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寄彩笺无尺素》观止不问

41、第四十一章

　　十月十五日，宫里热闹非凡，十三一早便去向父、母行大礼，而我特地到十三寝宫凑热闹，其实也是为了看他穿喜服的样子，鲜红的长袍上绣着五爪金龙，同色的腰带镶着蓝宝石，与翻袖相配，我还第一次看到十三穿得那么喜庆，他乐得笑容满面，格外神气，呵呵，这还是那个一有空就和我抬杠的十三么？
　　见我盯着他，十三揶揄道：“怎么，舍不得我？”
　　我扮了个鬼脸：“是啊是啊，少了你我找谁拌嘴去。”言罢，两人哈哈大笑。
　　穿戴完毕，十三先去了他的新建府邸，婚礼将在那里举行。本来我是没机会去的，不过还得感谢康熙对十三的宠爱。竟派了御厨去为十三的喜宴撑场面，凭着我与陈师傅的交情，自然也就跟去了，只是得在厨房帮助，不能去观礼，郁闷！
　　外面的爆竹声预示着新娘来了！我的心早就飞出去了，以前看清朝满人娶亲的习俗介绍，节目很多的，特别想亲眼目睹，可现在近在咫尺，却远在天涯，我把气撒在刀下的菜上，狠命地切，气死我了！人说菜中会带有做菜的人的心情，我切的菜会不会戾气太重？
　　中午的宴会并未太隆重，重头戏是晚宴，所以下午亦不得闲，好在我是“兼职”人员，抱了几棵菜找了个小角落自个儿干开了。
　　“喂！”
　　妈妈呀！我“啪”地松开手中的菜刀，落在砧板上，同时迅速转头。十四！那小鬼真是神出鬼没，连厨房都没逃出他的魔爪。
　　“你作什么呢！没事钻出来吓人！”我翻了个白眼。
　　十四经看着我切的菜，道：“看你半天了，也就才切了那么几叶，你是来帮忙还是来帮倒忙的呀。”
　　我嘴硬道：“知不知道什么叫‘慢工出细活’，这叫谨慎。”
　　十四看着我故作无奈状：“你啊，没理也被你揪出个理来。”
　　“权且当你夸我思维敏捷吧。”我重拿起刀，继续干活。
　　冷不防十四伸手抓刀，有意无意碰到我的手，忙收回手，不明就里地看着他，他施施然道：“我没切过，图个新鲜。”
　　然后将我和砧板隔开，学着样儿切起菜来。我心里好笑，切菜有什么好玩的！侧立到一旁，观察十四的“刀功”，可惜刚才某某人说我切的慢，这会儿他切得更慢。
　　看着看着，我不禁想到了爸爸，以前每到周末老爸都亲自下厨，每次系个围裙，也这么慢条斯理地切，小时候我学切黄瓜片，倒和十四现在有点像，量各半天才下一刀，可切出来的仍然比手指还粗，恶汗！
　　“我切菜很好看么？”十四抬眼看我，我一时陷入回忆难以回神。
　　“喂——啊！”一声“惨叫”，惊醒了我。
　　天哪！十四正捂着手指，不会……我忙拽过他的手，猜想完全正确，十四的左手食指中指都被切了道口，殷红的血冒了出来，看样子伤口挺深的，他自个儿还真下得了手！掏出干净的手帕，包住流血的手指，我转身去拿创伤药，所幸厨房常有切伤烫伤的事儿，药随时备着。
　　抓过他的手，先湿了手帕擦干净血迹，然后沾了药，小心翼翼地抹在伤口周围，大内秘药就是有奇效，刚擦没一会儿就止了血。
　　“好了！”我如释重负，本人还第一次帮别人上药呢，实在是没经验。
　　抬头却见十四飞快收回目光，装着看自个儿的伤口，可是脸却有些微红，我不由得尴尬，虚咳两声，恢复平时的样儿，道：“你呀，不会干就别逞强，越帮越忙。好了好了，你快回去吧，这会儿该闹洞房了吧。”
　　十四转头看看门外：“是啊。”
　　然后拉着我的胳膊道：“你好歹也是十三哥的义妹，哪能老呆在厨房，走，咱们到前头去。”
　　言罢便走，急得我大喊：“我还没干完活呢。”
　　“缺你一个也不要紧，待会儿我去跟你师傅说去。”他头也不回道。
　　没多久就到了宴院门口，正撞上里头出来的一个男子。“钦海！”十四打招呼。
　　那男子作揖道：“十四阿哥。”
　　我在一旁茫然，这人是……？“小宛，这是恭亲王叔的小儿子，我的好友，钦海。”十四转头介绍道。
　　“世子吉祥！”我请安。
　　“这位莫非就是范……哦是墨凝姑娘？”
　　哦，这人居然认得我？！略有些惊讶地抬头看他，有一双很温柔的眼睛，五官清正，面色却有些苍白，有一种羸弱的书生气。
　　见我盯着他，他轻笑道：“常听十四阿哥提起姑娘，我甚是佩服姑娘的文才，今日真是有幸了。”
　　我谦笑道：“那是十四阿哥过奖了。”
　　“钦海，你这是去哪儿？”十四插话。
　　他想起什么道：“蓝雪儿方才和几个格格出去了，额娘正找她呐。”
　　“哦，那你快去吧，晚了只怕她又要闹事了，上次钦鸿大哥成亲不就……”十四玩笑道。
　　他摇摇头也笑得更甚些：“那丫头总不让人放心。”
　　他俩告别之际，恰对上四阿哥那双沉思的黑眸，他怎么连十三成亲都冷着个脸，我皱皱眉，随即又礼貌地对他一笑，顺带眨了下左眼，喂，开心点！他冲我点点头，自走开了。
　　赶到洞房时，节目已然上演，喜娘正吊着个枣子放在十三和娟儿中间，众人起哄让二人同吃红枣，十三依旧延续他今日的幸福微笑，娟儿的脸则红得娇艳动人——应该不全是胭脂的功劳，两人被“逼”无奈去咬那果子，唇不过轻轻一碰便收回了，于是引来一阵大笑。
　　我微叹着摇头，这现代的婚礼呀，是直接打kiss 了，却发现周围几个人都看着我，弄得我莫名其妙，我脸上有花吗？
　　“老十四，你怎么把这丫头带来了？”不知从哪里钻出来的十阿哥低声道：“她一个没成亲的姑娘家……”说着还朝十三那努努嘴。
　　感情刚才那些人都因为这个，这又什么大不了的，可环顾一圈后还真发现这儿除了我基本没有未婚妇女。没想到咱们可爱的小十四倒替我脸红了：“这个，十哥，我，我没想到。”然后做保证：“我马上带她走。”
　　没说完就把我拉出门，用得着，当我是清纯无知的少女？！电视看多了，这种场景不过司空见惯的。
　　晚上的宴会着实隆重，可惜没我的坐次，便在外院寻了石凳石桌坐下，十四说要去取酒与我对饮，便自个儿走了。独立望月，星空好美好美！突然耳边传来一阵银铃般的笑声，扭头恍若隔世。
　　面前的这个女子竟有一张与好友沈羽婷一模一样的脸，连笑起来也是那样的明媚中透着温柔，我简直艰于呼吸，惊喜难以名状，冲上去抱住她：“阿婷，阿婷，你也来了，你也来了，太好了，太好了，呜~~~你知不知道我一个人在这儿很寂寞，我真的好想你们，呜~~~”眼泪禁不住倾泻而下。
　　那人明显吓了一跳，愣了好一会儿才推开我：“你……你叫谁呐？”
　　我继续流着泪：“阿婷，你别玩了，我是‘饭碗’，你，也被雷劈了？不管，你来这儿太好了，你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那人后退几步：“你，我不认识你啊！什么‘阿婷’的，我是蓝雪儿格格。”
　　“蓝雪儿？”我吸吸鼻子反问。
　　她显然以为我是疯子：“是啊，我可是恭亲王的格格，你，你别乱来！”
　　她，不是阿婷？她，不是阿婷……怎么会这样，难道真的有所谓的前世今生，就像我与那个“墨凝”的相像，阿婷也有与她相像的人物，真的吗？
　　唉，算了，我摇摇头，若真是她，怎会不与我相认，毕竟来自一个世界的朋友能相偎相依我失落地用衣袖抹了抹泪：“对不起，我认错人了。”听罢，她便跑开了，哈，我有那么可怕吗？那种从云端跌入谷底的感觉不禁让我手脚冰冷，右手狠狠砸在石桌上。
　　“小宛！”十四欢快的声音。他抱着一坛酒，拿着两个酒杯，快步走到我面前：“你，你怎么哭了？”
　　我条件反射地用袖子往脸上擦，他却放下手中的东西，拉开我的手，担心道：“出什么事了？”
　　我摇摇头：“没什么，刚才看到一个人很像以前的一个朋友，很多年没见了，有点伤心。……唉，你带什么好酒了。”扯了个笑脸，先坐下了。
　　“是，是你对联寻友的那个吗？”十四探问。
　　我正欲否认，却又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免得解释，把小明和阿婷合二为一吧，点点头：“嗯。”
　　“嗯……那个人，是，是男是女？”
　　靠，十四这小孩脑子里想些什么呢！我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当然是女的。”
　　“小宛，你头发上有东西！”十四伸手从我头上拿下什么，草？难怪阿婷，不，蓝雪儿笑成那样，变态！我怒视着草，牙痒痒！十四则自个儿笑开了，你也是变态！
　　范宛之意不在酒，在乎忘却失落也。我的酒量还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