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端》loli popo

5、同居

　　同居

　　要说侵晓不记恨韩天遥就跟嫖客不爱女色一样，不可能，但是任何事情总有以外，比如说，嫖客也分很多种，其中有一种就只喜欢忆居这种地方。

　　交朋友，不问来自，不问去向，只要让自己开心，大家都志同道合，就够了，侵晓就属于这种人，在云都待久了，突然来了个外地的人，说心里不想搭讪那是假的。烫就烫了吧，男人就是要有点伤痕，白白净净的你当卖馒头呢！

　　“喂。”侵晓悄悄的踱到天遥身边，小小声道。

　　“你正常讲话吧，我耳朵不脆弱的。”天遥放下书，对侵晓礼貌的笑了一下。

　　“我看你在看书，怕吓到你嘛。”侵晓大大咧咧的坐在天遥旁边，伸手友好的拍了拍天遥的肩膀，看天遥脸色暗了两下，满意的收了手。

　　“我昏迷那会，你怎么不怕吓到我？”

　　“你还不是烫了我一下，就当扯平了。”侵晓伸出包了一圈又一圈的手在天遥面前晃晃。

　　“哟~~~怎么弄着这样了？”天遥轻轻抬起侵晓的手，满脸担忧道：“我还以为你这只手担保残了呢。”侵晓前一刻还当他要给自己道歉，后一面脸拉的比谁都长。

　　“你怎么一点悔过之心都没有，看你长的面目和善，原来心里如此腌瓒！污了本小爷的眼！”侵晓快速的收回手，免的他又要对本来已经烫的不浅的手下毒手。

　　“你也毫无悔改之意啊，不过看的长的机灵敏捷，原来这么幼稚的当都回上，痛煞本公子的心，哎~~~~~~”天遥悲痛的用手撑住额头，使劲晃了晃，好像要把与尹侵晓有关的一切记忆阴影甩掉。

　　“你很聪明吗，那我给你讲个故事，你猜结果如何？”侵晓扯下天遥的手，歪头期盼的看着天遥。

　　“好。”天遥胸有成竹的点点头。

　　“有一只蝴蝶，她的翅膀断了，可是她还是不停的飞，为什么？”侵晓眸子一闪一闪的，诡异非常。

　　天遥疑惑的看向侵晓：“故事呢，这么点？”侵晓肯定的点点头。

　　“翅膀断了还怎么飞，不飞就掉下去了。”天遥迷茫望天，侵晓还是一脸纯真无比的笑靥，看的天遥发毛：“你还是说吧，这故事有问题，不合常理。”

　　侵晓满意的给了天遥一个超级微笑，道：“因为她坚强。”阳光透过竹牖划过如霰空气，侵晓的脸顿时像被笼上了一层金色的圣光，奕奕生辉。天遥冰冻许久，终于浑身狠狠的抖了一下，又礼貌的冲侵晓笑了一下，转过身看书去了。

　　折柳

　　忆居的人说清竹与凤箫的关系和其他人不一样；忆居的人说凤箫太自负，僭越了不能跨过的界限，捅破了摸棱两可的感情，忆居的人说清竹的救赎只为了他们象奴隶一样唯主子是从，对于这种地位阶级的人来说归宿是最好的良药。

　　只是凤箫走了，忆居除了减了几个饭钱外别无它异，清竹亦不做任何表示。

　　“枝迎南北鸟，叶送往来风。”身边的人轻轻的吟出两句，就此打住。

　　过了好久侵晓才偏过头，挑眉道：“说这个做什么？”嘴里还叼了一根草，碧如翠玉的修长的叶子在空中一上一下。

　　天遥略居后侧，眼眸转动，瞥了一眼侵晓，道：“人如浮萍，随波逐流，太珍惜身外的一切，只会毁掉自己，就是这个意思。

　　侵晓微仰起脑袋，想了一会，将草从嘴里抽出：“你懂什么，凤箫不是你想的那样。”手一松，细草便似风一般从山坡上急旋而下。

　　“我和凤箫待的时间都跟我哥差不多长了，从来就没吵过架的，清竹对凤箫也和其他人一样的，怎么这次就不能好好说一下呢？”

　　停片刻，后面无动静，转头，道：“你怎么不说话？”

　　“局外人不易多言。”

　　“那就不说凤箫了，说你吧。你到底是谁啊，怎么会被我哥捡回来的？”侵晓往后挪了挪，和天遥坐成一排。

　　“这地方我以往从未来过，想不到皇命难违，皇差难办。你我认识未有几日，说太多反而有了生疏。

　　“听你的口气，应该是吃朝廷俸禄的哦。”侵晓看了看右边的人，因为刚刚受伤，面色还不大好，轻飘飘的，恍若巫山的一片云。

　　“算是吧。”良久无言。

　　天色渐晚，凉风渐起，从山顶上往下望去，漫漫芳草仿若流动的磬音。

　　庙堂之上，凤阙檐下，肃穆威严。

　　颂心殿上，皇上正襟危坐，脸若冰山，下面众卿半喜半忧。喜的是九王爷又破匈奴，忧的是韩修撰丢了。

　　这个九王爷是当今皇上的同父同母的弟弟，在十三年前，周宇淳登基的时候，便封为淮安王，执掌两湖和江西两片地区。其后，因为在战场上挥斥豪虏，屡次建功，封建威将军，人称凌王。

　　丞相程大人一脸平静，礼部尚书姚静山面容枯槁，兵部尚书钱惟庸满眼严肃，但依旧演示不了内心的忐忑不安，复大人则一直在来回踱步，焦躁不安。

　　“姚大人身体不适吗，怎的这么憔悴？”皇上发话，声音回荡在颂心殿，久久不散。
　　姚静山吓的一哆嗦，赶紧整理朝服，出列，走上前去，稽首，后道：“皇上体恤，老臣无恙，近日事务琐碎些罢了。”

　　周宇淳嘴角一挑，面若春风，手摆了一下，示意其退下，道：“赐坐。”
　　待姚大人颤巍巍的坐下后，周宇淳看向钱惟庸，道：“最近兵部很忙啊，钱大人还得心应手吧？”

　　钱惟庸不卑不吭，声音浑厚至极：“皇上多虑，兵部素来纪律严谨，臣自接手以来，一直很少有管不过来的情况。”

　　大殿内安安静静，只听的见某些人不安稳的呼吸声。

　　周宇淳环顾了一下大殿之内，笑意全无：“没有要说的了吗？”

　　赶紧有人跳出来，一看原来是越来越坐不住的姚大人：“启秉圣上，九王爷那边传来捷报，应该不久就要回来了。”

　　“哦，老九带军，真是越发神勇了，回来后一定要赐宴天下，犒劳犒劳我朝的建威将军，姚大人又要费心了。”周宇淳笑的越灿烂，姚大人就颤的越厉害。

　　“老臣份内之事，在所不辞。”姚静山头埋的像鸵鸟，被人拉了胡子一样。

　　周宇淳眼眸微扫，终于看到了站的角落的复大人。

　　“复大人，一个早朝，怎的一句话都不说，文心阁的书整理的如何？”

　　“臣有愧于朝廷，不知如何开口。”

　　“说。”周宇淳一副知晓的表情，不动声色。

　　“文心阁的修复工程庞大，所以今年的殿试一结束，老臣就派韩修撰去了蜀地，没想到过了这么些日子，都毫无回音……”说到最后，声音已然小的无声胜有声了。

　　“钱大人，兵部向来纪律严明，可光是严明好象还是不够啊，这事就交给你，退朝。”

　　早朝结束，姚大人由钱尚书搀回府上。

　　易水萧萧西风冷，正壮士悲歌未彻。

　　马上琵琶关塞黑，更长门，翠辇辞金阙。

　　沙净草枯，辽远天际，将军营内，一位约莫而立之年的男子背手而立。

　　铁甲护心，华冠束鬓，颈上露出苏锦料子的里衣，英秀挺拔，伟岸俊逸。

　　忽然，帐帘掀起，一个士兵跑进来，朗声道：“报告将军，都收拾好了，准备回京。”

　　那名将军点点头，示意知道了。待那名士兵退出帐外，身后人的声音才响起：“宇涵，我跟着你出战多年，也不知是第几次凯旋了，想当初，我还可以帮你出谋划策，现在，已然派不上用场了。”声音飘渺如孤鸿，清如泉水击玉。

　　周宇涵转身，行至那人身边，眼前人腰束素色锦带，白衣素衫上几点落梅飘然而至，清癯的瓜子脸虽略显消瘦，但到底还是生活在军队中，所以神采奕奕，只是此时此刻，却落寞非常，眉尖隐隐的透着担忧。

　　周宇涵将手扶在那人的肩上，安慰又坚定的笑了笑，道：“怎么会呢，将军再强，也离不开军师，没了你，我还怎么破敌，怎么会突然担心起这个来了？”

　　那人摇了摇头，抱歉的笑了笑，正欲转身，被周宇涵一下紧紧拉住，回首道：“怎么了，还有事吗？”

　　宇涵怔怔的看了他良久，手松了又握紧，握紧了又松开，反复了很多次，终于，手扣上那人的后首，轻轻按向自己，垂首，压上湿软的唇。

　　那人明显迟疑了一下，呆立着任由宇涵在自己唇上展转，温柔的如清水洗过的夜。正待宇涵准备撬开齿贝，长驱直入，那人猛的将宇涵推开，声音起伏不定，略带恐惧：“我不是这个意思。”

　　宇涵手一时不知往哪放，只僵在身侧，声音静如清水：“那你是什么意思，什么时候说话变的这么唯唯诺诺了。”

　　那人薄唇轻轻向下一撇，眼睛快速的眨了几下，好象一时没明白过来对方的意思，终于，表情突然变的很释然，又有些绝望，转身掀开了帐帘。

　　宇涵定定的看着那人的背影，口中嗫嚅：“小鸾，我要给你最好的，你明不明白？”

　　潭空水冷，月明星淡，片帆沙岸，系斜阳缆。

　　天遥在云都已待了数日，虽和忆居的人都见过了面，但终究还是与侵晓待的时日最长，侵晓说这是人格魅力所至，天遥说，忆居的人各有所长，你在这生活这么多年，还能这么自信，在下真佩服的紧。侵晓说，你说话怎么这么冲，满自信啊。天遥说，你都这么自信我干嘛不自信。

　　“有没有想过离开云都去外面玩一玩？”晚霞似散绮，在天遥的脸上笼上一片红晕。

　　“清竹说只要不出云都，我干什么都行，所以。”侵晓转头，伸出食指，左右摆了摆。

　　“你很听你哥的话啊。”

　　“我爹娘在我很小的时候就过逝了，除了我哥，我还能听谁的？”侵晓拨了拨被风吹到脸上的发丝，脸上难得出现一点很可爱的表情。

　　“说的好象你从小就受清竹欺负一样，我觉得清竹对你真的尽心了。”

　　“话是这么说，但我真的很喜欢我哥的，这几天凤箫走了，清竹虽然嘴上不说，但我看的出来他其实很不开心，可是清竹从来不让我过问他的事，要不然只会惹的他更生气。”

　　侵晓手肘撑在膝上，突然烦躁的抱住脑袋，使劲摇了摇，嘴里不断道：“烦死啦！”
　　本来就被风吹乱的头发这下成了鸡窝，自己发泄完了，转头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对天遥歉意的一笑道：“鸡窝头。”

　　没想到天遥一声不吭，也不笑，只看着他。

　　“配合一下啦，笑一下啦。”侵晓用手肘撞了撞天遥的胳膊。

　　一只手抚上侵晓乱蓬蓬的脑袋：“你这样说不对哦，鸡会生气的。”随后将簪子取下，理了理侵晓凌乱的发丝，然后又轻轻的帮他将簪子插好。

　　其实，这个过程本来没多少时间，但侵晓就是觉得过了斯亿万年，特别是天遥的指尖在温暖的发间流过的时候，侵晓简直想撒腿跑掉。

　　“你……你还好吧？”侵晓尽量以小幅度想远离天遥的方向移去，没想到还是被他发现。

　　“你跑那么远干什么，手还疼不疼啊？”

　　“啊？哦~~~~~手啊，恩，不疼了，不疼了。”

　　“我看看。”

　　侵晓突然一捂肚子，迅速起身，道：“肚子疼，先回去了啊。”随后，撒丫子跑掉，边跑边想，看个屁啊，搞的跟娘们似的。

　　暂时摆脱天遥，心情倍爽，天黑的像龟苓膏，想啃一口。

　　正好有一家小店还未打烊，侵晓往凳子上一坐，特大爷的招招手，道：“老王，上一碗龟苓膏，快点快点啊。”

　　老王是聋子，说了也白说，但侵晓说自己一视同仁，一定要和别人用嘴交流，好在老王知道这兔崽子喜欢吃这个，不过要是别人，就需要别人亲自来点一下，云都的人本来就不多，来了几次就混熟了，所以这种情况其实发生的很少。

　　侵晓和着散着清凉香气的龟苓膏，舀了一勺在嘴里，用手撑着脑袋看向街上，夜意渐浓，人声逐淡，突然没了胃口，实在不能勉强自己吃下去，最后丢下勺子，出了门。

　　刚看到忆居的一个大概的形状，背上便被人一拍，转身，原来是一位妙龄少女，却看似与云都的女人很不一样，腰间别了一根玉笛，头上绾了一个髻，左边垂下一缕青丝，身着淡蓝素衫，脚着银色细链，走起路来如被风刮响的风铃，除此之外别无它饰，不过最引人注目的莫过与她锁骨处的一个青色刺身，三色堇状，在夜色中也能看的很清楚，明明天气还有些寒意，若不是有意为之，就是不小心露出来了。

　　侵晓道：“请问姑娘有什么事吗？”

　　那少女甜甜一笑，冲他摆了摆手，示意他跟着自己走，侵晓忙道：“前面就是我家了，若没什么事的话恕在下不从。”

　　没想到那女人纹丝不动，笑靥依旧，从袖中掏出一个玉佩，是玉镂雕双龙首佩，清竹的东西，在侵晓的映象中，清竹只是时常拿出来看看，并锁的很好，从不让侵晓碰一下。所以当即就问道：“你怎么会有这个东西？”

　　少女杏眼一弯，道：“说这么多干什么，尹小爷还有这么婆妈的时候。”

　　“那你让我回去打个招呼。”侵晓说着就要往前走，突然耳边疾风呼刺，腕下一凉，随即传来火辣辣的灼烧感，低头一看，手被一条细细长长的东西给勾住，动弹不的，原来是一根鞭子，那女人的玉笛里装的竟然是这个东西。

　　侵晓转头对那女人大吼：“你到底要干什么，爷我一言九鼎，你先把鞭子松了！”

　　“这可由不的你，这鞭子最大的好处呢，就是必须要你的血把鞭子沾满才会松开，最近它越来越不听话了哦，嗜血的紧呢！”脆如新燕的声音吐出的却是这么阴森的话。

　　侵晓轻眯眼睛，看了那少女一会，随即被一阵刺痛转移了注意力，不禁往臂腕上一看，只见腕上原本很小的伤口却甚难愈合，血更是不断涌出，又仔细的看了看，这哪是什么鞭子，分明是一条条颜色迥异的小蛇纠缠在一起，但在这样的天色下真的很难将它与鞭子分别。

　　侵晓太阳穴猛的胀痛，又看了一眼汩汩流出的鲜血，顿感一阵晕眩，声音也大不起来：“你要我干什么，说完了给我滚！”

　　“早点听话就不用受皮肉之苦了呢！走了。”那少女嫣然一笑，把鞭子一收，将其插回腰中，又在那玉笛中喂了些药粉，特乖巧的冲侵晓一笑，做了个鬼脸。

　　侵晓厌恶的头往边上一撇，腕上丝丝血映，交织缠绕看的触目惊心。

　　“没什么止血的药吗，它一直在流哎！”侵晓呆在原地，声音虚弱。

　　“没办法啊，止血的和解毒的药都是一种哎，给了你不就跑了。”少女已走很远，清脆的声音在旷无人迹的大街上回响。

　　“什么！！！！”侵晓难得使出全力来喊一句话，立刻血流的更加澎湃，赶紧撕下一块衣角，把伤口随便的包扎了一下。

　　皓月冷千山，冥冥归去无人管，少女已走很远，少年身后的房子渐渐淡出视线，仿佛流水一般逐渐遗失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