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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敛尸刀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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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师牵着我走,一路低踩高进,走的有些慢。
脚下的藤蔓互相缠绕扭在一起,贴皮而生的叶片宛若蛇鳞,跟进了蛇窝,踩着无数蛇一样的打滑,不得不走慢一些。
我吃了亏,十分小心,青雉捏在手里,就不敢放下。
好在这种折磨并未多久,晏师忽然停下,左手不知怎么就很快地解开了腰上的绳子,折腕一掷,就冲着眼前从一颗古木横枝垂下来的一排小臂也粗的藤蔓去了。
绳子上的五行勾发挥了作用,我先前还担心怎么从这一排藤蔓下过去,毕竟碰也不敢碰的。
晏师以五行勾勾住一条藤蔓,反扯绳子,如同掀帘一般带起那条藤蔓,让开缝隙的同时,她力道骤变,摆动绳子击在两边的藤蔓上,如此就让开了一个不小的空隙,捉着我的手,霎时踩着步子就冲了过去。
缝隙看起来不小,实则在瞬息变化之后会变得越来越小,冲过去的时候,我只感觉人被轻轻揽了一下,十分贴近了晏师软玉寒香的身体。
不过只瞬息也罢,因为也只有短短数步的距离。晏师带着我出来,我却因方才的旖旎碰触乱了心,趁她收着绳子,连手也不敢让她牵了,转头打量了眼前的光景。
藤蔓还在地面滚涌着,越来越粗,及至翻出眼前的院子,都压倒了红砖砌成的围墙。
院子不大,我们立着的地方有点坡度,放眼可见院中全景。其实就是个四面围墙,只在东北处的一角墙隅凸起了屋舍的两面斜顶,应该就是明见心口中说的,葛厷找人看顾琅玕树的地方。
藤蔓占据了整个院子,从里面生长出来,似是一朵开败了花,萎靡的花叶干涸地贴在地上,还在往四面爬踞着。
明见心她们早到了,两个人走在院子中心,往下瞅着什么,应该就是琅玕树长出来的洞口吧。
我正想着,左手一凉,侧首一望,却是晏师又捉住我的手,碍于手背伤处,便轻轻握住了指节。见我回头看她,凝着我的眼滑过了一点儿幽光,转头道,“走吧。”
怎么听起来,就有几分幽怨的意味?
晏师,到底在想什么?
我一个恍然,人便被晏师带进了院子,落在了明见心的身侧,对面,却是殷时雨从那小房子里走出来,皱眉道,“没人,估摸着趁葛厷不在,跑了罢。”
“这地方,凶煞的紧,走的脱,是好事。”
明见心见到我来,浅浅一个笑,人蹲下身子,不知哪里翻来的一把短剑,正拨拉着脚下的藤蔓。
我看了看,那短剑过一尺而不足两尺,两指宽,比一般剑窄小了一指的样子,红木短鞘,没有过多配饰,相当朴实。刀口倒是锋利的紧,明见心割着缠绕相间的藤蔓,分外容易,便是断口血一样的墨青液体涌出,都沾不了剑身分毫。
如此一比,我下意识地看了看手中的青雉,不知它和明见心手中那短剑比起来,谁更锋利一些?
“一起动手吧,把洞口的藤蔓清理一下,就下去。”
明见心道,每割一条藤蔓,那藤蔓就跟活蛇遭砍一样地缩走,尽是往那下面的洞里缩去。断在上面的,则是蜷曲着身子一阵扭动。兴许是身体太大,动的并不厉害,很快就停下了。
“不用。”
晏师松开我的手,指尖锋寒一转,柳叶刀擒在指尖,俯下身,柳叶刀扎入洞口边缘的藤蔓,就那样以刀做笔,沿着洞口走了一圈。
她一圈走过,洞口的藤蔓不管粗细,哗啦啦地往里掉,看得我们三个目瞪口呆,奈何地面上残留的藤蔓跟着扭曲,只好先顾着躲开。
我方才还在和明见心比谁的刀兵更锋利,眼下见了晏师手中巴掌长一指宽的柳叶刀,不禁心中哀怨,比什么比,比了,连人家分毫都比不上。
“臭显摆。”
殷时雨小声哼唧了一句。
“万物皆有脉理,顺其脉理而割,自然不耗费力气。”晏师淡言,柳叶刀在靴面擦了擦,径直蹲在洞口,道,“我先下去看看,没什么问题再叫你们。”
我一听,心下便急,鬼知道这下面有什么东西,又不是你的事,何故你要打了头阵?人忍不住踏前一步,那边晏师已经解下绳子,开始准备。
“晏师一手好刀法,想必是替人敛尸练出来的,人有奇经八脉,最是难理。晏师本事好,替我们打头阵,我们几个,倒是有些累你之嫌了。”
明见心轻轻巧巧地说着,话,飘得很,我一阵听的半懂半明,也不愿多想。盯着晏师一阵心急生躁,奈何又想不出什么法子去阻止她,人过去拽着绳子,反是帮她起来了。
“往这藤蔓上系。”
晏师没理明见心的话,见我帮忙,看了我一眼,许是见我拧眉不放,淡道,“打个头阵而已,我打第一次,下一次换你们,一人一次,再一人一次殿后,便是公平。”
“有道理。”明见心笑道,“那这次我殿后,时雨和小谢走中间,下次便换她们,我们两个再换首尾好了。”
“不许,你的份,我来走。”殷时雨倨傲一言,扯着明见心退开,又道,“我看闷葫芦对晏师顾得紧,容她们两个折腾去。”
我一听,心道自己都没说个话,凭什么又扯到了我?
难不成我那些小心藏匿的东西,其实早就被殷时雨看出来了?她怎么看出来的?分明,分明都是晏师顾着我多一些。
我想归想,心下却仍是急的,没什么旖旎躲避的想法,一阵帮晏师穿过一条贴在洞口的巨型藤蔓上系紧了绳子。
洞口有丈许方径,那一条藤蔓似乎长出来的很早,枯黑地融进了洞口的壁土,占据了洞口三分之一的边径。蹿出地面的一段,大蛇也似,压倒了院墙一大片,不知伸到了何处。
藤蔓压过院墙,身下就落了空隙,绳子从空隙下面穿过,又牢牢以五行勾勾住不远处的一方古木上,这样一来既有着力点,又有缓冲点,若是绳子断了,也不至于一下子没个可挽救的地方。我定好五行勾绕回来,晏师腰间来回放绳的环扣已经打好,我便立在巨型藤蔓旁边,扯着绳子准备给她放绳。
这时明见心和殷时雨走过来,道,“时雨,你帮小谢看着放绳,我在洞口帮晏师。”
明见心说话,殷时雨少有拒绝,走过来,手上帮我扯住绳子,嘴上有心惹我一般,低低说了一句,“闷葫芦!”
我不想理她,完全只顾着晏师,见明见心扯上绳子,晏师低头来回扯了下环扣,再次确认没问题,一个转身,绷着身子,蹬着巨型藤蔓的身子开始往下滑。
临至没眼时,晏师看了我一眼,静静幽幽,似是安抚,我心下就塌了个洞,惶惶的,就想哭。
可眼下这阵仗,我哪儿敢?只能紧咬着唇忍着,心道,哪有还没出师,就给哭回去了的?自己什么时候就成了爱哭鬼,动不动就掉眼泪?再这样下去,忍不住的是我,万一走在路上就给忘了晏师,谁也认不得,岂不是反而给她添了麻烦?
如此想着,心下好过一些,盯着明见心压着的绳口,一边放着绳子,一边又想,她怎地去了那么久,还不上来?
难熬的折磨让我心下怎么都静不了,好在由于绷着绳的缘故,不敢乱想,不至于走了神。不知过了多久,手上的绳子自那头扯了一扯,明见心道,“收绳。”
我一听,如释重负,赶紧扯着绳子。
殷时雨低低笑了一声,甚是见趣,我心下放松,顿觉她有心调侃,对着她那边的耳廓发了一点儿烫,侧头瞪了她一眼。
“哟,闷葫芦终于有了脾气?”
殷时雨更是放肆,笑语调侃,我羞恼不堪,手上又不敢放松,恨恨忍下,心道,等我心思稳了,管你是郡主还是葛厷的徒弟,定要逮着机会,把你堵得祖上八辈都不认识。
绳子收了一会,晏师跳上来,解着环扣道,“这一条琅玕树藤蔓越往下走越聚越多,不知道通往了多深。把绳子解了,以腰上的绳子做个套绳,都自个儿绷着藤蔓走过百来尺,便可去了绳子,攀附藤蔓而下。”
“没其它的?”明见心问道。
“暂时没发现。不过越往下藤蔓越多,腥臭的厉害,估计你们会受不住。”晏师道,一边收着绳子一边往我这边走。
“臭东西嘛,不怕。”
殷时雨笑得狡黠,自玄衣腰带里摸出一个小瓶,晃了晃道,“去味丹,一刻钟令人消失嗅味两觉,实在忍不住了,求我一粒,我也是给的。”
“时雨。”明见心嗔怪。
“反正就要求我。”殷时雨不放口,小瓶一收,跳到明见心身旁,笑道,“我帮你结绳。”
殷时雨跳开,我好容易松口气,晏师走近,道,“套绳会结么?”
我一听,顿觉不对劲,一想我若说不会结,你是不是便帮我结了?
方是失了立时回答的机会,晏师指尖已经探上了我腰间的绳子,我一个惊吓,压住她的手,应的干脆,“会结,会结。”
晏师眸底的狐疑瞬闪瞬逝,敛眉走过我身旁,自己去解绳子了。
我一阵心虚,暗骂自己,你会结个鬼,又没个上天下地的想法,没事去倒腾个什么绳子?
逞强,逞出苦来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