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寄彩笺无尺素》观止不问

25、第二十五章

　　“姑娘，四爷和十三爷让您过去。”我在别院呆了两天，李远的请帖还没送到，他们俩到想起我了。
　　进了书房请了安，发现气氛不对。
　　“这是怎么回事？”四阿哥不怒而威地开了口。
　　我看了眼他手上的东西，请帖？不是应该给我才对吗？糟了，这下全露馅了，我还打算一个人去赴会，连四阿哥为何缺席的理由都想好了，现在只好原原本本地把那天的事交待。
　　“我们微服而来，你倒好，把住址告诉不相干的人。”四阿哥皱起了眉。
　　好歹有一面之缘，你上次不还和人家谈得很起劲。“我，我只想探听点有关案子的消息，他的弟弟是直接受害者。”
　　“你不是说只要看真相么，怎么自己查起来了。”
　　我语塞，不自己查，你们谁告诉过我什么了……求助于十三。
　　十三心领神会：“四哥别怪她，她也是心急了。话说回来，这李远是什么人？”
　　四阿哥不答，我便把初一之事略告诉十三，十三乐了：“既如此，咱们不如去的好，否则我们既不游山玩水，又行色匆匆，难免让人侧目。”
　　转向我：“那我就是你的十三哥了。”
　　可是，我没跟他讲我编的瞎话，看了一眼四阿哥，他居然在笑，一副你惹的祸你自个儿收拾的表情。
　　“嗯，十三”我又开始编瞎话：“你当我表哥吧，不然我哥哥太多会引人怀疑的，你想平常人家那有那么多孩子的，是吧。”
　　十三有些迷茫，但也接受了，于是他变成了我的表哥——尹翔。
　　吃罢晚饭，十三钻回自己房内——唉，娟儿来信了。
　　其实他们俩都有人天天来信问候，十三每次都自个儿偷着看，四阿哥则一番而过，鲜有回信，我最惨了，没了阿玛，连个写信的人都没了，总希望有人能关心自己，虽然我知道没有那种福气收到家书。想想娟儿也真是的，重色轻友，跟十三一个德性，怪不得看对眼了。
　　正感叹人情淡薄世态炎凉，四阿哥冷不丁地开口：“家书而已，何必介怀。”
　　“烽火连三月，家书抵万金。”我微叹。
　　“‘烽火’？此处何来烽火？”他纠着我地用字。
　　我转用调侃的语气：“四阿哥没听说过‘望中犹记，烽火扬州路’吗？我们现在可是就在扬州。”一句话说到他无语，我心中充满成就感。
　　“那个李远，你以为如何？”
　　他想干什么？我疑惑。“他，嗯，有些见底，但不够沉稳。”我尽量找合适的词眼。
　　“何以见得？”
　　“有些见地，不用细说，不过沉稳更是明显，哪有稳重的人会当着第一次见面的人大谈舞弊这么敏感的问题，何况他对您的评价是‘单纯’，岂不是没有识人之明？”
　　说遛了嘴，浑然不觉，直到他的目光有变才意识到，忙噤了声。
　　他缓缓道：“那你以为我呢？”
　　我，我，这个……
　　“怎么不说了？”他似笑非笑。
　　我知道错了，心中举起小白旗：“我跟您相处不多，所以也不敢妄断评价您。”
　　“我看你似乎有所了解……”他用轻的刚好能让我听见的声音道。
　　我只好假装“耳背”，我看过你的传记，而且欣赏你的为人，你信么？
　　这，能说么？
　　………………
　　“咚咚咚”刚穿戴好就有人敲门。“高公公！”四阿哥身边的高无庸的笑脸出现了，来催了……“我已经好了，现在就走吗？”
　　他摇头：“不是，姑娘莫急，四爷让奴才把这个给您。”
　　方注意到他手上的东西，哇，好漂亮的汉服，浅绿色的一套长裙，只在袖口和领口处绣了几朵白里透粉的蔷薇，一件墨绿色的斜襟外衣没有任何花纹，在腰际却可以打一蝴蝶结。虽然不是很喜欢绿色，但这一身设计得淡雅沉稳，还是相当满意的。谢过之后，便换上了，还是四阿哥想得周到，在这扬州城里，一身满装到处招摇，难免惹人厌恶。
　　刚进书房，原本在翻东西的十三即用一种古怪的眼神打量我，被他盯得发毛，不自然的扯扯裙子：“怎么，我看上去很奇怪吗？”
　　才照过镜子，这身汉服的确让我看上去文静不少。
　　十三若有所思，道：“墨凝，这身打扮似乎更适合你，眼下，你若就这么安安静静地呆着，倒像是江南的汉人女子了。”
　　“是吗？”说到这个，我多少有点心虚。
　　十三双手抱胸，歪着脑袋品评：“仔细想来，你不涂脂抹粉，肤色却比别人白皙，你不文静现呀，骨架却比别人娇小，还有你的口音有点儿吴腔，对了，你吃东西口味甚是清淡，受不得一点辛辣……”
　　我越听越冒冷汗，自己不知不觉竟露出那么多南方人的习惯了，这种情况，与其沉默或否认，不如……
　　“你的意思是不是我端庄大方，温柔娴熟？”我抚着脸，故作惊喜状。
　　十三表情立变，撇撇嘴：“一开口就知不是淑女。”
　　我皱皱鼻子，跺跺脚：“哼，还以为你夸我呢。”
　　他一副“人脏并获”的模样：“看吧，你这样儿，瞎子也夸不出来。”
　　好，你别后悔。
　　我露出灿烂无比的笑容，挨近他，十三的笑凝在脸上，目光中有少许疑惑和一丝恐惧。
　　“啊——”他怪叫一声。我已狠狠踩上他的脚，还使劲碾了两下。未等他痛完，我施施然地坐下，双手叠放在腿上，乖乖呆着，嗯，什么也没发生，对，我什么都没干。——其实是我听到门外的脚步声了。
　　四阿哥走进屋内，瞥见我是微微蹙眉，却未像十三那样“直抒心意”，他往书桌上搁下一包东西，道：“走吧。”说罢先出门。我与十三根在他身后，欣赏着十三“哑巴吃黄连”的样子，我只想哈哈大笑。
　　李远的府邸不远，我们一行三人步行而去，就在快到时，四阿哥缓了脚步，对我们俩道：“表兄和表妹之间如此‘眉来眼去’，只怕不合礼数吧？”
　　不会吧，他脑袋后面有眼睛么？知道我们在用眼神打架。对视一眼，十三和我很一致地向两边闪。
　　“ 金兄，范姑娘。”李远好像早候在门口了：“这位是……”
　　“这位是在下的表弟，姓尹名翔，与我们同游此处。”
　　十三立马不解地扫了我一眼，我面色如常，他也没在人前追问，很配合地作揖：“李兄，久仰久仰。”
　　进了大堂，见一男孩——也就十七八的模样——坐在主位，他便是李远地族弟，李逸。分主客坐下，李远命奉茶，我是向来把茶当水喝，品不出个所以然来，他们倒是就茶这个话题聊开了。之后李远又问我们去了何处游玩，于是谈起扬州的名胜，我低头想着心事，如何直奔主题，扬州这地方，我知道的只有“瘦西湖”，其他的……“十年一觉扬州梦，赢得青楼薄幸名。”扬州的青楼好像很有名，难不成要去看看？
　　“听闻今年科考又有弊端，李兄可有耳闻？”十三的声音把我从神游中拉了回来，一抬头发现李家兄弟的脸色都不是很好看。
　　“表弟！”四阿哥给十三使眼色。
　　十三看了我一眼，哎，我知道你是在帮我，可是也不能那么突兀吧，李逸正是参加此届科考，本来就是心中的一根刺，被你这么一说，能好受么？
　　“咳嗯，”我清清嗓子，开始转移话题：“白石道人的《扬州慢》中提及杜牧之与扬州颇有渊源，不知此处可有余他有关的景观么？”
　　李远先缓了脸色：“这个似乎没有特别，姑娘喜欢他的诗作？”
　　“还行吧，”我试着回忆他的诗，竟一时脑袋空空，算了，还是换一个吧：“不过我更喜欢李太白的作品。”
　　不想李逸是李白的崇拜者，听我这么一说，如“久旱逢甘霖”般与我探讨起来，所幸我知道的背过的名句甚多，吊起书袋来很是自得。
　　临近午时，李家兄弟邀我们留下用膳，碍着午后四阿哥和十三公务在身，推辞了，于是李远改邀我们参加三日后的扬州学子的聚会，我心下偷乐，这帮试子凑一块，不谈科举就怪了。果然四阿哥同样明白这一点，应承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