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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玉眼鸟笼 ...


  •   既然逞强,那就要逞到底,我心一横,瞅着那边殷时雨帮明见心结绳的手法给自己套着。
      看了一阵,却原来是把绳复穿了环扣几圈,留出最后一截的五行勾在外,我依模画样的倒腾好,晏师便收回了绳子走过来。

      晏师侧眼看了看我腰上的绳子,淡道,“我先下,你跟着。”
      言罢,就那样停在身边,静眉静目的,等着我应答。

      她看人实在有一种莫名的压迫力,总觉得是被看的一干二净,什么都藏不住。我赶紧点了点头,一迈步子,她就跟上了。

      明见心和殷时雨让开,晏师先蹲了身子,将五行勾那一截,打洞口底下穿过巨粗的藤蔓,再环扣到腰上,这才一个蹬步踩着藤蔓转过了身子。
      她两手抓着绳边,把身子往后靠,这样就绷紧了绳子,人借着腰力,有一个抵着藤蔓的支撑力,脚蹬在藤蔓上,稳稳地给站住了。

      “绷绳放脚,再放绳往下,明白么?”晏师抬了头,对我道。

      这样的走法,我倒是在一些爬树割漆的人身上见过,点了点头,那边殷时雨就先笑了,“晏师,你在教小孩儿么?”
      晏师冷淡敛眉,一步滑下,绳子跟着往下走了一截,道,“这法子伤腰,百来尺,忍一忍就到了。”
      我转头横了殷时雨一眼,殷时雨不以为意,甚至风情万种地睨了我一眼,“再不下,小心捉不到人,你没了魂,可要掉下去了。”
      她一说,我还真是怕看不见晏师,一阵暗气压下,将绳子穿过藤蔓扣在腰上,开始往下走。

      第三个下来的是明见心,殷时雨还真是对明见心顾的紧。
      越往下走,越暗,也如晏师所说,闷闷的潮湿空气里泛着腥气,愈来愈浓烈。外面下雨,里面的潮湿便是尽数给闷着了,呼口气,都有些烦热。
      这样的下法,的确伤腰,我以前看着割漆的腰后都垫着厚厚的裹巾,现下才念叨出那裹巾的好。下过一阵,我有些累,但看明见心就在上面,也不敢歇,只好忍着往下走。

      不知是不是终于进入墓下,人都有些慎重,也没人说话。
      周遭的黑暗涌没而来,顺着藤蔓射下来的萌萌微光也就变成了可见的光柱,拢着人,好似暴露在什么怪物的眼下,引着它们觊觎的眼,无形便给了人压力。

      我呼吸有些重,明见心身子弱,早就比我重的在先,兴许晏师听见了,自下面道,“要不要歇一歇?”
      她说话本就冷清,一开口,撩动了黑暗里的平静,好似吹了一口气,就给荡开了水碗上面的平静,嗡嗡的,传来了清旷的涟漪回响,一时,还真有些瘆人。

      “歇,赶紧歇。”殷时雨接口,似乎早就有这想法了,又道,“绳子又不是不够长,作甚吃这个苦?”
      她一说话,明见心果真歇下了,轻喘了气,弱道,“三宝山最高,下去还不知有多高,晏师的法子没有错。”

      我身子往绳子上靠,跟着也就停了。

      几个人一起说话,回响交错,让人无端觉得弱小,我心下无甚着落,也想说说话,放佛听着自己一些声音,便能知晓自己还存在似的,道,“不仅高,这山洞还很广。琅玕树原本不该是这样子的,葛厷到底使了什么法子,把它变成了吃人的怪物?”
      “你倒是认得,难不成你还见过它本来的模样了?”
      殷时雨接口,含笑轻讽,“上古的玩意儿,哪儿能那么容易见到?我看你,八成是个妖孽,活了千八百年的,才认得那些莫名其妙的书和字。”

      妖孽?
      若是,还就好了。
      我心头无奈,不想和她置气,瞅着身前这越走越粗的琅玕藤蔓,不禁腾出右手去摸了摸它的甲片。琅玕树为服常树身上的三首玉神饲养,以琅玕树上的珠玉为食,那玉神生得也就如玉一般剔透,眉目浅淡,恍若一个透明也似的玉人。

      先时的服常树也不对劲,三颗脑袋怎么就变成了尖牙利齿的花苞?而眼下的琅玕树怎么也就成了蛇一样的藤蔓?
      玉,到哪里去了?

      我心头生疑,拨开了那些枯黑的鳞片,方是拨开一条缝隙,就见了浅绿的莹光,我当是玉暗藏其中,拨得深了些。果然一拨开,便是一块手掌心大小的莹玉深嵌其中,玉上横着一条细缝,细缝上厚下浅,好似咬合着下方。

      玉?
      我拧眉,刮着脑子里的记忆,似像非像的,我盯着那道缝隙,不禁出了神。蓦地,那缝隙下面有什么流光动了一动,我当是眼花,不禁左手绷着绳子去勾右边的绳子,好借此凑近距离,去仔细瞧一瞧。
      谁知我凑近了,那玉平静的很,根本就没个什么异样,我心想是自己眼花,正待退开,那条缝猛然一张,露出个圆滚滚的莹玉东西,好似是个没有眼珠的眼睛,只有眼白。
      我一惊,未待退开,那眼白中跟着针尖儿也似地冒出一点黑,迅疾扩大地滚墨了整个莹绿的眼白,分外阴狠。
      脑子里一下子滚出了先时在别庄见到的巨大眼珠,只感觉那只眼珠就压在我头上,但凡我敢动一下,便能压下来。

      我绷紧了身子不敢动,呼吸都不敢掐。
      晏师察觉,问道,“怎么了?”

      我哪里敢回答,指尖撑着的鳞片想缓慢放下,想着遮住它,遮住它就不会有什么变故了。
      可我指尖稍稍一动,那眼珠子斜斜一滚,凛着我的指尖,似乎察觉了我的想法,继而阴狠浓烈,那一点黑竟是嗖地蹿出来,直奔我脸面而来。

      我了个神!
      我下意识地往后退,一退便抵在了绳子上,哪里还能再退半点距离,只管把头往右边一偏,指尖鳞片松开,夹住了那不知什么的鬼东西,刚好止了一下。但反而惹得那东西吃痛也似地扭曲挣扎,前端跟开花一样,绽放出细缕如丝的尖牙,兜头便再往我脸面扑来。

      “下来!”
      晏师急喝,我心慌火燎的,什么都不顾不得,竟是指尖一松,整个人都往下掉!

      “怎么了?”
      耳际听到明见心惊急追问,但见她往下一望,脸色就变了,惊道,“是玉眼!”

      玉眼?
      脑子里闪过一息,却容不得我去做想。人在往下坠,绳子却未松开,一阵刮着琅玕藤蔓的鳞片,好似刮着鱼鳞一样,割裂的响动中,我腰间一软,贴上了一条软臂,却是晏师搂着我一个转向避开了那条玉眼的攻击。

      但玉眼攻势不止,一击扑空,跟着便来。晏师搂着我,双足蹬在琅玕藤蔓上,绷直了身子,右手解开我的五行勾,贴耳道,“都轻功下去!”

      “果真是个麻烦精!”殷时雨没好气道,人已经携着明见心从上面落了下来。

      我为晏师提醒,人好歹镇静了片刻,见那玉眼跟来,压着晏师本想松开的手一个借力,反蹿上去,将五行勾往藤蔓中一钉,青雉就出了手。

      玉眼始料未及我会反扑,立时自上而下被我割断了盛开的尖齿,扭着身子缩回了半截。
      我挂在上面,松了一口气,面对晏师紧张的脸,想对她笑一笑,奈何她眸底忽地尖锐一变,五行勾一解,蹬步蹿上,捉着我钉入五行勾的手,一连拔·出·五行勾,跟着就往下落。

      我跟着她往下落,身后就传来了许多细碎的响动,回头一瞧,顿时吃了个满怀的惊。

      原来我方才圈着绳子往下掉,刮破了许多鳞片,此刻窜出了许多的玉眼,扭曲如蛇的身子恍若蛇窝炸开了锅,一条一条地滚了出来。
      它们一路追来,狂蜂也似,不断张开的玉眼尖齿,扭曲拥挤地撞在一块,恍若乱花滚涌,嘶嘶地发出些细磨的尖齿声,磨得人耳朵难受的恨不得听不到一切声音也罢。

      我吓破了胆,又觉恶心,好在晏师捉着我的手腕,冰凉入沁,寒香镇魂,瞬间收敛了惊怕,一路踩着琅玕藤蔓往无尽的黑暗里下落。

      不知是什么时候感受到了一点坡度,晏师慢了下来,浑浑的黑暗里,腥臭涌没,忽地亮了一线火光。我眼前一迷,忍不住眯了下眼。

      “这可真是奇了怪了,我们都没事,为何单单挑上了你?”殷时雨半疑半讽的话响在了耳际,晏师也就停了下来。

      我睁开眼,就见殷时雨顶着火折子,映了一张似笑非笑的脸,明见心就在她旁边,一脸松了口气地道,“好了,好在玉眼走不了太长,没事了。”

      晏师放下我,回身望去,我站了稳,才敢急急喘了几口气,跟着她回身一望。
      但看微光拢下的琅玕藤蔓上,出事的那处,果然还挣扎着蛇窝一般的玉眼,伸长了十来尺,但果真够不到我们立定的地方。
      单从此处看去,琅玕藤蔓果真是越往下走铺的越广,百来尺的距离下,洞口处的幽幽蒙光晕来,尚有落雨拉长的细光。

      人放佛置身了什么不见天日的密林从中,周遭散发着弥漫腐败的恶臭,那一团玉眼跟人头顶生了一丛乱发也似,还在挣扎不休,我便不敢再看,低头打量这诺大无比的洞窟。

      殷时雨吹灭了火折子,想来是为了给我指向所用。火折子一灭,我们落定的地方借着洞口的幽光,便更加清晰可见。

      地方还是在琅玕藤蔓铺呈的地面上。
      这些藤蔓纠葛缠绕,铺展到了也不知多深多广的洞穴里,地面是琅玕藤蔓,便是幽幽可见的远方,也都缠绕拢上地顺着洞穴的墙壁往上爬着。
      若非知道是藤蔓,昏昏不可辨的,还都以为那些是大蛇在缠绕。缠绕的缝隙里,有些缝隙迸出浅绿的莹光,暗绿幽幽地描着那些藤蔓的轮廓。

      我脑子里渐渐有了一个画面,好似我们都是被困在什么藤蔓编织鸟笼里,别的鸟笼还有透气的缝隙,这个鸟笼却是一点儿缝隙都不给你留,径直想把人闷死在里面。

      “再往下走,都是水。”
      晏师幽幽道,我回过神,正好撞上她沉静似水的眸,隐隐晃动着什么,我权且把它当做了担心,歉意一笑,顺着她往前方黑暗延伸的地方看,果真看到了水面。

      “早看见了。”
      殷时雨冷道,几近嫌弃地看着我,“这些琅玕树也不知发了什么疯,好似闷葫芦很好吃一样,那些吃人的玉眼现在可都瞅着她呢。”

      我为她一提醒,扫了扫这鸟笼也似的洞穴里,果真见那些莹绿的缝隙都在窸窣地滚动着,有些还有数丈来长,若真是蹿出个玉眼来,只怕巨大无比,堪比我们顺着下来的琅玕树藤也粗。

      我心下一个哆嗦,惶惶捏着青雉不敢接话。

      它们都瞅着我,都在蓄势待发,便是我们踩着的地方,都在隐隐地凸起着缝隙,周遭立时陷入了一种别样沸腾的翻折声中。

      怎么办,那些玉眼,就要,就要蹿出来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4章 玉眼鸟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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