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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拂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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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简上写的是夫人灵儿亲启几个大字,然后才是几行小字:情非得已把你从桑海支开,小圣贤庄将遭空前大难,子房唯恐分>o<身乏术,夫人切忌勿回桑海,等风波稍缓后子房定负荆请罪,万望保重——夫良。
原来她所有的预感和不安都是真的,她又被保护起来了,一如当初娘亲对她那样。当年娘亲那番苦心,直到十年后她才明白,可斯人已去,她理解也愧疚,只能更好地活下去。
可张良呢,那是她的夫,说好彼此坦诚相对,可如今…
她将竹简丢进火堆,自嘲轻笑,“都说大难临头各自飞,子房是嫌我飞不快,还推了我一把,真是不错。”
卫庄大致猜到了竹简上的内容,“这个世界,需要遗忘的太多。”
而对他这没头没尾的话,景灵居然出乎意料地能够理解他的话,“赤练曾经是金枝玉叶的韩国公主,无论深渊或是黑暗,你都让她跟着你,从没想过放手。”
“不是我,这是她自己的选择。”提到赤练,卫庄的声音似乎多了一丝波动。
“可我知道她无怨无悔。”就是死,也心甘情愿。
“剑,最要远离的就是感情,”卫庄不再多谈他的事,瞥了景灵一眼,“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你明白子房的意思吧,如果冥顽不化地回桑海只会自取灭亡。”
景灵也瞥了眼卫庄,她心情实在不好,这人说话听了实在不舒坦,想冲他发发脾气又不敢,怕被他的鲨齿劈了,转念一想,卫庄也可能也是出于那么一丁点的关心吧,叹了口气,“我不会给他添麻烦,也相信他不会出事。”
她要找个安静的地方修炼,上次跟星魂交手,这次又遇朱家试探,他们都道自己内力深厚,景灵觉得不能这么浪费了,她好好练功,以后厉害了就换她保护他。
身处乱世人人身不由己,张良把她哄骗出城,她自是不乐意,可这个世界需要遗忘的东西太多了,她可以忘却这次的难受,可这也不妨碍景灵下次见面的时候一定要好好处置他的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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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别卫庄,景灵找了个僻静山脚,搭了间茅草屋,看着自己劳作半天的成果,真是有够简陋,简直比上次跟张良跳崖歇脚的那间还破。罢了,能遮风挡雨就成,况且现在春意暖暖,风和日丽,小风小雨还是能挡住的。
一个月,她告诉自己在这一个月内排除杂念好好修炼,一个月以后倘若张良没有消息,那她绝不会再等下去了。
……
这些天她不分白天夜晚地修习,累了就睡,醒了继续,渴了饿了有野果野菜,还有溪边的鱼,烤着吃或是配着野菜煮汤喝……
如此大半个月下来,她觉得自己精进了些,敢情以前跟着张良轻松懈怠,果然人啊,不逼自己一把都不知道自己有多优秀。
夜晚洗浴后,她披散着头发漫步于皎月清晖下,把玩着手中的发簪,最后在茅屋前坐下吹了会夜风,竟不觉睡去。
待醒来时,头发已经被风干,身子却发凉起来,赶紧生了火取取暖,不禁懊恼:可别染了风寒,最近老是犯困犯懒,怎能如此松懈,还有十日了。
每天醒来都会幻想张良也许今天就会出现,每天都想着,倘若今天他出现,她就心软原谅他,可是,过了一个又一个今天,他都未曾出现。
甩甩头,不去想这些,景灵觉得腹中饥饿,吃了两颗青果依旧不觉饱,便到前边不远处的小溪那捉了两条鱼,突然觉得一股腥味冲鼻,熏得她直想吐,揉了揉心口,那股恶心才下去了些,她赶紧把鱼处理了,贯上树枝竖在火边烤,然后到树下靠着吹吹风。
估摸是这几日鱼吃多了,太单调了?要不明日去集市大吃一顿,寻思间,已经闻到了鱼熟的味儿,她拿起树枝叉上的鱼,看了又看,看了又看,不行,又开始恶心了。
“花前月下,美人独坐篝火边,可是在待郎归?”刘季在外巡查恰好看到此处有烟,前来一看,自来熟道,“嘿嘿,有鱼。”
景灵适才察觉到有人,听步子可以判断算不上高手,也没有杀气,就没在意,不料此人竟是那日在农家遇到的那什么姓刘的痞子。
见景灵不搭理,刘季毫不在意地笑笑,直接坐到她边上,拿起另一条鱼吃起来,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一边吃还一边说好,景灵略无语,见他狼吞虎咽吃完,便将手中的鱼也递给他,反正她是不想吃了,但也不要浪费了才好。
刘季道了声谢,毫不客气接过,“我是刘季,姑娘可还记得我,”似乎料到景灵不打算理他,又自顾自地说起来,“你的头发真美,跟绸缎一样。”
景灵这才意识到刚才一直未将头发束起来,之前这里从没有人来过,她也习惯了,此刻居然被这登徒子调笑,瞪他一眼,“吃饱了赶紧走,你要是再像上次那样暗算我,尽管来试。”
想进屋把头发挽了,骤然起身的景灵感觉一阵头晕,刘季擦擦手也站起来想要扶她,景灵后退一步婉拒,他讪讪收回手,“姑娘莫恼,我没有恶意,上次是我不对,只是身子要紧,可有哪里不适?”
“我夫家姓张。”
言下之意是她并非姑娘,已嫁为人妇,所以他该检点些。
“你夫君呢?怎的就留你一个人在这深山。”刘季看了看前面破旧的茅屋。
“他,有事忙去了。”
听景灵为她夫君辩解,刘季不以为然,“男人嘛,能有什么事,没准是外面有人了。”
景灵没有把他的话当真,不咸不淡道,“不牢你费心,若没别的事,你走吧,深夜孤男寡女的,不妥。”进屋后又觉得心口发闷,赶紧喝了些水靠在床榻上小憩了会。
天还没亮又醒来,揉了揉揉酸疼的脖子,她察觉到屋外那人还没走,瞬间暴躁起来,梳发后走出去找他理论,“你怎么还在。”
刘季神采奕奕将手中的鱼在她面前晃了晃,“看,刚钓上来的,新鲜着呢。”
又是这股腥味,景灵皱眉捂住嘴,跑到边上蹲下干呕起来。
那刘季也吓了一跳,“难道看到我会让你想吐吗,真是伤心啊。”
景灵昨夜没吃什么东西,只是干呕,此刻整个人都不舒服。
“姑…啊不,夫人,我带你去看大夫吧,也算回报你昨天请我吃鱼。”
夫人?张良有时候也会这么喊她,景灵却不想听到他以外的人这样称呼,“我叫景灵。”
刘季本想叫她灵儿,可那样一定又要惹她不快,于是很识趣地不再逗她,“景灵妹子,身体要紧,我们去看大夫,嗯?”
景灵前几天就觉得不太舒服,也没在意,这两天开始就更严重,心说拖着也不是办法,到时候病倒了就麻烦了,“既然是报恩那就你出钱,还有,你最好别打鬼主意。”
刘季拍拍胸脯担保,“是是是,那咱们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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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刘季带她来到神农堂,她警惕起来,“不是去医馆吗?”
“咱们神农堂的医者,比医馆那些庸医好多了,放心吧,”刘季见她犹豫,“你要是害怕,就拉着我衣角,想拉我的手也是可以的。”
神农堂真是到处活宝,那个变脸能人朱家,还有这个刘季,景灵无视他的痞样,叫他前面带路。
那医者是个耳顺之年的老妇,她替景灵号了脉,又看了看刘季,淡淡地说了句着凉了。
景灵松口气,幸好只是着凉,她之前还担心有了身孕,毕竟现在时局混乱,有了孩子会很麻烦。
“苗婶,那您给她开个药呗。”
那老妇哼了声,“刘季,我知道你花心爱玩,女人缘也不错,可没想到你居然连人命都搞出来。”
挨了骂的刘季一脸疑惑,“什么人命啊,”随即反应过来,“你是说怀上了?”
景灵一惊,这话刚才怎么不早说,“这,苗婶,您在看看,会不会弄错了?”
苗婶不悦地看了景灵一眼,一来觉得自己的医术被质疑了,二来觉得景灵实在不自爱,“一个多月了,这孩子你们要不要?”
……
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总算解释清楚了。
苗婶听完才脸色稍霁,“这么说不是你的风流债了。”
刘季直喊冤,“哪能啊,苗婶,您怎么这么看我呢?”又费了一番功夫把苗婶给哄笑了,她这才对景灵道,“等下我开些安胎药,既然是这小子的朋友,老身自当尽力。”
送走苗婶,景灵坐在榻上摸着小腹,居然真的有了,可她怎么办,张良那边还没有消息,孩子要生,夫君也要找。
对了,农家弟子遍布天下,消息应该灵通,她抬眼望着刘季,“刘,先生——”
刘季憨笑地摸着后脑,“景灵妹子,叫我一声大哥就好了,先生听着好别扭。”
眼下她惦记张良,也没时间叫称呼,从善如流道,“呃,刘大哥,我离开桑海这些天,不知现在那里情况如何。”
“桑海啊,戒严了,里头的人出不来,外边的人进不去。”
什么!?桑海被封锁了,怎么会这样!
景灵心口一窒,她赶紧坐下顺气,不能乱不能急,要稳定情绪,“实不相瞒,我夫君他在那,我实在担心,能否,能否请刘大哥借我些盘缠。”
刘季一脸不赞同,“你如今有了身孕,那些秦兵又不是好相与的,出了差错可怎么办,”他见景灵脸色不好,温言劝道,“妹子你看这样如何,我一会派弟兄去打听打听,你也别急,苗婶说你胎象不稳,饮食不规律,给你开了药,你好好喝了,先在这里住下,一有消息我就告诉你,嗯?”
似乎听上去是个不错的法子,她近来身子不爽是真,到时候万一和秦兵起冲突了,伤到孩子可怎么好,只是这样一来她就欠了他们农家人情。
刘季心知她所想,“上一次我误会你,你昨日不计前嫌请我吃了鱼,我带你来养身子,这是报恩来的,你可要承我的情啊。”
好话都让他说尽了,她还能说什么,“那麻烦刘大哥了。”
刘季让她好好歇着,然后退出房中,到门口突然回头,“对了,你夫君名字是?”
“桑海小圣贤庄,儒家张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