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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相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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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好热……
火,熊熊的大火,窜天而上,烧红了半边夜空。
刀剑互击的声音,惨叫声,火花蹦起的噼里啪啦声,哭泣声,奔跑声……
“天儿,沁儿!”女人刺穿一个黑衣人的胸膛,踉踉跄跄的奔向角落里的兄妹俩,那个男孩握着一把长剑正保护着身后嘤嘤哭泣的女孩。
“娘亲!”
女人将两个吓坏的孩子搂到怀里,“别怕,乖,别怕,有爹爹跟娘亲在,不会有事的,乖!”
女人身后的衣襟,早已经被血迹染红,生命在流逝。
“天儿,你是哥哥,不论发生什么事,一定要保护妹妹,听到了么?咳咳……”
“娘亲!”带着哭腔的声音,冻凝了周边的热浪。
鲜血汩汩的从女人的唇边流出,但她一直温柔的笑着,从怀中掏出泛着红光的锦帕,轻轻擦去孩子脸上的血迹。
“娘亲放心,孩儿一定保护好妹妹。”男孩亲亲女人的脸颊,掷地有声地说道。
女人柔柔笑着:“天儿已经是男子汉了,要像爹爹一样勇敢,好么?”
“嗯!”也就只有十岁模样的男孩,眨着黑嗔嗔的眸子,一颗豆大的泪珠滚落下来。
忽然背后窜来一阵疾风,杀意四起。
“小心!”
一声吆喝,女人默契的将孩子压在身下,背后两剑相对,接着一人应声而倒。
“绯君!”女人扑到来人怀里,男人一个趔趄,坐到地上。
“宁馨,你……好多血……”
男人颤抖着拥住她,俯身搂住孩子,将妻儿紧紧拥住:“都是我不好,连累你们,宁馨,都怪我……”
宁馨知道夫君身不由己:“绯君,这些年你与我在此隐居,我早就知足,现下即使去了,也绝无留恋,只是天儿和沁儿,我……我放心不下。”
卫绯君心脉一阵绞痛,毒性发作了。宁馨脸色一变,忙要运功助他,卫绯君轻轻一栏,缓缓摇摇头:“我们生同衾,死同穴。”
转头望着怀中稚嫩的幼子。卫绯君爱恋的吻吻他们,伸手颤巍巍的从怀中掏出一个物什,接着月光一看,竟是两个玉佩,一红一白,交相辉映,格外耀眼。
“天儿,这是麒麟玉。”卫绯君将红色的玉佩挂在卫少天的脖子上,“沁儿,这是忘川玉。”转身将白色的玉佩挂在卫沁儿的脖子上。
“这是爹爹与娘亲最宝贵的东西,你们要好好珍惜,以后爹爹娘亲不在身边,天儿和沁儿也要勇敢的活下去,听到没?”
“爹爹,娘亲……”
“记住,孩子,去过平静的生活,离……离皇族远些……”
引燃的房屋发出沉闷的断裂声,卫绯君一惊,将自己的苍雪剑挂在卫少天身侧,使出最后的力气,将两个孩子抛出去。
“爹爹!娘亲!”
“轰隆隆!”一阵震天动地的响声,火烧得更旺了,哭声没了,叫声没了,打斗声没了,只有血在流,心在流血……
“爹爹!娘亲!”
卫少天猛地睁开眼,伸出手抓向空中,内衫全都湿透了,他粗喘着坐起身来,两手抱着头,一时懵懂恍惚。
原来是梦。
卫少天眼圈红了:他想爹爹和娘亲了,还有沁儿。
那天他没走多远,就被鲧王所捉,莫名其妙的成了鲧国太子的侍读,而沁儿被送到了淑斋——贵族女子修行的地方,明着看是为了沁儿好,实际上不过是禁锢卫少天的卑劣手段,若他不做这所谓的侍读,沁儿就会没命。卫少天没有办法,他不过才十岁,要想保护妹妹,自己必须强大。
此时,门“砰”的一声被踢开,一个明黄色的影子闯进来,急急得扑到榻边:“小天,你又做噩梦了?”
卫少天缓过神来,一看竟是太子燕元康,立即下床行礼:“见过太子殿下!”
燕元康拉起他道:“没关系么?不然,本宫请太医过来瞧瞧,你的脸色很不好。”
“多谢太子殿下关心,我……我没事。”卫少天僵硬的从他手里挣脱出来。
“真的?”
“嗯。殿下快点回去休息吧,若让大王知道,少天还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呢。”
早已经十八岁的燕元康孩童般抓抓脑门:“你这个小孩,搞得跟个大人似的,若再怕,本宫陪你可好?”
卫少天一凛:“殿下,别开玩笑了。”
燕元康脸一红,觉得是不太合规矩,也顺着说道:“呵呵,那你答应我,若害怕一定不能自己逞能。”
卫少天好说歹说送走了这尊大神,睡意全无,看窗外月色尚好,便索性穿了件月色袍子走出船舱,踱到岸上。远处歌萧依旧,一派祥和之色,卫少天叹一口气,走向相反的方向。
今天是鲧国一年一度的水节,鲧王亲自携着皇子臣民到燕江上祭祀水神,晚上更是有盛大的宴会,卫少天作为太子侍读,当然也要随行前往,只不过他还小,乏于应酬,燕元康也不计较,便让他早点去休息了。
从来没有见过燕江的卫少天,显然被这气势恢宏的江河震撼住了。
脱了鞋子,赤脚踩在软软的细沙上,清凉的江水漫过脚踝,间或还有小鱼小虾前来嬉戏,玩心渐起的卫少天竟追着一只螃蟹跑了老远,结果不小心绊到一块暗礁,狠狠摔在江边。
许久,卫少天都没动,顷刻他仰首长啸一声:“啊……”
怒吼的波涛吞噬了这声悲鸣,只剩下断断续续的哽咽随风而至。
泪水不争气的拼命流着,模糊了视线,仿佛有人在他的心里狠狠得划了一刀,让他痛苦得无法呼吸,只有大声撕吼,才能稍微的发泄那无法忍受的痛苦。
“爹爹,娘亲,别离开天儿,别离开……”
我会很乖,乖乖的练武,乖乖的看书,乖乖的照顾沁儿,再也不调皮,不倔强,不任性,不偷懒……,只要你们回来,回来……
他要报仇,报仇……
忽然,迷蒙的眼前出现了一双玄色靴子,冷冷的声音从头顶飘来:“真难看。”
“嗯?”卫少天抬起泪眼,蹒跚着爬起身来,望着眼前这个面无表情的男孩,看他那身装束,虽不及燕元康的奢华,但那玄黑的案底仍在昭示着来人的皇族身份。
“多大了,你还哭鼻子,丢不丢人?”
来人不过十四五岁的模样,剑眉横生,脸部线条刚直帅气,那双无情的眼睛深幽不见底,却闪着妖异的光芒,江风吹起他暗色的衣摆,竟生出几分飘逸之彩。
卫少天抬起袖子抹一把泪痕,退后几步警惕的望着面前的不速之客。
“你是什么人?”少年冷冷开口,半眯起眼眸,审视地看著他。
卫少天没有说话,在他看来,整个鲧国皇室都是他的仇家。
“你想杀那个昏君吗?”
单手挑起卫少天精巧的下巴,少年说得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句。
卫少天突然抬起凤眸,直直撞进那抹冰冷的眼眸中,仿佛看到了月华的光辉洒落下来。
希望,近在咫尺。
鬼使神差的,卫少天点了点头。
“我可以帮你。”少年语气傲慢,好似不屑一顾,看到卫少天脸上一闪而过的喜悦和怀疑时,少年嘴角一勾,接着缓缓提出要求,“但是,你要认我为主,终生只为我效忠,决不背叛,决不逃离,决不违逆,否则必死于我的剑下,死后万劫不复,永不超生!”
清冷的声音,冷漠的眼神,高傲的姿态,卫少天几乎想也没想,跪地宣誓。
很多年后,每当卫少天想起他们的初遇,总会自嘲的笑笑,恐怕只那第一眼开始,他便万劫不复了,只是,阴谋便也拉开了序幕,若当初能稍微理智一下,卫少天便能发现其中的蹊跷,但这对于一个刚失去双亲、急于报仇的孩子来说,几乎不现实。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望着卫少天蹒跚离开的背影,少年的嘴角冷冷一吊,这时一个身影悄无声息的潜到身边。
“恭喜五殿下!”
“哼,薛德,他就是你说的森爻族的‘护国圣子’?”鲧国五皇子燕元烈斜睨着旁边的人影,漫不经心的问道。
“正是,不然大王怎么会不顾朋友情义杀了卫氏一家,还费尽周章地把他放在太子身边?”
“不过是个小孩子。”燕元烈嗤之以鼻。
薛德摇摇头:“这个孩子从小聪颖,不仅功夫了得,更是博闻强识。有他相助,殿下还怕成事无望?”
这番话倒说的燕元烈心里舒坦,嘴上却不饶人:“一副狐媚子样儿,还能成了本王的肱骨?若你预计有误,休怪本王扒了你的皮!”
薛德也不介意,笑得一脸暧昧:“殿下莫不是忘了这圣子可是森爻族人呢,据为他检查过的太医言,此人竟是阴性体质,风大人也亲自验过,真是天佑殿下!”
“此话怎讲?”
“殿下只要在圣子十八岁前破了他的身,那么下代圣子也会轮回出现,到时只要殿下让他诞下您的龙子,那么霸业自然指日可待!”
要抱男人么?温婉柔媚的男人?
燕元烈没有接话,挥退薛德,眼看着卫少天消失在龙船之上,若有所思的望着黑夜中咆哮的燕江。
燕江浩淼,清波粼粼。
燕元烈冷笑一声,眼眸中闪着算计的光,转身离开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