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挖主角墙脚的一百种方法》秋水微澜

3、遇袭

　　贼匪来了！

　　云凛反应迅速，翻身下床吹灭了蜡烛。

　　“小画，我们得起来，赶快穿衣服！”

　　萧月也不多说，虽然全身还是酸软的，还是赶紧和云凛一样摸黑草草套上衣服鞋袜。

　　院子也有了人声，不一会燕青推开门大踏步走进来，不由分说背起萧月：“云凛跟上！”

　　三人急急到了院子里，所有人都出来了。领头的镖师说：“当家的，山贼人太多，我们挡不住！”

　　领队大叔为自己的霉运叹了一口气：“人命要紧，货物留给他们吧。都到齐了吗？”

　　“到齐了！”燕青答道。

　　“好！各位跟我走，尽量不要与山贼交手，如果有失散的，圣雪城福祥客栈汇合！”

　　众人同声应诺。于是，一行人轻装简行，马蹄裹了布，有马的带没马的，由领队大叔领路，从后门潜入小镇的黑暗里。云凛坐在燕青的马上，偷偷往回看，客栈的方向已经燃起了大火。趁着火光，他寻找到萧月的身影，他正被领队大叔护在身前，裹着披风圈在怀里，只露出巴掌大的小脸上一双毫无波澜的眼睛，发现云凛眼中的惊惶，他张嘴无声地说了两个字。
　　“别怕。”

　　云凛陡然觉得脸上发了烧，他居然还比不上一个比他还小的小孩，还要萧月安慰他，真是丢脸丢到圣雪山了。

　　突然，前方出现了一队人马，对方一见商队众人，马上吹响了哨子，刺耳的哨声响彻半空。

　　“糟！”狭路相逢勇者胜！燕青全身绷紧，眉宇间狠色浮现，铮地抽出长剑。这仿佛是一个信号，镖师在前，伙计往后，商队里凡是会拳脚功夫的人紧跟在燕青身后冲上前去。

　　云凛的嗓子眼几乎都要跳出来了：燕青大爷！你是不是忘记了本王子还在你的马上？！

　　还没等云凛喊出来，双方已经交上了手。顿时刀光剑影，呼喝连连。才一交锋，一半镖师被砍下马，匪徒才伤了两个。燕青简直红了眼，虽然他们的小商队雇佣不起什么厉害的保镖，但他没想到才一交锋己方人马就损失惨重。

　　不对！圣雪城是大城，附近怎么可能有能无声无息灭了芳田镇还能隐瞒消息长达两天的山匪？传不出去的消息，镇上几乎没人动过的米粮，统一杀害的镇民……再看这些“山匪”，虽然他们大喊大叫，但行动间颇有章法，同进同出，整齐划一，这是军队才对！叛军？还是邻国敌军？真是细思恐极！

　　燕青的恐慌云凛不知道，从刀剑相交开始，他就抱着头尽量缩小自己的身体，希望敌人不要发现他，看见他也别去关注他。待他感到周围渐渐安静下来的时候，才发现商队的人被杀得四散，四周除了匪徒，还剩下燕青和他一骑两人还在搏杀。燕青杀红了眼，整个人陷入了疯癫，别人夺路而逃，他却还打马往前冲，大吼一声，将一个敌军斩于马下，一副不死不休的模样。

　　“燕青！燕青！快跑啊！你打不过他们！”云凛抓着燕青的衣襟大喊大叫，“不用再拖时间了，大家都跑了啦！”

　　最后一句话把燕青的理智拉回了一些，他睁大了满是红丝的眼睛，看着云凛，是呢，还有人，他要把他送出去！

　　燕青凭着一股执念，再次大吼一声，挥舞着长剑杀了两人，气势无人可敌，终是被他杀出了重围。但危机还没有解除，对方并没有打算放过他们，缀在后面紧追不舍。山匪一路围追堵截，两人慌不择路，不知不觉偏离了大路，跑进了小路。

　　不知跑了多久，前面传来泉水叮咚的响声，山匪的喊杀声似乎离得远了，但是云凛知道这只是幻觉，对方只是暂时止了声色，只要他们露了影踪，敌人就会如跗骨之疽一样追上来。

　　云凛努力睁大眼睛，紧张得呼吸加速，敌人看不见，他却不敢有丝毫放松，就怕一个松懈，敌人就会从他没留意的地方出现。突然，树丛之间出现了一个跌跌撞撞的白影，那身高形貌不就是萧月么？！

　　“小画！”云凛指着白影惊叫。

　　“该死的！”燕青低咒，丝毫不停地驱马上前，手一抓，轻而易举地将萧月提上了马背，置于云凛前面。

　　云凛赶忙抱紧了萧月，他只觉得小孩浑身冷冰冰的，靠在云凛身上无法自控地冷颤，满头满脸的冷汗，呼吸急促。

　　“小画你怎么了？”云凛心痛得不得了，刚才还好好的小孩一会儿就变成这样，叫他对山匪更加痛恨。不仅恨山匪残暴不仁，更恨自己无能为力。如果……如果他有力量，传说中的仙人的力量……

　　“大叔……”萧月过了好一会才能缓过起来，但是马上颠簸，他根本不能放松，只能断断续续地说，“大叔……大叔死了！死之前，他把我放下马，让我自己躲起来，然后……然后马驮着他的尸体，引开了那些人……”

　　云凛愣了，有一种不知今夕是何夕的感觉，是在梦中吗？不然怎么感觉如此不真实？曾经他以为死亡那是遥远的事情，可是，先是母亲，后是对他亲如子侄的大叔，都不在该去的年龄就去了。
　　“不！”云凛浑身发抖，狠狠咬着牙，一股恨意从身体内部冲出，让他眼前阵阵发花。他闭上眼，紧紧抱着萧月，眼泪默默濡湿了萧月的披风。

　　后来，云凛累得睡着了，睡梦中还紧紧抱着萧月，就像萧月是他依靠似的，生怕他也无声无息地消失。到云凛醒来，发现自己自己睡在平坦的地板上，身下是一层薄薄的稻草，萧月正睡在他的身边，闭着眼睛皱着小脸，嫣红的小嘴时不时抿一下，又睡过去。

　　“醒了？”是燕青的声音。

　　云凛转身，看到燕青坐在一块石头上用树枝拨弄着一个火堆，火堆上架着一个铁锅，锅里煮着青菜粥。燕青双眼犀利，迥然有神，却掩盖不了眼下淡淡的青黑。他该是没怎么休息过。云凛默默地想。

　　“这是哪里？”云凛环顾四周，似是一个石洞，洞中深处堆放着一些稻草、木柴，像是定期有人往来似的。

　　“这里是圣雪山脚下一个山洞，大概当地山民把这里当做打猎的一个落脚点，备了些柴火。”
　　云凛肚子突然发出“咕咕”的叫声，不禁脸红了一下。少年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吃得多，容易饿。

　　“过来喝粥。”燕青装作没听见，用一个粗糙的木碗盛了一碗粥给云凛。云凛一口气吃了三大碗才缓过来。

　　“去，把小家伙叫醒喝粥，再睡就饿坏了。”燕青推着云凛去叫人，自己盛了一碗粥用木勺轻轻搅动。

　　云凛自是没异议，推了推萧月：“小画，醒醒，要吃饭了！”

　　萧月转了个身继续睡，理也不理云凛，云凛无奈，索性把人抱到火堆旁边坐着。云凛只有十二岁，这两年做过不少粗活，力气练出来了，但萧月一个半大的孩子也轻不到哪儿去，被他这么移动，摇摇晃晃的，萧月总算清醒了几分，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到眼前的情景，连忙挣扎着移到旁边，端端正正坐好，板着小脸道：“抱歉，失礼了。”

　　“没事，小画还是小孩儿，爱睡是天性！”云凛不禁笑起来，觉着这孩子真好玩，也不知道是谁教的，这么一板一眼。

　　燕青把温度刚刚好的粥递给萧月，萧月连忙接过，认真道谢。

　　外面刮起了风，呜呜地吹进洞里，竟还夹杂着零星的雪粒，燕青把放置在一旁的木板堵上洞口，才好一点。

　　三人各自想着心事，一时之间竟沉默下来。最后，还是藏不住话忍不了安静的云凛开口。

　　“我们什么时候离开？”

　　“风雪停了我到外面查探，你们俩乖乖给我等着。”燕青接过萧月吃得干干净净的碗，放在一边。

　　“不知道大家……能活下多少……”云凛想到相处时间短暂却都对他友善的商队众人，不禁黯然神伤，连带着另外两人都沉默下来。

　　最后还是云凛打破了气氛。他故意用轻快的语调道：“反正等着也是等着，相逢便是有缘，何况我们也算是有过命的交情了，不如我们说说自己的事情吧，也不枉相识一场。”

　　云凛这话老气横秋，像是惯常走南闯北的江湖人似的，成功引得萧月一笑。这孩子年纪最小，却从头到尾都很淡定，就连燕青有时候觉得自己面对的是一个能与自己平等对话的大人。他这一笑，成功化解了洞里的沉重。

　　云凛又说：“这风雪怕是没个三两天也不能停，我们没冻死也不知道能不能逃过匪祸，逃过了匪祸也不知道何去何从，现在隐着瞒着，怕是死了英名泯灭于江湖，那当真是白来这世间一遭。燕大哥，小弟的命幸得你相救，过去和你小小争执，小弟给你赔罪了，望你别见怪，从此以后你就是我亲大哥了！”

　　燕青惊奇地看了云凛一眼，想不到惯爱胡搞蛮缠的小鬼竟能说出这么一番有理有据的话，不由道：“想不到你挺会说话的。看你平日言行举止，不像贫家出身，不知道哪里来的大少爷沦落到如今地步？”

　　云凛坦然道：“我家的确非一般。不瞒你们，我是大雍国王子，当今圣上是我亲父。”

　　云凛这话说得平实，毫无炫耀之意，让另外两人都不由侧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