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朝浪漫英雄同人）朗月天明》荆紫蓝

63、第八章

　　他绝对不允许哥舒明朗心中有别的什么重要的人，更何况是那个人留下的子嗣。

　　他见哥舒明朗惊骇难掩，狼狈不堪，又是心疼又是愤怒，不想见到他这样子，脚一抬就要离开，哥舒明朗却匍匐过去攥住他的衣摆，他跪在地上，慌乱道，“父王，父王，不……”

　　静王爷见他这不争气的样子，怒火直冲天灵盖，“本王只恨没有早日除掉那个包藏祸心的孽障！”静王俯身，抬起哥舒明朗的下巴，温柔的为他拭去嘴角血迹，说出来的话却直戳对方的心窝子，“你知道我给他们下的什么命令么？”

　　哥舒明朗摇头，下颌被捏在父王手心，他只能保持仰视的姿态，但他不敢直视静王的眼睛，那双眼睛里面的恶意令他无处藏身，他就像是烈日底下的鱼，连呼吸都顺畅不起来。

　　他听见父王说，“天书可以失，即墨仙贝必须死。”

　　语调温柔，但偏偏是这样的话。

　　他看见父王眼中闪过的怨毒。

　　哥舒明朗想，他为什么要听得到这种话？

　　为什么要看见这样令人难过的眼神。

　　父王看着李天昊的时候，眼底全是温情，父王看着他的时候，眼里只有厌恶，还有妹妹，父王从来都不看她，一旦见着了，就是这样毫不掩饰的恨意。父王这样怨恨娘亲么？父王要杀了妹妹？妹妹，我只有这一个妹妹，即墨，阿卿，哥舒明朗找回自己的声音，他哽咽道：“父王，求您，求您了，儿愿意将拥有的一切都献给父王……”

　　他不敢再耍什么小心计，父王不在意他，父王恨着妹妹，他会毫不犹豫的杀掉与母亲有关的一切，“我以后再也不找李天昊的麻烦了，我用我自己的命去保护他，父王您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求您，我只求您，放过阿卿，求您了……”

　　哥舒明朗眼前一片昏黑，几乎要背过气去，下腹忽然传来一阵剧痛，像是被利箭穿透一般，摧肝断肠，他心里浮现出一种难言的恐慌，便再也等不得静王爷的反应，挣开静王爷的钳制，他跄踉的站起来向外跑去，嗓子都快哑了，“影子！玲珑……快去凌家庄！快去！”

　　像是要溺水的人要抓住最后一根浮木似的。

　　静王爷自然不会如他所愿，两手一拍，两个侍卫走进来，“拦住他！”

　　哥舒明朗也不回头，直接跟他们动起手来，但他向来注重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更是因为静王爷喜欢雅致的人而勤于诗书疏于武艺，何况他身上本来就带着伤，而这两名侍卫又是静王手下数一数二的人，故而百招不到，哥舒明朗就慢慢现了颓势。

　　左腿一阵剧烈的疼痛传来，哥舒明朗招式一滞，便被两名侍卫趁机将他制住，静王看罢挥挥手，“关起来，没本王的命令，不许他出来，也不许其他人见他！”

　　“父王！”

　　静王爷微不可见的僵了一瞬，他对视着哥舒明朗的眼睛，那双多情的明亮的眸子此刻通红，眼眶里盈满泪水，看上去可怜极了，他的沉默让哥舒明朗悄悄升起些希冀，于是更加哀求的看着静王。

　　静王爷道：“带下去。”

　　那一瞬天崩地裂，山石不存。

　　即墨仙贝做了一个很长的梦，从遥远的冰雪之地到芦花开遍的水岸，残阳将落未落，半江瑟瑟半江红，他跟在一个胖乎乎的小孩背后，那孩子肩膀不停的抽动，啜泣声断断续续，男孩好像不识得路，总是在原地打转。从日升到月落，直到那孩子白胖的脸颊都消瘦了，脚底下踩的鞋都破了，才找到城镇。

　　他走进去的时候还有些局促，落英飘落在他手上，他仰起头，见漫天云霞，繁花似锦，空气中都弥散着香甜的气息。她看见小孩稚嫩的脸上一片茫然，眼底却有一丝光亮。

　　你在想什么？

　　你沿着这条路走，就能看到你爹爹了。

　　这里好漂亮啊，爹爹住在这里么？

　　他眼中的光芒渐渐暗淡了，即墨仙贝看着那个小孩乞儿一般混于市井，被其他小孩嘲笑殴打，与野狗争食……他那双干净的眼染上阴霾，逐渐变得敏感凶狠，然后有了自己的小弟，有了想要护着的女孩，有了为之羡慕嫉妒恨的对象，日子过得无趣而艰难。然后某一日在私塾处猛然顿住脚步，读书声清脆悦耳，朗朗不绝，那个孩子表情呆愣，漆黑的眸里光波流转，然后就落下泪来。

　　即墨仙贝心一揪，终于忍不住想要去给他擦掉眼泪，一眨眼却发现那个孩子已经变得与她一样高，那张脸熟悉得很，面如冠玉，眉目含情，是哥舒明朗。

　　他抿着唇，眼神淡漠。

　　耳边有哒哒的马蹄声，背有蝠翼的马车在离她不远处停下，有一双手卷开帘子，那人穿一身金灿灿的华服，对她只当不见，绕过她携了哥舒明朗的手，然后哥舒明朗便上了马车，自始至终，他没有看她一眼，她不曾发一言。

　　鞭子声破空一响，马车缓缓驶过街巷，即墨仙贝动了动小指，仰起头，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天空已被乌云遮挡，黑云压城，风雨欲来。

　　她想笑，但无论嘴角怎么抽动，始终也露不出一个笑容来。

　　夜晚的天空清澈如洗，明亮的星子点缀在青冥的夜幕之中，地上有蛙鸣有花香，火光温暖，不时的噼啪一声。

　　烤红薯的香味越来越近，在她鼻尖萦绕不去，即墨仙贝忍了忍，没忍住，一爪子就拍过去，手被人抓住，睁开眼，对着略显狼狈的影子君怒目而视，影子目光闪烁，“师父，您手伤了，莫要动怒。”

　　然后即墨仙贝就享受了徒弟弟的五星级服务，那香喷喷的烤红薯，味道好极了，简直是一辈子吃不腻。

　　等吃饱了揉着肚子才发现自己腿上已经绑了夹板，腰处的伤口也绑好了绷带，她伸手戳戳伤口，“影子，你说我会不会肾亏啊？”

　　语气十分落寞。

　　“师父，您伤势虽重，但庆幸并未伤及脏腑，自然也不存在肾亏的问题。”

　　影子君淡定得很，那毫不懂怜香惜玉的平淡语气直噎得即墨仙贝用她那没受伤的手抓了身边的稻草朝他扔去，“逆徒！”说了十几次，然后捂着眼睛嘤嘤嘤装哭。

　　影子看她精力十足的模样，一颗心才慢慢放下来，他师父聪明得紧，却也敏感脆弱，静王爷对她这般赶尽杀绝，她或许不在意这件事的本身，却必会纠结公子的处境。

　　说到公子，影子隐隐觉得有些不安。

　　夜风拂过，即墨仙贝放下手，打了个喷嚏，“影子，我有点冷。”

　　影子便添了两块柴，又将滑落在地的黑衣给即墨仙贝重新披上，他的声音有些喑哑，“先在这儿休息一晚，明日我们去青杏山庄。”

　　青杏山庄就在凤翔府外，依山傍水，环境清幽，是个很好的避暑之地，是即墨仙贝自己攒钱买下了一座山，请大师草拟的设计图，然后交由影子出力置办的。那里的一径一楼台，一花一树木，都是她花了大心思的，她本来是想好好在哥舒明朗面前炫耀的，可是没想到第一次入山庄不是为了宴请友人，而是因为躲藏逃命。

　　看着摇曳的火光，即墨仙贝眸子有一簇火苗燃烧，她垂下眼睛，闷闷道，“好。”

　　影子并不擅长安慰人，所以即便是听出了即墨仙贝口中的落寞不甘，他嘴角动了动，正想说些什么，对上即墨仙贝的眼睛，又默默将火添得更旺些，沉默不语。

　　于是两人就对着烧的正旺的火堆发呆。

　　谁也没有再打破这沉默的气氛。

　　了物园里万籁俱静，夜明珠光辉泠泠，静王爷看着暗卫反馈上来的消息，悠哉至极，而堂下跪着的暗卫冷汗不止。

　　良久，“黑火秘笈你们未曾得到。”

　　暗卫的头低下去了，“是。”

　　“即墨仙贝你们也让他逃了？”

　　暗卫头都快贴着地板了，“王爷恕罪！”

　　静王爷呵呵笑了，突然笑声一收，不怒而威，“那本王要你们何用？”

　　显然是动了杀意，暗卫们大气也不敢喘一下，匍匐在地。

　　有人踹开门嘤嘤嘤闯了进来，她远远的就扑通一下跪在地上，因为惯性作用往前滑了好几米，几个将要下岗的暗卫尽职尽责，微微调整姿势，对来人暗自戒备，静王爷自然不愉，冷哼一声，“你是何人？”

　　哭花了脸的婢女抬起头来，泪眼婆娑，她见静王似是真的不眼熟她，不由得一怔，停顿一下，然后捂着脸哭，抽噎道，“王爷您去看看我们家公子吧，他……”

　　静王爷正在气头上，听见有关哥舒明朗的事情就跟捅了马蜂窝似的，他冷笑着打断婢女的话，缓缓道，“他又想出什么妖蛾子了？不过本王现在没空理会！你去告诉他，即墨仙贝已经伏诛……”叫他安宁点，再闹出什么事本王叫他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