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王煞》杨柳垂堤

4、吊死鬼

　　这里被称之为Z市的老街，随处可见古色古香的建筑，在长街尽头，有一个老宅，类似北京的四合院，门口有两尊石狮子，颇有气势。

　　“欧阳你住这儿啊？”

　　欧阳九思点头，下车之后，看着两位好心送自己回来的新朋友，笑道：“既然都来了，要不要进屋来坐坐。”

　　高进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欧阳九思都说自己有事了，冒昧去打扰，总觉得有些不会看眼色。刚想拒绝，就听到一旁的路一鸣从善如流地应了一句：“好啊，那就打扰了。”

　　说完，路一鸣还不忘向高进使眼色。

　　欧阳九思先走一步，跑去敲门。

　　高进没好气地瞪了自己这位损友一眼。

　　不一会儿，一个身形佝偻的中年阿伯前来开门，看到欧阳九思之后，急着向他比划着什么，欧阳九思连连点头，回道：“袁瞐已经来了吗？嗯，我知道该怎么做了。对了哑伯，这两位是我的同学，特意送我回来的。”

　　哑伯看向门外正停好车走过来的高进和路一鸣，笑着点了点头。

　　“进来吧。”欧阳九思领着人进屋，又说道：“哑伯，准备些茶点送到我屋子里来。”

　　哑伯点点头，转身离开了。

　　路一鸣和高进都很奇怪，欧阳九思笑着解释道：“哑伯不能说话是天生的，但是他耳聪目明，任何细微的声音都能听到。”

　　路一鸣和高进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欧阳九思也没进一步解释，领着人穿过堂院，进了右边的房间。

　　一推门，高进和路一鸣都傻眼了，全是古色古香的家具摆设，看不到任何电器，两个雕花的梨花木大书柜并排放着，密密麻麻都是书，高进粗略看了一眼，全是《易经》《葬经》《道德经》《山海经》之类的，别说看了，高进长这么大听都没听说过。路一鸣比他好一点，最起码还看过《搜神记》和《阅微草堂笔记》，不至于觉得太震撼。

　　在屋子里打量了一圈，路一鸣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欧阳九思的书案上竟然还有文房四宝，镇纸压的那张宣纸上，临的是《般若波罗蜜多心经》，字迹娟秀飘逸，笔走龙蛇。

　　“欧阳同学，我真是服了，原来还真有像你这样修身养性的人啊！”路一鸣之前从来没接触过这样的人，原本还以为所有的同龄人都跟他们一样，整日沉迷于电玩游戏，泡妞打架当中，像欧阳九思这样的完全就是稀有品种。

　　屋子里有几张黄花梨的太师椅，路一鸣一屁股坐下去，浑身都不自在，他可是习惯了柔软的布艺或者真皮沙发。

　　敲门声响起，哑伯端着一个托盘进来，放下之后还不忘行礼，等欧阳九思点头，这才退了出去。

　　路一鸣看着，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了八个大字，举止有度，进退得宜。

　　“尝尝吧，哑伯做糕点的手艺可是一绝。”这话可不是吹牛，多少达官显贵上门拜访，吃了哑伯亲手做的糕点之后都赞不绝口。这是欧阳九思第一次带朋友回家做客，显得很开心：“这是松子百合酥，这是蜜汁蜂巢糕，这是泥枣山药糕……”

　　光听名字就知道是好东西，欧阳九思介绍得那么认真，路一鸣和高进不忍心拂了他的好意，各自捏了一块糕点尝了尝。

　　香滑可口，甜而不腻，香气弥漫在口腔里，齿颊久久留香。

　　“好吃。”路一鸣竖起大拇指，毫不吝啬地点头称赞。

　　欧阳九思转头看向高进，目光灼灼。

　　“味道不错。”高进不自然地轻咳一声，暗暗觉得好笑，这还是第一次去朋友家做客被招待茶水糕点的，一般都是可乐汽水配各种零食薯片什么的，欧阳九思这样反倒搞得他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路一鸣已经开始放开手脚大吃特吃了，一边塞了满嘴的糕点，一边口齿不清地说道：“欧阳同学，我可真羡慕你。”

　　欧阳九思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没有说话。

　　这时候，忽然听到外面的院子里传来一阵喧闹声。

　　“你们先坐一会儿，我去去就来。”欧阳九思忽然变了脸色，站起身，推门走了出去。

　　路一鸣又往嘴里塞了一口糕点，鬼头鬼脑地凑到高进身边，一把拉了人走到门前，偷偷往外看。

　　“我说路一鸣，你能不能不要这么猥琐！”高进都快忍不住翻白眼了，第一次来新朋友家里做客，能不能稍微安分一点？

　　“好奇嘛。”路一鸣毫不在意，继续偷看。

　　院子里，欧阳九思正一脸无奈地解释着什么，在他对面，站了两个年轻貌美的女孩子，其中一个满脸泪痕，哭得梨花带雨，几乎站立不住。

　　没哭的那个女生满脸哀求地看向欧阳九思，道：“小师叔……”

　　欧阳九思摇头叹道：“袁瞐，你好歹也是大家出身，家学渊源，不可能不知道，我们修道之人最忌讳的就是是非不分，善恶不明……冤有头，债有主，举头三尺有神明，事情闹到这步田地，已经不是单凭我一己之力能够处理的了。”

　　女孩子闻言哭得更厉害了，扑通一声跪倒在欧阳九思面前，不住磕头，道：“欧阳公子行行好，我们家就这么一根独苗儿，求您大发慈悲救救我弟弟吧……”

　　屋里的高进和路一鸣都看傻眼了，这又是什么剧情啊！

　　“曾姑娘，不是我见死不救，实在是学艺不精，没办法帮你啊！”欧阳九思叹气。“袁瞐，带你同事走吧，以后别再来了！”

　　说完，欧阳九思转身回了屋内。

　　高进和路一鸣做贼心虚，赶忙回到座位上。

　　欧阳九思回屋之后，脸色一直不好，路一鸣和高进又不好意思发问，毕竟他们今天才刚认识，交浅言深，是人与人相处的大忌。

　　路一鸣再是没心没肺，这时候也不好意思厚着脸皮吃糕点了。

　　气氛正尴尬的时候，哑伯又来敲门，比划了几个手势，欧阳九思眉头紧皱，疑惑发问道：“吴天昊来了？”

　　哑伯点头。

　　“今儿是什么日子啊？一个两个都赶在这时候跑来凑热闹。”欧阳九思无可奈何地笑了笑，挥了挥手道：“让他进来吧。”

　　来了个麻烦人物，这时候，欧阳九思也没工夫招呼高进和路一鸣了。

　　吴天昊人还未进屋，就大嗓门地嚷嚷起来：“欧阳，我遇上大麻烦了，你可得帮帮我。”

　　进屋一看，居然还有两个不相干的外人，吴天昊也很意外，用眼神询问欧阳九思，欧阳九思也不隐瞒，坦然介绍道：“他们是我的同班同学。”

　　“新朋友啊？”吴天昊似笑非笑地看着高进和路一鸣，笑得一脸不怀好意。

　　欧阳九思不高兴了，道：“有事说事！我可没那么多闲工夫应付你。”

　　吴天昊道：“我是怕这两个小家伙胆子小，被吓到了。”

　　路一鸣不爽了，呛声道：“你说谁胆子小呢！”

　　吴天昊没有接话，既然欧阳九思都不在意，他也没必要隐瞒，转头看向欧阳九思，愁眉苦脸地说道：“欧阳，我这次怕是真的遇上大麻烦了！”

　　没人附和，路一鸣就像是被戳破了的气球，垂头丧气地坐回椅子上。

　　欧阳九思早就习惯了吴天昊这种夸大其事的说话方式，聪明地保持沉默，没有接话，吴天昊也没法，随手搬了跟椅子坐到欧阳九思身旁，开始讲述事情的来龙去脉。

　　经过吴天昊的叙说，路一鸣和高进这才惊讶地发现，别看吴天昊一身黑皮夹克，一副吊儿郎当，不务正业的浪荡子形象，真实身份竟然是一个人民警察，说实话，这副臭流氓的做派简直跟他的职业身份完全不相符。

　　事情是这样的……

　　原来，吴天昊在昨晚巡街的时候，发现一个人，单肩背着一个黑色书包，鬼鬼祟祟的，从围墙翻进去了，凭着当刑警的直觉，吴天昊当时就断定，此人形迹可疑，很有可能是一个窃贼，从这熟练的翻墙动作来看，很有可能是惯偷。

　　想也不想，吴天昊就跟着翻墙进去，刚一落地，就看到刚才那个形迹可疑的人蹑手蹑脚地进入了一间住宅里面，透过窗户还清楚地看到，他就趴在屋梁上面，正打开黑色的书包，掏出了一截绳子，套了个绳结之后就从房梁上放了下去。

　　下面站着一个穿着红色衣服的老妇人，血一般鲜艳的衣服在幽暗的灯光下很是显眼，老妇人正拿着绳子往屋梁上面丢，显然是一时想不开，想要自尽。

　　看到这情况，吴天昊才恍然大悟，原来一开始以为的那个形迹可疑的人根本不是小偷，而是一个吊死鬼的魂魄！

　　眼看着老妇人就要上吊寻短见，吴天昊情急之下大叫出声。

　　与此同时，吴天昊怕那吊死鬼纠缠不休，还不断在心里默念六字真言咒。随着吴天昊的叫喊声，左右邻居都被惊动了，当然还包括老妇人的家人，大家都赶紧冲进去，七手八脚地把老妇人给抱了下来。

　　当时一片混乱，吴天昊也没在意，等他定睛一看，那吊死鬼已经消失不见了。

　　因为救助及时，万幸老妇人并没有什么大碍，邻居左右七嘴八舌地议论纷纷，不断向老妇人的家人询问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也有邻居向吴天昊反应情况，说这个房子以前是凶宅，上一任屋主因为炒股破产，妻离子散，一时想不开，在这屋子里上吊自杀。

　　“很熟悉对不对？我当时也觉得是地缚灵在抓交替。”吴天昊说这话时，还不忘回头打量高进和路一鸣一眼，满眼的打趣，似乎是再问他们，小屁孩儿，怕不怕？

　　高进一头雾水，不明所以地问道：“什么是地缚灵抓交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