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你在一起》睡在屋顶的黑猫

11、留宿

　　十一
　　从烤肉店出来没走多远就碰见一辆驶往立海大中学的公交车在站点停了下来，现在回家还为时尚早，去学校打发打发时间也是个不错的选择。抱着这个想法我坐上了公交车，满车都是人，过了好几站才有位置空下来。坐在我前面的两人看样子是一对情侣，只见他们头靠着头亲昵地小声交谈，这幅情状让我想起了白石和那名不知名男孩交谈时的景象，他们俩亲密的神态刺痛了我的眼。坦白来说我是没立场更没资格去指责白石什么，毕竟当年亲手断送掉我俩友情的人是我而不是他，可我仍然忍不住为此生气。一想到白石可能会带着那个男孩去我俩当年单独去过的地方，一想到白石可能会轻轻搓动着那个男孩的手，一想到白石可能会将那个男孩视为现阶段的唯一，我的心就涌上了一阵失落感。回不去了，一切都回不去了。
　　这个想法一旦形成就很难再从脑海里赶出去。车子到了立海大中学，我木然地下了车站在学校门口。正值暑假，学校里除了门卫大叔之外找不到第二个人影。一见到是我门卫大叔便好脾气地开了门还询问我比赛结果，我强笑着向大叔道了谢转身向网球部走去。网球场和篮球场，高尔夫球场比起来算小的，但是只有跑动起来才能感到天地无限的宽，就像仁王说的那样——“这是我们战斗的地方”，练习吧，我对自己说道。只有练习网球才能让我心无旁骛。我做起了最基础的挥拍练习，任何的胜利都基于最基本的练习，就像立海大最终的胜利也是基于之前一场场比赛的胜利一样。只是练着练着我始终感觉到有一道视线在跟随着我，我转过头却又没发现有第二个人存在。
　　【谁在那儿？】我大声问道。
　　空旷的球场上回荡着我的声音，没有人回答。我不由得暗笑自己多心，转过头继续练习，一直练到夕阳将整个天空燃烧成橘红色才停止。是时间回去了，再不回去母亲该着急了。我将球拍收拾好转身去了更衣室，才将上衣脱下来就听到有人在敲更衣室的门。会是谁呢？难道是门卫大叔？我匆忙套上衣服前去开了门，一看到来人，我顿时如同一根木棍似的就僵在了原地。是他，是白石藏之介。
　　【我等了你好久。】白石哑声说道。
　　【白石君你在等我？】我不解地问道【你难道是想和我们来一次合宿吗？】
　　【你是真傻还是在装傻？】白石靠近我，我能闻得到他身上汗水的味道，他琥珀色的眼眸在光线的作用下亮得吓人。我不免朝后退两步，直到我后背撞上了更衣柜。我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被人用目光逼到这种退无可退的程度。
　　【我……】该说什么？难道让我说“你把我忘了，所以我现在也将你当做陌生人”吗？
　　【精市，你是不是讨厌我了？】他低低地问道，语调里是说不出的委屈。
　　这句话瞬间击中了我内心最柔软的地方。时光流转，四年多前那个莫名其妙被我发作了一顿的小男孩也是这样流着眼泪问自己的妈妈是不是惹我讨厌。原来他一直没忘记我，原来他一直将我挂怀在心！
　　【傻瓜！傻瓜！】我向前跨出一步将他拥在怀中【我一直以为你把我给忘了，所以我刚才才没理你。你要是早说一句“好久不见”我也不会这样。你真是傻瓜！】
　　【我从来都没忘记过你，从来都没有过……之所以比赛前没和你说话是因为我担心又说错话惹你生气，我不想你不开心。本想打算比赛完了和你叙旧，谁知你又被你的队员拉走了，我费了好大的劲才打听到你们庆祝的地址。刚想去找你就看见你从店里面出来，于是我就跟着你后面上了同一辆路线的班车。到了学校你就不见踪影了，门卫大叔又不让我进去，我好不容易才让他相信我不是干坏事的】说到这里他笑了起来【我就知道你来了网球场……你练习得好认真啊。】
　　【那我刚才问谁在那儿的时候你怎么不出来？】我轻轻捶了他一拳。
　　【不想打扰你嘛。】
　　【走吧，去我家吃饭。】我拉着他的腕子出了更衣室【这个时间点了也不能让你饿着肚子回旅馆吧。】
　　回家的路上我和白石自然而然地聊起了比赛，一说到这个我和他就止不住话头，今天的，八强赛上的，四强赛上的，所有能想到的比赛和参加比赛的选手都被我俩评论了一番。继冰帝败北之后，手冢国光又成了我俩新的话题。对于青学的未能出线白石是充满疑惑的，在他看来以手冢国光的水准要想率领队员在全国大赛上杀出一条血路也并非完全没有可能。我曾经站出来终止过手冢和真田私下的比赛，在我站出来终止比赛前局势是对真田完全不利的，其实换句不好听的话来说就是真田输了。从那之后真田无时不刻不以打败手冢为目标，我对手冢国光的情结不像他那么深——只要是能预测出球路的球员我都有信心将他打败。我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稍微大了一点，惹得坐在我前面的人特意回头看了看我，大概是在想哪里来的中学生那么狂妄吧。
　　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六点半了。我知道父亲照例是不回来吃晚饭的，此时家里只有我祖母，我母亲和百合子三个人在家。给我开门的是百合子，一见到是她，白石便笑着蹲下身问百合子还记不记得自己。百合子理所当然地摇了摇头——她搬离大阪时年纪还太小，对白石完全没有印象也是情有可原。闻声而出的母亲不仅准确地叫出了白石的名字还给了白石一个发自内心的拥抱。不得不说白石留给我母亲的印象真的很好，自他进门来母亲便保持了极高的热情来招待他，仿佛他是我母亲的另一个儿子一般。百合子见母亲将大部分注意力放在白石身上便有些失落，着意做了一个平时母亲不允许她做的一个动作用来博得母亲的关注。
　　【百合子！】母亲果不其然地皱起了眉毛【不是跟你说了吗？这么做不礼貌。】
　　【妈妈，你为什么总是和这个哥哥说话而不理我呢？我今天也被老师表扬了，我考试还得了第一名呢。】
　　童言无忌——除了百合子之外我们四个人都笑了出来。母亲连忙将百合子搂在怀中，大约是意识到自己说错了什么，这个小女孩从母亲的怀抱中挣脱了出来跑进自己的房间里。
　　【对了，藏之介君今天住在哪里呢？】
　　【伯母，您不知道，我今天输了比赛被监督打屁股赶了出来。】
　　这家伙！来之前明明不是这样说的！他从来不放过任何一个在长辈面前卖乖的机会，所以好多长辈都喜欢他。
　　【那自然好，】我母亲被他的“说辞”打动了，言辞恳切地让白石留宿家中【今晚就住在家里，精市呢？你有什么意见？】
　　【我没意见，妈妈你是让他住客房还是和我一起睡？】
　　【一起睡，一起睡。】白石抢先回答道【让伯母特意收拾客房多不好意思！】
　　【那你们俩就一起睡吧。】
　　那一刻白石笑得真像一只计谋得逞的狐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