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挖主角墙脚的一百种方法》秋水微澜

4、仙踪

　　听了云凛的话，燕青看着云凛努力保持严肃的脸，沉默了。萧月人小，双手规规矩矩放在膝盖上，歪了歪小脑袋，乌黑的眼珠子一眨不眨地看着云凛，似乎也是不怎么相信的。

　　云凛涨红了脸，辩解道：“我说的是真的，如今落难，今日不知明日事，没必要骗你们！”

　　燕青想了想，感觉云凛不像说谎，疑惑道：“那好吧，小王子，你为何沦落到做苦力？”

　　“还不是当时年纪小，脑筋一时转不过弯来，离家出走了么？”云凛懊恼地说，“当年我只有十岁，母亲自杀，舅舅家逼我与家族联合共谋江山，我不相信舅舅的野心，又惧怕皇后赶尽杀绝，不但令我失宠于父皇，还性命不保，所以，在一个夜晚，偷溜出京城……”在燕青和萧月看稀奇似的目光下，云凛越说声音越小。

　　“故事编得挺好的。”燕青如此下结论。

　　“我说的是真的！”云凛气得大叫，燕青却没理会他，继续拨弄着柴火。

　　萧月却低头想了一会，道：“你说的可能是真的。大雍国两年前的确死了一个贵妃，还失踪了一个王子，但你不一定是这位王子。”

　　燕青问：“远在圣雪山下，你居然知道万里之外大雍国的宫廷秘闻？”

　　“我家情况比较特殊。”萧月淡淡地说，火光映衬着他毫无笑意却带着浅浅愁绪的脸，无端地让人怜惜。

　　“你不是没有家人了吗？”燕青皱眉。

　　“不是没有，而是他们并不需要我。”萧月微微垂下头，看不清他的神色。

　　云凛马上明白了，惊道：“你的家族放逐了你？”燕青不明白，示意云凛解释。云凛遂道：“我在京城的时候，时常听说某贵族家的子女被家主放逐到庄园或是外地的事情，就算是我皇家之中，不受宠的皇室子弟也常有被打发到边境从军的事。我想小画也是类似的情况。”

　　燕青沉默，不禁想到小少年异乎寻常的沉稳举止，一切都有了解答。

　　萧月道：“我家在我的家乡就像武林世家这样的存在，因为我没有修炼的天赋，被放逐到这里。不过，他们也没有薄待我，在芳田镇我生活的很好，也有人专门教授我天下事。我想他们大概还是希望我将来能有一番大作为的。”

　　“如果是这样，小画可以向家族求助不用无家可归了。”云凛听了，转眼高兴起来。

　　萧月摇头：“我家自从送我到芳田镇，再没有音讯传来，能与家族联系的只有管家，管家一死，我却是毫无办法。”

　　云凛一下子泄了气，愤愤不平地说：“怎么能有这样的家人呢？”

　　燕青在听着，从不相信到半信半疑，听云凛这么一说，带着几分揶揄道：“你的家人也不怎么样。”

　　“什么不怎么样？”云凛瞪了燕青一眼，“父皇可是很喜欢我的，会和我说很多不对皇兄皇弟们说的话。如果我向父皇求救，一个闲散王爷的爵位是跑不了的。”

　　“那你为什么不回去？”萧月疑惑了，大大的黑眼睛满是不解。既然有父亲保护为什么还不回家？从没体会过父爱，甚至没感受过亲人的爱的萧月无法理解。

　　“那是因为太丢脸了！”云凛垂头丧气地说，“感觉就这样回去，不但给自己还给父皇丢脸。而且，我也不后悔离家出走。”云凛说不后悔，态度很认真，但没人相信。

　　“无聊的自尊心。回去了至少不会到如今这地步。”燕青虽然这么说，却并没有幸灾乐祸。

　　云凛想起了往事，并没有心思和他斗嘴，哀叹了一会又问：“那燕大哥你呢？你家在哪里？家里又是做什么的？”

　　燕青拨弄柴火的手顿了一顿，道：“没什么好说的，我家就是一平民百姓家，唯一的不普通大概就是我家有家传武功，但我家一不开宗立派，二不求武道巅峰，也就练练强身健体的程度。我成年后便给领队做保镖，后来领队欣赏，才提拔到副领队的位置。”说完，似乎不愿再说，又道，“你说你是王子，不如拿些证据出来。我们三人所说，也就你的最无稽了。”

　　云凛恼了：“你就是不相信对不？给你看看我的证据！”说罢，向燕青抛过去一块漂亮的青玉。
　　燕青单手接过，看了一会，那是一块双鱼玉佩，颜色是非常漂亮的青，光滑莹润，雕工精细。萧月看了一眼，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双手不由握拳，而另外两人却没有发现他的异常。

　　“这是我家的传家宝物，砸不坏的！是一位修仙的先祖给的信物，只要手持这个玉佩，到了圣雪山就有人来接我去修仙。你看，玉佩后面还有我云家的徽记。这是我父皇赏我的。”云凛得意洋洋地说。

　　燕青翻过玉佩背面，果然有一个古体的云字。

　　“的确是大雍皇室徽记。”

　　燕青转头，看到萧月不知何时到了自己身边，眼也不眨地盯着玉佩看。

　　燕青看稀奇地看了一会，不知为何，他就是觉得萧月的话很可信。看着看着，透过火光竟从玉佩看出了一些不寻常来。

　　“里面有东西，似乎是画。”燕青收敛了心神，仔细地看，又用手在地上勾勒出线条。

　　“我觉得里面是舆图，可惜我父皇举全国之力也没查出是哪里。”云凛一点也不奇怪，拿着玉佩几百个日夜，有什么奇怪的地方他都摸透了。

　　萧月眼神微暗，自言自语一般道：“圣雪山的舆图。”

　　燕青停了手，觉得萧月这人越来越不简单，不由问道：“你怎么知道？”

　　萧月说：“我就是知道。”

　　“真的？”云凛兴奋得蹦起来，“那舆图终点你可知道是哪里？”

　　萧月顿了一顿：“也许去过才清楚。”

　　“那去去去！我们一起去！”

　　“要去也得做好准备才去。一路风雪肆虐，缺衣少食，你想死在半路？”燕青毫不留情地打击。
　　“可是，山下贼匪不退，我们也没有别的出路。”云凛可怜兮兮地对着燕青，“燕大哥，如果风雪停了还不能下山，我们就去这里吧，好吗？”

　　燕青沉吟了一会，想起身份可疑的贼匪，对方千方百计隐瞒芳田镇的祸事，怕是有大阴谋，不会轻易放过他们几个目击者。几人在山上缺衣少食，不寻求别的出路可不行。遂点点头答应了。

　　第二天，风雪有所减弱，燕青冒着风雪跑到外面打听消息，神色凝重地回来。

　　“我们得马上走，贼匪等风雪一停就上山搜查。”

　　两人一听瞬间明白事情的严重性，马上收拾好东西，相互牵着手，默契地按照舆图所示方向走去。三人走走停停，赶了半天路，刚过正午，风雪减小，终于停了，云凛回首望来路，已是白茫茫一片，山下山上两重天。在山洞附近好歹还有些许绿色，到了山上，却只看见覆盖着白雪的岩石，连草儿也不见一颗。幸好这还只是半山腰，气温还没到冷得受不了的境地。

　　萧月体力最差，一路上坚持着不让人背，也没拖慢速度，但这时也受不了了，坐在一旁的岩石上就站不起来。

　　“休息一会，吃些东西再走。”燕青果断说，把包裹里的肉干分给两人，水是没有的，水袋早就喝干了。三人抓了把雪含到嘴边暖化噎到肚子里。

　　萧月人小，吃得慢但吃不多，云凛还在狼吞虎咽时就停了嘴。看燕青也吃完了正拿着玉佩研究，便走到一边去。那是一片悬崖，山风烈烈，不时有雪鹰的身影掠过。忽然，他指着山崖另一边道：“那里，有人！”

　　燕青和云凛一听，半信半疑走到萧月身边，沿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在那云雾缭绕之间，竟真的有一角飞檐探出山峰。那是人迹！

　　“去那里！”云凛兴奋地盯着那处山峰，感觉自己离修仙之路又近了一步，一时间踌躇满志。

　　三人继续赶路。俗话说，望山跑死马。三人虽然把那飞檐看得清楚，却仍然在夜幕降临之时才赶到那有人迹之处。只一眼，云凛便被那风景迷住。

　　三人来路本是大雪覆山，来到此处，竟绿树婆娑，芳草萋萋，一条石板路蜿蜒向上，通往一处气势磅礴之所在。远处，层峦叠雪，上出重霄，近处，红墙绿瓦，飞檐斗拱。傍晚红霞映衬，云雾蒸腾，好一派仙家盛景。

　　三人不禁静默，呼吸都不敢用力。好一会，云凛才颤抖着声音说：“我们去敲门！”

　　于是三人踏上台阶，远远便看见岩壁之间一座月洞门，近了，门头上一块匾额，上书“圣雪宫”三个大字。云凛对着这匾额又感叹了一会。燕青却没那个闲情逸致，上前抓起椒图门环扣起门来。不一会，门居然真的开了。

　　开门的是一个道童，看起来和萧月差不多的年纪，穿着灰色的道袍，梳着道士髻，手上拿着一把扫帚，见是三个人，其中两个还是孩子，便对着燕青施礼道：“请问贵客从何处来？又所为何事？”

　　燕青拱手道：“在下燕青，是一名走南闯北的商队镖师，这两个孩子是我商队中人。日前不幸遇上贼匪，匆忙中逃进山里，幸好偶然来到贵地，求道长收留一二。”

　　道童再次打量了三人一轮，道：“不敢。贫道道号清明。既然贵客遇难，我修道中人自当援助。不过，我家主人早年闭关，已是数十年不出，小道只是一小道童，不能做主招待贵客。如若不嫌弃，倒是可以与小道同住。”

　　三人大喜过望，自是没有异议。跟着道童进门，只见这地方真奇怪，门内不是庭院，不是屋舍，竟是一座一座奇形怪状的石刻，时刻上有些有字有画，有些却什么也没有。他想看清楚那字那画，却觉得头晕目眩，幸好萧月拉了拉他的衣袖，才让他回过神来。

　　“石刻字画是我家主人所篆刻，凡人不可凝视。”小道士清明急忙阻止三人靠近石刻。

　　“石上字画如此玄妙，莫非你家主人是得道仙人不成？”云凛怀着憧憬问道。

　　“我家主人是渡劫期道君，自号离尘，山下凡人拜为医仙，过去常有凡人寻来圣雪宫求药。虽未得道成仙，也不远矣。”清明神色间颇为自豪。

　　三人听得惊奇，虽然不明白什么叫渡劫期道君，但听意思应该是很厉害的。对于凡人来说，只要是仙人，都是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