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8 ...
-
四五点，走到外公外婆家，老两口先是诧异杨晨晨脸上的伤痕，杨晨晨什么都不说，只是问，“我妈的地址是哪里？”
外公气得声音颤抖，“你爸打你了？这个混账东西。”
“我妈的地址你们能给我吗？我要去找我妈。”
两位老人同时沉默，外公咳了一声，外婆明了，“你妈上班忙，你去找她不是给她添乱，再说你去找她，你学习怎么办，再有几个月就高考了……”
杨晨晨什么都不听只是问陈舒的地址，最后老两口磨不过把地址给了她，再三叮嘱她等考试完才能去找陈舒，现在让她先忍忍。
等，她怎么可能等。
杨晨晨紧紧攥着那张写着陈舒地址的纸条，她迫不及待打车回家，毫不犹豫地砸了储钱罐，把里面为数不多的存款拿出来，带上身份证和卡，又随身带了几件衣服，便头也不回地直奔火车站。
杨晨晨情绪很激动，她的手是抖着的，那个策划了六年的事情，终于要做了。
时间有些晚，已经没有直达的火车，只有明天早上五六点有。
买了票，在候车厅等着，好奇地这里看看那里瞧瞧，又不时的低头看手表，满心欢喜和期待。
杨晨晨承认这个决定是有些冲动，可她想好了，如果能继续上学最好，如果不能，她就去打工，反正她已经十八了，不算小了。
想象力像是被关在牢笼中的困兽，一旦放出来，就四处张牙舞爪起来，短短的两个小时，她已经能想象到投奔陈舒后的生活，会是那么的幸福自在和惬意。
她用力握着火车票，脊背挺直，那股离开这里的劲，一直攒着攒着……
像是一个膨胀起来的气球，又突然噗的一声，憋下去。
她这样贸然去找妈妈，会不会让她更累更困难，她不上学真的可以吗？
越来越多的问题让她犹豫，还有更重要的担心：妈妈欢迎她吗？也会觉得她是个累赘吗？
这六年，陈舒再婚了吗？她想杨晨晨这个女儿吗？
从黑夜等到黎明，是什么感觉。
是从希望到绝望的感觉。
她不能就这么走了，她妈妈已经被逼得远走家乡，她不能再去添麻烦，更何况，她就这样走了，岂不是太便宜那几个人。
她不走，她要好好留下来。
就算是颗招人厌恶的老鼠屎，也要坏了他们的那锅粥。
杨晨晨用储藏的钱，招到一辆出租车，打车回家。
她像个无理取闹的孩子，幼稚地策划了一场只有她一个人参与的游戏，又灰溜溜地结束这个闹剧。
这不是杨晨晨第一次离家出走，在她高一那年，陈舒回来过据说还去家里找过她，可没等到杨晨晨放学，就被沈翠曼打发走了，那天杨晨晨也是这样，背着所有东西来了车站，只是那天，她没敢走进去买票，而是在花坛角落里缩了一晚上，第二天又自己回家了。
杨晨晨回到家，已经接近黎明，外面的天已经亮起来。
客厅里坐着好几个人，除了本来生活在这里的三个人，还有爷爷奶奶和蒋沈韩的外公外婆，看到她走进来，几个人脸上的表情精彩极了。
蒋沈韩先走过来，他弯腰看她的脸，巴掌印已经变为暗紫色，“你去哪里了？”
杨晨晨绕过他，往自己房间走。
她真的很累，想躺在床上，把被子蒙过头，好好的睡一觉。
沈翠曼几步冲过来，她情绪十分激动，双手用力地扳着杨晨晨的肩膀，她声嘶力竭地吼，“你还想对我做什么？你说，你还想怎么害我。”
“妈。”蒋沈韩往回拉沈翠曼，不让她碰杨晨晨。
杨晨晨低着头，一言不语。
沈翠曼一点不听劝，她觉得自己委屈极了，“杨晨晨，你攒着心思都是为了策划今天吧，在所有人面前让我们丢人。”沈翠曼又哈哈笑，“你以为这是在替你妈出气？以为这样就算她赢了？我告诉你，她输了，她再也不是杨太太，这个家这个城市都不会有她立足的地方。”
杨晨晨抬头看她，目光定定，却什么都没说。
沈翠曼被看得生气，她伸手戳杨晨晨的头，“你瞪什么，是我对你太容忍以为我好欺负是不是？”
蒋沈韩立刻抬起手，打着沈翠曼的手腕处，用力一扬，就挥开了她的手，“很晚了，你们去睡吧。”蒋沈韩稍微侧身，站在杨晨晨面前，挡着她。
杨晨晨没看到蒋沈韩的前一个动作，只是看着他瘦却宽敞的肩膀，有些想笑，他挡着她做什么，她毁了他妈的婚礼，还担心她会动手打他妈吗？
杨晨晨往后退一步，她有气无力地说，“我累了。”
杨成钢也过来劝沈翠曼，“晨晨不是故意的，你不要和小孩子一样。”
沈翠曼又是大哭，她扑在儿子怀里，紧紧抓着儿子的手臂，用力掐着他曾拍开她的那只手，“我忍得还不够吗？可她这些年都对我做了什么，如果不是她，我们的孩子应该已经三岁，她还买过杀虫剂，她心理有病，她就是个神经病……”
杨晨晨关上房门，却关不上沈翠曼的指责和辱骂，她抱成一团缩在门后。
神经病、心理变态，是不是其他人也这么觉得她是呢？
杨晨晨听到蒋沈韩那位德高望重的外公，说，“让她出国，你们才会有安稳日子。”
蒋沈韩的外婆说，“早就说过，应该让她跟着她妈走，要不怎么会有这样的麻烦。”
杨家不如沈家，尤其是自家儿子在沈家的帮助下才有今天，杨家两位老人有些气弱，“晨晨现在还小，让她出国生活都成问题，要不让她跟着我们生活……”
次日，杨晨晨自觉打包了更多的行李，她对杨成钢说，“最近学习很忙，我住在学校。”
杨成钢用略带愧疚的表情，纠结地看着她，却什么都没有说。
最后还是蒋沈韩出声打破了沉默，表示可以送杨晨晨去学校。
在车上，杨晨晨一直扭头看车窗外，拒绝与旁边的人交流。
在红绿灯处，蒋沈韩望着她的侧脸，杨晨晨皮肤白，昨晚又没看仔细，今天再看，巴掌印子在她清秀的脸上，看起来狰狞。
“你昨天为什么回来了？是有什么事情吗？”
“……”杨晨晨没有回答。
蒋沈韩又看了她几秒，突然倾身过来，往后扯开她的衣领，一直到肩胛骨那里。
“草泥马。”杨晨晨爆粗口，她扬起手就往他脸上抓，用了十成的力气，毫不留情的狠狠的一下子。
蒋沈韩竟然毫无反应，“这里是怎么弄到的？”他不只是说，还用手去摁压。
“磁。”杨晨晨忍不住缩着脖子，闪躲。
“还有哪里伤到了？”蒋沈韩目光上上下下打量她。
杨晨晨担心他会再掀自己的衣服，赶快制止住，“没有了。”
蒋沈韩肯定是不会相信的，调转车头要去医院。
学校已经近在咫尺，杨晨晨肯定不愿意去，她再三解释，“不是昨天伤到的，是前天晚上从床上掉下来的，看着伤得重，其实不怎么疼。”
无论她怎么解释，还是免不了被带去医院，一连串的检查和一大抱的药。
再去学校的路上，蒋沈韩犹豫再三还是说，“打你那巴掌，叔叔很后悔，他当时太生气。”
“……”
蒋沈韩趁着红灯，从钥匙串上拿下来一把钥匙，“我在B市买了处房子，你上大学可以住在那里。”
杨晨晨不接，蒋沈韩就掰开她的手，塞在她手心里。
杨晨晨看着手心里的钥匙，她用力握紧，咯得她手心疼，“这处房子，我爸给了多少钱，你亲爱的外公又给了多少呢？”
“没有用他们的钱。”蒋沈韩对于她的挑衅，竟然选择耐心解释，“志愿你报B大，我……以后的事情，你不用担心。”
杨晨晨自觉忽略掉他的话，她说，“我爸和我妈离婚时候，是你妈把握着钱财，连一万块钱都不愿意多给她，害得我妈去外地还要看人脸色工作，连回来看我都要考虑车费和假期。说起来真是好笑，十几年的夫妻，竟然比不上你这个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继子，他能给这么多钱，看来不管是老婆还是孩子，都是别人家的好，你说是不是！”
“……”听了很多次，蒋沈韩仍旧听不习惯，他铁青着脸色，脚下用力踩。
下车后，杨晨晨想了想还是说，“请你转告沈女士，如果她不再做让我恶心的事情，我不介意和她井水不犯河水，直到我高中毕业。”
“高中之后呢？”蒋沈韩问，“你要做什么？”
杨晨晨笑了笑，她揶揄地说，“很着急着知道啊，恭喜你们，再忍我几个月，就再也不用看到我了。所以啊，为了以后的几十年，麻烦你们再忍忍吧。”
说完，杨晨晨竟然还弯了弯腰，鞠躬后拉着行李，走进学校里，不曾回头。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08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