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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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阳明日听到这样一句话，转头看向了身边的紫冥。
紫冥一脸茫然。
欧阳明日斜睨他一眼，又转过头去重新看向地上的小子，看到他竟像是在同自己喊话。
“喂！你不可因了昨夜我争你一个花灯便就如此见死不救吧！”
花灯？
欧阳明日忽然想起昨夜欧阳少恭说他曾同人争抢过一盏河灯。
不过少恭所言的人是一个稚童，眼前的人少说也近弱冠之年了，并不该是一人。
但他又为何会把自己认作别人？
“公子……可认得这个人？”贺昌庭见这人似是认识欧阳明日，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他犯了什么事？”欧阳明日瞥去那人一眼，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
“此人昨夜擅闯我琼华楼，被家丁当场捉住。——其实也并非大事，如果是与公子相识，那只当是误会了。”
欧阳明日没再说话，只低头继续抿了一口手旁茶水。贺昌庭见此，赶紧跑去教人解开那青年身上绳索，拱手道：“得罪了。”
青年冷哼一声，拍拍身上尘土站起身来。门外阳光打在他的身上，却是白陌芷。
白陌芷没有想到会在琼华楼再见到昨夜的白衣先生。
他更没想到那个先生竟还是琼华楼的座上宾。
他虽态度强硬却不过是想以此泼态镇住这群人，他知道若是这帮人动了真格，保管他再也回不去家。
所幸他又遇到了这个先生。
这个先生似乎同昨夜生了许多不同，贺昌庭百般讨好他，竟真的就把自己放了。
“先生！”白陌芷被放出后觉得就这般离开实在不妥，所以等在琼华楼外的巷边，准备单独好好谢谢这个恩人。
琼华楼并不是一座楼，而是一座占地极大的府邸，内以八卦阵图划分为二十八别落，一落一楼，正所谓包罗天地，内储琼华。
欧阳明日被贺昌庭一路亲送出府门，又送上了一顶金银穗八宝鎏金盖的精致小轿，紫冥骑了马跟在轿外，一转角便碰到了等在那里的白陌芷。
“先生！”白陌芷见紫冥不欲理他，又摇手欲拦下轿子。
轿子停了下来。
“你怎么还不走？”紫冥也勒了马。
白陌芷抬起头来，见轿子上那方青蝉翼双面绣金缀玉的轿帘缓缓掀了开，露出半面皎月似的脸来。
脸上一双冰眼雪眸，眼角微微上挑，却泛了三月桃色，正透了窗顶上垂下的青玉穗儿冷冷朝自己望来。
他的目光透过同样凉滑的玉穗，几分清冷，几分孤傲，最后还有了一丝若有若无的媚意。
清媚。
月皎於夜，清冷孤媚。不可近之。
白陌芷一时眼光躲闪，竟不敢直视。
“我……我想来谢谢先生相救之恩。”白陌芷撇开目光，朝紫冥看去。
“相救？我并没有救你。只是贺楼主放了你而已。”
从刚才厅堂中见面起，白陌芷便没有听到这位先生说话，如今四下清净，入耳的却是一道极尽冷淡清朗的声音。
他记得昨夜那白衣的先生音调温醇，并无这般清冷傲气。
他便又抬起头去，重新望向轿内的人，却猛然见到他眉心处竟多了一点鲜红朱砂，一片白金淡色中格外灼目。
“我并不是你所说的’先生’。”欧阳明日于他眼里看到了惊奇。他的确不认识他，更从未想过要救他，只是那贺昌庭强会了他的意思，自己放掉了人而已。
不过现在，看着下边青年惊讶的脸，他倒是有些好奇他口中的那个’先生’了。
“你所说的先生，可是穿了一件白袍，而你抢了他一盏九瓣碧心红莲花灯？”
“吓，那如何能算作’抢’？不过你又如何得知，你……你莫非是他兄弟么？”白陌芷双目一瞪，刚才他远远看着只觉相似，如今走近瞧了，却发现这轿内人年纪甚小，竟是瞧着比自己还要年轻许多。
他倒该改口一声“小贤弟”了。
欧阳明日闻言眼眸一转，欧阳少恭说昨夜碰上的是个无知稚童，而眼前的这个，虽年龄比现在的自己还要大出许多，但一言一行，着实幼稚。
看他穿衣打扮、行为举止，应就是个富贵人家不知天高地厚的逍遥公子哥儿，这样的人物他见过太多，的确同“稚童”无甚分别。
而稳重温润的少恭直接将他说做小儿，却也是气急了罢。他竟还信以为真他是同小孩置气了一番。
想到此间，欧阳明日忍俊不禁，嘴角微微扬了起来。
他笑起来像是春天冰面一点点融化，细细的，阳光下耀眼辉煌，眉心的朱砂也红的温暖起来。
白陌芷见他忽然笑了，不明所以，朝一边紫冥看过去。
紫冥听他一席话可以确定那先生是欧阳少恭了，却也不明白自己公子忽然笑作什么，只摇头摆手道：“我家公子与他并无关系。”
没有关系？
白陌芷如何会信。
单这相似外貌和这不明所以的笑容，他便不会相信。
“你可还记得你在何处买的那盏灯？”欧阳明日将帘子固定在了玉钩上，整张脸完完整整露了出来。
“永安街上的第十九位摊铺。”这是前夜碧珞告知他的，他到现在都还记得很清楚。
贺碧珞是琼华楼贺家的大小姐，年方十八，尚未出阁，白陌芷昨夜擅闯琼华楼便是去依约寻她。
碧珞生的如她的名字，碧玉璎珞，灵逸润泽。一想到她，白陌芷便不由双颊微热。
欧阳明日闻此也不再言，只朝紫冥抬抬手，就放下了轿帘。紫冥得令轻转辔头，轿夫即刻便又抬了轿子继续朝前走去。
白陌芷一个晃神儿再抬起头来时，见到的已然是那轿子逐渐缩小的背影。
轿里欧阳明日并无心情去继续听身后人的聒噪，他一向不喜同陌生人多言，今日说的话已是多了。
适才诊病本就损耗许多，一番交谈下来他微感倦意，将手臂半支在窗沿儿上，拄了额闭目小憩。傍晚的风透了薄帘清清凉凉拂在他面上，帘外玉环层层击叩，清音悦耳，难得乐趣。
抬轿的四个人气息雄厚，脚步轻盈稳重，一程路下来竟无颠簸之感，如置平地，不消半刻便到了永安街上。
欧阳明日听闻耳边喧闹声愈重，知是入了街，睁开眼来，挑了车帘朝外望了望，看到日落时分，街上一片热闹，人来人往，灯红酒绿却不见了一盏花灯。
他数到了第十九位摊铺，却发现已变作了一个卖朱钗的商贩。
他皱起了眉头。
“紫冥，街上的灯如何都撤了？”
紫冥闻此先是一愣，四下看看而后笑道：“公子，灯节已过，自然灯都撤下了。”
他说完看到轿里欧阳明日眼里一闪失落，想到他两世不尝俗世乐趣，竟都不知这简单道理，不觉心里疼惜。
“公子，你若是喜欢那些灯，我再要人做给你挂出来便是。”
“还有人能做那样的灯么？”
紫冥看到欧阳明日双眼陡亮像燃了烛火，滚烫炙热。便微微一笑，点点头。
“他可依照我说的来做？”
“当然。公子想要什么模样便做什么模样。”紫冥不太明白明日为什么今日忽然对灯有了如此浓厚的兴趣，但既然他喜欢，他必是会满足他的。
“公子只需要把画稿画好，交给我，我随时可以去托人做出来。”
欧阳明日听罢便如一个孩子一般开心笑了起来，二人说笑间发现已是回到了御仙阁门前。
已近入夜，御仙阁数十盏红灯高挂，一泻火红烛光映着夜幕中黑赤点金的华丽建筑，奢华雄伟，统领周遭一片玲珑楼阁，倒是一反江南精巧韵律。
紫冥瞧见一楼厅堂灯火通明，隔着高台都已能闻到丝丝浓香，想必是厨房已经备好了晚饭。
他想到明日奔波辛劳一下午，连午饭也没有认真吃，现在一定是饿了，这晚饭当真及时。
欧阳明日却并没有什么饿感，他只仰头上望，望见二楼一排朱色轩窗后一片漆黑，死寂无人。
欧阳少恭还没有回来么？
还是他已在厅堂里等着自己和紫冥？
想到他兴许正在等着他们，欧阳明日眼里骤然一暖，在紫冥陪扶下下了轿，一级级登上石阶。
他看了眼闭着的门，迟疑一下，紫冥已先把它推开了。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第九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