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王煞》杨柳垂堤

5、铁钉

　　鬼故事啊！路一鸣最喜欢听鬼故事了。

　　路一鸣听故事已经听入迷了，根本懒得搭理高进，甚至还不许欧阳九思解释，一个劲儿地催促吴天昊继续讲。

　　吴天昊忍不住笑了，继续刚才还没讲完的故事，开口说道：“我住在警局的宿舍里，回去的路上会经过一个河堤……”

　　一路上，吴天昊总觉得身后不时传来细碎的脚步声，他是刑警出身，反侦察能力很强，一下子就猜想到时应该是有人在偷偷跟踪他。

　　转头一看，果不其然就是刚才看到的那个吊死鬼。

　　“他跟你说什么？”欧阳九思直觉这才是关键。

　　不愧是专业的，一听就发现了问题的重点，吴天昊点点头，道：“没错，他有跟我对话，怒气冲冲地质问我，为什么要多管闲事？”

　　欧阳九思偏头打量了吴天昊一眼，一脸平静地说道：“看你印堂发黑，显然是邪气入体的征兆，应该是有跟鬼动手吧？”

　　吴天昊再度点头：“我跟他打了一架，搏斗。”

　　说到这里，语气还有些小得意。

　　路一鸣奇怪了：“鬼不是都没有实体的吗？你们怎么动手的？”

　　高进也很好奇，如果真有办法跟鬼动手，他也想学个一两招，到时候就不用再害怕了。天知道，高进是出了名的怕鬼不怕人，仗着自己人高马大，身手不错，再是五大三粗的壮汉他也没怂过，反倒是在听各种鬼故事的时候，吓得整夜整夜不敢闭眼入睡，被路一鸣各种打去嘲笑。

　　高进和路一鸣都是一脸认真的表情，一个分析得有理有据，一个疑问得一板一眼，吴天昊不禁觉得，这倆小家伙还挺有意思的。

　　“怎么说呢？”吴天昊想了想，很认真地说道：“其实对方看起来就是一团模模糊糊的黑影，打下去的时候，就感觉跟打在一块冰上面一样，又冷又硬，而且还闻到了一股木头腐烂的臭味。”

　　欧阳九思听得很认真，并没有开口打断吴天昊的叙述。

　　吴天昊叹气：“欧阳你也知道，我从小习武，身手还算不错，小时候也曾经跟卓家老爷子学过拳法，虽然我还不是正统的八极拳传人，但我有这自信，一般人根本不可能是我的对手，从小到大，我在跟人打架上面还从来没有吃过亏。”

　　欧阳九思在心里偷偷翻了个白眼，不以为意，这根本就不值得骄傲好吗！

　　打了不知道几个回合，天越来越亮了，能明显感觉到吊死鬼的气势也越来越弱，吴天昊信心大增，下手也更加狠厉，半点都没手下留情。

　　这时候，天慢慢亮了，开始有人出来晨练运动什么的，那些路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看到吴天昊抱着一块腐朽的漂流木在河堤旁边的河床上滚来滚去。

　　有热心肠的老人家在旁大声呼喊：“年轻人，你在干什么？”

　　吴天昊这才大梦初醒，发现自己怀里还抱着一块又黑又臭的烂木头，浑身都是烂泥，全身脏兮兮的，跟个流浪汉差不多，周围还围着一圈人对着他指指点点，议论纷纷，不由得尴尬起来。

　　“那块木头呢？”

　　“扔了！”吴天昊没好气地应道：“我留着那玩意儿干嘛，晦气！”

　　“赶紧去找回来。”欧阳九思一脸平静地建议道：“如果你不想继续被纠缠的话！”

　　“啊？”

　　“那块木头是吊死鬼附身的媒介，你把它拿来，我替你解决这次的麻烦。”

　　真的假的？吴天昊目不转睛地盯着欧阳九思，确定欧阳九思没有说谎，这才惊呼一声，转身跑了出去，那动作麻利得就跟身后有恶狗死追一样。

　　吴天昊离开之后，屋子里陷入了一阵诡异的沉默当中。

　　路一鸣忍不住兴奋，开口问道：“欧阳同学，你到底是……”

　　欧阳九思从来没打算过隐瞒身份，他一直以自己的血统和出身为自豪：“我是一个天师，也就是俗称的阴阳师，其实不只是我，欧阳家自古就是天师家族，历经数百年，到我这儿已经是第六十五代了。”

　　“哇塞！好酷哦！”如果没有吴天昊的现身说法，路一鸣或许还会不相信，但现在，路一鸣满脸兴奋，看向欧阳九思的双眼里满是崇拜。

　　高进满脸纠结地看着欧阳九思，表情极不自然。

　　一个小时后，吴天昊抱着一截烂木头回来了。

　　“欧阳，欧阳，我回来了！”

　　欧阳九思转身从自己书包里摸出那把白色扇面的纸扇，握在手中，垂下一截绿色的流苏，衬着洁白纤细的手腕，煞是好看。

　　“放在地上！”对吴天昊下了命令后，欧阳九思又转头看向路一鸣和高进，轻声说道：“你们也退后一点！”

　　高进闻言赶忙后退，见路一鸣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眼神发亮地看着欧阳九思，又气又急，赶忙伸手拉了他一把，将人拽到自己身旁。

　　路一鸣全程就跟一个提线木偶一样，被高进拉着往后退。

　　欧阳九思盯着地上的木头看了一会儿，开始围着转圈，右手紧握的纸扇不停打在左手心里，一脸凝重，别人看不见，但在他眼中，入目全是一缕又一缕的黑色烟雾，层层叠叠地将木头缠住了。
　　鬼气森森！

　　欧阳九思一把打开纸扇，锋利的纸扇边缘正对左手掌心，狠狠划拉了一下，瞬间见红，路一鸣恍然大悟，原来纸扇边缘的红色就是这么来的吗？

　　“欧阳，你……”高进吓了一跳，慌忙上前阻止，不过刚走了一步就被吴天昊按住了肩膀，还被狠狠瞪了一眼，高进瞬间回过神来，知道自己少见多怪，小题大做了，垂下头来，一言不发地站在原地。

　　欧阳九思合起纸扇，用带血的一端狠狠在这截木头的上中下三个方位分别刺了一个血印子，妖冶的颜色，乍一看还有些触目惊心。

　　电光火石间，所有人都看到地上的半截木头忽然弹跳起来，而后又快速摔落到地面上，在寂静无声的堂院里，木头落地的声音异常响亮刺耳。

　　欧阳九思面色凝重，又从身上摸出了一根半个巴掌长短的铁钉，转身递给吴天昊道：“这根铁钉借给你，把这截木头抱回去，钉在你们宿舍外的电线杆上。”

　　“水泥柱子啊？怎么可能钉得上去？”吴天昊都快哭了。

　　“想办法钉上去。”之所以选择那个地方，欧阳九思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只有钉在马路旁边的电线杆上，才能让这截木头在白天接受太阳光直射，放心吧，只要订上七七四十九天，就能让这恶鬼灰飞烟灭，永世不得超生。”

　　吴天昊握着那根铁钉，心里还有些忐忑。

　　就在这时候，远处响起了一阵有条不紊的脚步声。

　　所有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身着白色练功服，满头白发却精神矍铄的老爷爷正摇着纸扇，不紧不慢地穿过长廊，扇底坠着的檀木珠子和黑色流苏，显得古色古香，韵味悠长。

　　欧阳九思第一个躬身行礼，在他身旁，就连一贯吊儿郎当的吴天昊也瞬间收了满身的不正经味道，态度恭敬地弯腰行礼。

　　高进和路一鸣一头雾水，暗中猜想，那么大年纪的老爷子应该是欧阳九思的爷爷，或者其他爷爷辈的长辈亲戚，他们是来做客的，当然是客随主便，欧阳九思都弯腰行礼了，他们倆也不好意思直愣愣地傻站着，赶忙也跟着弯腰行礼。

　　老爷子目不斜视地经过他们身边，连个眼神都没看过来，欧阳九思和吴天昊却像是早就习以为常了一般，面不改色。

　　脚步声渐行渐远，直到再也听不见，吴天昊才凑到欧阳九思耳边，小声问道：“难得见到欧阳老爷子亲自出面会客，今儿是有什么大人物前来拜访吗？”

　　欧阳九思摇头，他没听说啊！哑伯也没告诉他今儿有会有客人来访，不然他也不会邀请他的新朋友们回家玩了。

　　正想找哑伯询问一下情况，脚步声又响起，回头一看，哑伯正领着几个客人进了堂院，为首的那中年大叔蓄着小胡子，穿着打扮文质彬彬，带着读书人的书卷气，在他身后，一左一右跟着两个身穿黑色西服的壮实保镖，一边走一边全神戒备着周围的风吹草动。

　　见到欧阳九思，中年男子赶忙上前一步，笑着打招呼：“欧阳小公子，真是好久不见。”

　　“刘先生。”欧阳九思回了一个礼貌的微笑，道：“确实是好久不见了，近来生意可好啊？”

　　“有劳欧阳小公子挂念，还不错。”

　　爽朗的笑声在堂院里回响，欧阳九思丝毫没被这份喜悦影响，面无表情地说道：“刘先生应该是来拜访爷爷的吧？他老人家已经在前厅里恭候多时了。”

　　“竟然让欧阳老先生等我这个小辈，实在是罪过罪过！”说完，还不忘一脸愧疚地向欧阳九思拱手道歉，表面上倒是做足了诚意。

　　哑伯在前带路，渐渐消失在众人的视线里。

　　在欧阳家见识到各种各样的大人物，吴天昊早就见怪不怪了，可是路一鸣他们不一样，都是还未从出校门的普通高中生，忽然间近距离接触到平时只能在电视上才能见到的大人物，感觉就跟中彩票差不多。

　　“真的假的？我不会是还在做梦吧？”路一鸣全程懵逼脸，到现在都还没回过神来。

　　“什么？”高进不明所以。“怎么了吗？”

　　“白痴啊你！你没认出来吗？那是咱们本省的首富啊！”

　　高进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他刚才还觉得眼熟，原来真没认错，他们本省的首富确实是姓刘来着，这个人的发家史，很多报刊杂志都有报道，确实称得上传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