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定》粼波儿

4、第四章 凌迟

　　所谓侍读，可能是“侍”，也可能是“读”，这得看主子的兴致在哪里。
　　燕元康不是太信任卫少天，尽管他长得很可爱，性格很柔顺，言语很恭敬，但燕元康仍能清楚地感觉到卫少天的抵触。没办法，卫绯君和萧宁馨的死，跟他父王有关，而燕元康也明白，要想把皇位坐稳，卫少天是个不可多得的保障。
　　所以，作为太子，他要得到卫少天。于公于私，他都没有拒绝的理由。

　　每日清晨，卫少天都要早早地跪在东宫寝宫外等候燕元康的召见，尽管他就住在寝宫隔间。然后陪燕元康习武、读书、面圣，甚至捉鱼、捉虾，捉一切活蹦乱跳的东西。
　　卫少天倒也顺从。在他看来，仇人只有鲧王而已，所以冤有头债有主，他不会恨乌及屋伤害他的孩子，这也无非说明卫少天果然是个孩子，稚嫩得很。
　　他不知道自己是森爻族人，也不知道什么圣子。
　　而知道的人，都虎视眈眈的蓄势待发。
　　认个主子，或许是个明智之举，卫少天无心插柳柳成荫。而事实上，燕元烈也不是个好相与的主儿。
　　而这一点，卫少天在多年后才幡然醒悟，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燕江相遇的第二天，卫少天便知道自己的主子是谁了——五殿下燕元烈。
　　这个皇子是鲧王的忌讳，关于他的生身有很多种版本，说他母妃是个心计深沉的婢女，乘鲧王酒醉之余有了他，也有说他母妃是外族的歌姬，鲧王只不过想尝尝鲜，没想到留了种，还有人说他母妃其实是鲧王同父异母的妹妹，这段□□的罪证鲧王自然不想天天对着看——不过他母妃也可怜得很，竟因难产而死。所以，燕元烈出生后，鲧王便以其“体弱多病”为由送出宫外抚养，直到十六岁方归来。
　　但是，如此一个刚出生便被遗弃的皇子，要在形势复杂、明枪暗箭难防的宫外保住性命，甚至拉拢属于自己的势力蓄谋，这得需要怎样的手段。单是活下来就不容易了。而皇家的手段是不可能干净的。

　　所以当鲧王被叛乱的兵士抓于床上时，他才知道，昔日的小白兔原来是只不折不扣的白眼狼，而这个转变，不过发生在燕元烈回宫后的第二年。
　　而无权无势的燕元烈只不过选了个可靠的后障——失宠、无子、背景深的珍妃，条件便是扶持她成为一国之母，坐回子太后。
　　燕元烈不在乎认个娘——只要她有这个价值——珍妃的父亲，是指掌鲧国兵马的都尉周通。因为太子之位旁落，他女儿的肚子又没有消息，鲧王又是个见色忘义的昏君，所以早为己身打算正好中了燕元烈的下怀。

　　只是，卫少天没有想到燕元烈这么快就兑现诺言，直到他被带到大殿上看着匍匐在地的鲧王时才幡然醒悟。
　　忽然，眼前递过来一把刀，燕元烈冷冷的说：“杀了燕元康！”
　　卫少天一愣，看了一眼被押在鲧王旁边的太子和其他皇子、公主：不是应该杀鲧王才对？
　　“为何？”
　　“本王乐意！”
　　良久，卫少天墨黑的瞳孔变的更加幽深，淡淡萦绕的怒气让他愈发惹起人的原始欲望，因为这种情状，几乎可以称之为妖媚。
　　卫少天握紧了刀柄，轻声道：“不要。”
　　燕元烈挑起眉毛：“舍不得？”语气阴冷森森。
　　的确，燕元康对卫少天的专宠有目共睹，甚至有人说他已经成了燕元康的暖床。而事实上，这只说对了一半。
　　燕元康的确想占有他，豆腐也吃过不少，本来想文火慢炖，等卫少天稍大些再身心俱夺，但时机还未成熟，这个冤大头就栽了。
　　所以只能算作“出师未捷身先死”，确实笑话。不过，燕元康对卫少天的确疼惜很多，谣言并非空穴来风。所以，在头脑简单的卫少天看来，燕元康是很好的伺主，不是坏人，所以不该杀。
　　但卫少天不加掩饰的袒护，让燕元烈很不痛快。
　　所以，燕元烈邪狞一笑，挥挥手，顿时大殿内只剩下傲然挺立的燕元烈，紧咬下唇的卫少天，以及受伤在地的鲧王和太子燕元康。
　　卫少天心下暗急，正想如何想办法让燕元烈打消这个荒谬的念头，忽然耳边疾风一闪，天生敏锐地卫少天本能的出掌相挡，不料来人竟是燕元烈，且他手中握着刀，终怕伤了燕元烈，遂硬生生的没反抗。结果，燕元烈眸中闪过一阵阴恨，一脚踹到卫少天腹部，没留半分力。
　　顿时，卫少天飞出两丈远，直撞上冒着龙檀香的鼎炉，胸背剧痛的浑身痉挛，卫少天无法支撑，捂着肚子跪了下去，接着一阵干呕咳嗽，虽然及时用手捂住，刺目的鲜血依旧顺着指缝敲在光可鉴人的大殿地面上。
　　“小天！”燕元康一惊，他没想到燕元烈会对卫少天出手，“燕元烈你别欺人太甚！他是局外人，你何苦折磨他？！”
　　“局外人？哼！”燕元烈冷冷一嗤，斜眼望着鲧王，“你道那点糗事能瞒得过我？笑话！”
　　鲧王面色一凛，浑身筛糠一样抖着。
　　燕元烈轻蔑的将视线转到愣在一旁的太子燕元康：“你那点把戏骗骗他这种小孩也就罢了，难不成还想在我这装什么忠贞？”
　　燕元康脸上有些惊慌：“你……你竟知道？”
　　燕元烈凤眸一闪，起身走到卫少天跟前，抬脚勾起他的下巴，命令道：“告诉他们，我是谁。”
　　卫少天喘着粗气，略微平复着不断上涌的血腥，低不可闻的回道：“主……主人。”
　　一句话让另外两人如遭雷劈！
　　燕元烈显然很满意他的回答，于是弯下腰，伸手游走在他因血色妖殷无比的嘴唇上，然后低沉的嗓音响在耳侧：“那么，主人让你杀了燕元康呢？”
　　卫少天浑身一抖，抬眼望着燕元烈，脸上痛苦万分：“主子，你饶了他……”
　　“啪！”
　　还未及卫少天说完，燕元烈阴着脸重重的一个耳光挥了过去：“我已经给过你机会了，待会就算你求我杀他，我也不准！”
　　卫少天没来由的打了个冷战，他忽然发现，自己对燕元烈竟是一无所知——他的暴戾，他的阴恨，他的霸道，他的阴晴不定，都让卫少天发自心底的，恐惧。

　　“不要——”
　　一声凄厉的叫喊让卫少天缓过神来，只见两人已经把燕元康拉起来，剥掉他的衣服，然后另外两人各拿一把七寸长的锐刀，缓缓逼近。
　　“元烈，你莫要如此折磨元康！你母妃的死与他无关……”
　　“闭嘴！”燕元烈怒吼一声，上前提起鲧王的前襟：“谁管那个未见过面的母妃，这个人渣想了多少毒招害我，你会不知？每笔账我可都记得清清楚楚呢——三千次，他妄图杀我三千次，那我仁慈点，送他三千刀，你说如何，父王？”
　　“你……你……”
　　“啊！——”
　　鲧王恐惧的闭上眼睛，捂着耳朵，蜷缩在大殿的角落里，燕元烈嘴角一撇，立刻有人上去把鲧王揪过来，逼他看着行刑。

　　燕元康的惨叫让人毛骨悚然，卫少天茫然的摇着头，三千刀，那是个什么概念？
　　凌迟，活生生的凌迟！
　　猛地打个冷颤，卫少天忽然觉得眼前全是红红的血，冰冷的，炙热的，像火，又像冰，不行，救他，一定要救他，不然，爹爹娘亲就要死了！
　　意识混沌的卫少天跌跌撞撞的爬起来，踉跄的向前面走去。一直注视着他的燕元烈紧蹙着眉头，轻移脚步拦住他：“做什么？”
　　“救他。。。。。”
　　“什么？”燕元烈猛地攫起他的下巴，忽然看到卫少天泪流满面，心里一窒。
　　“爹爹娘亲要死了，救他……好多…多…血……，我怕……”
　　卫少天显然忘了尊卑，也忘了对眼前人的恐惧。他的手紧紧地抓着燕元烈的衣袖，不自禁的颤抖着，嘴中却不断求他：“救他……”
　　燕元烈眉头一松：原来如此。
　　继而，燕元烈僵硬的伸出手臂，有些生疏的抱住卫少天，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掌，试探的拍在卫少天的后背，口中却异常温柔的说道：“别怕别怕，有我在……”
　　卫少天第一次无戒备的俯在燕元烈怀里，让后者很满意，只是他微微发抖的身体让燕元烈又蹙起眉头，回身使个眼色，顿时惨烈的哭叫销声匿迹。
　　燕元烈打横抱起怀中若风中火烛般的人儿，竟自走进内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