交给姑娘了。”
      她说着起身:“我近来亦抱恙在身,呆久了头晕起来。姑娘,夜间若有异样便立刻差人来通报。那么,有劳了。”
      走过我身边,漫不经心地扫了我一眼,口中是拜托意味。我压着怒气行礼送行,哼,什么“王爷就常夜宿书房,由姑娘照顾,想来姑娘还是最合适的人选”,分明是指控我和四阿哥之间关系非常。
      难道我就那么像不检点的人么?!就算生在开放的年代,没有正式认可的关系仍然是我无法接受的。
      咽下这口气,我快步走到床前,即便做好心理准备,然而刹那间看到他苍白泛青的脸色、拧紧的眉头和倔强地抿着的干燥失色的唇,还有猛地揪紧了心脏。伸向他的额头的手竟有些微微的颤抖,啊,手心传来烫的吓人的温度,我不由得有些失措。跪到床边,我小心翼翼地牵起他的手,同样的高温。下意识地握紧,鼻子泛酸,真是不知道节制,非要病了才休息,早知道就应该死缠烂打跟去,这么大的人,也不会好好照顾自己!说我大不透,你又有多成熟?哼!只会让人家着急!
      松开手,让人端来茶盏,手指沾水滴上他干燥到有些起毛的唇,小心翼翼地湿润着,然后尝试往他的口中倾倒少许凉水,却从嘴角流出,我下意识地要紧下唇,看来是失去意识了的样子。
      不行,我得好好想个法子替他降降温,体温这么高,一定难受得很,小时候体质弱的我发烧到说胡话的感觉这辈子都不会忘记,更何况成年人的高烧比起小孩子更严重、更难耐。
      打来一盆冷水,又让人帮忙去冰窖拿来冰块放入冷水中,幸好快到夏季,府上备下了足量的用来消暑降温,找来几块巾帕,浸在冰水中,然后轻手轻脚地解开他的衣扣,绞干巾帕,开始擦拭他的身体,现下他昏迷着,也只能靠擦拭四肢,利用水的蒸发来降温了,正巧瞥见高无庸,忙叫上他帮忙。
      如果有酒精就更好了,沸点低,散热效果好。我尽量放轻手上的力量,高烧本来就会不可避免地带来周身的酸痛,每隔约一刻钟一次地擦拭,不停地换敷在额上的冰巾,眼睛也得小心,太高的温度会软化视网膜,他总是在晚上秉烛而读,眼睛早就近视了,劝过不知多少次,依然故我,可是又无法找到有说服力的理由,见惯了就任他去,反正这年头戴副眼镜也不是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我愤愤地想着,不自觉地加大力度。
      光是降温固然是不行的,除了肌肉酸痛外,更难受的是关节里的疼痛,尤其在膝盖处,就像在骨头间存在着冰水一般的痛,在擦拭的间隙,我要了热水和厚厚的巾帕,当成护膝的样子覆盖在膝盖的部位。
      唉,该说什么好呢,小时候时不时的高烧让我对这个状况了解的太透彻,没想到不愉快的回忆居然派上了用场,老天果然是公平的。心中微微感慨,原来那个时候的自己是多难伺候,想起整夜守着我的妈妈,我居然还会自以为吃了天大的苦地发脾气,真的,很不应该……
      一直到了下半夜情况略有起色,我微微放松了紧绷的神经,长长吐口气,将凉水拍在因为汗水而黏糊糊的脸。仰头看向窗外,小幅度地舒展四肢。好,打起精神来!
      注定无眠,天微微亮起,我按摩着眼部的穴位缓解疲劳,他依然熟睡,只是睡颜平静许多,仿佛有春风拂过。
      “喵呜~”突然传来元宵的叫声,我吓了一跳,这小东西怎么到这儿来了?小心地环顾四周,幸好刚才打发了同样一直守在这儿的都已经显露疲态了的人,屋内只剩下高无庸和他一直带在身边的两个随从,这时刚刚小憩。
      我蹑手蹑脚地朝声音的来源挪去。果然,元宵缩在门口不知所措。我爱怜地抚抚它毛绒绒的背脊,低声道:“宝贝儿,你怎么来了?你、这几天得让水瑶姐姐照顾了,乖,快回去,呆在‘勤园’不要出来。好了,回去吧,走吧。”我拍拍它的脑袋,打发它向门外去。它柔软的舌头舔舔我的手指,又“依依不舍”地“喵呜~”了一声,轻快地向门跑去。我不由会心的笑了。
      继续更换额头的巾帕,依然有热度的脸庞染上淡淡的红晕,随着晨光的明亮愈加明显,我蹙眉,不应该呀,按常理,清晨是每天人体温度最低的时刻……想到他的体温可能继续升高,我突然无能为力起来。
      好歹若能清醒,太医嘱咐煎下的汤药便能入口了。你爷爷的!我在心里兀自骂骂咧咧,此时此刻,我无比怀念西医疗法,打上几瓶点滴,什么药力都吸收了。
      起身去换水,脚下一个踉跄,制造出轻微的噪音,在安静的屋子里格外清晰。“姑娘——”高无庸的声音,我小小懊恼,还是把人吵醒了,我转头朝他抱歉一笑,同时示意他压低嗓音。他点点头,望望窗外的亮光,蹑手蹑脚地走近,道:“姑娘去歇息一下吧,王爷这儿让奴才看着就行。”说着接下我手中的铜盆。
      我露出一个感激的微笑,摇摇头:“公公,谢谢你的好意,可是,我睡不着。”
      “那姑娘就坐下养养神,一宿没歇息可要不得,这儿放心交给奴才。”他执意让我休息。
      我依然拒绝:“我真的不累,再说,假手于人,我就是歇息也还记挂着呐。”
      见他还想相劝,我急忙找了个借口,道:“好了好了,公公,我现在可是饿得慌,不如……”
      他心领神会:“好,奴才这就去弄些点心来。”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65章 第六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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