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王煞》杨柳垂堤

3、红衣小女孩

　　“还挺有意思的。”欧阳九思笑着总结道。

　　高进惨白着一张脸，面无表情地冷哼了一声。

　　“欧阳同学也喜欢听鬼故事吗？”路一鸣实在没想到，欧阳长了一张乖乖牌的脸，胆子竟然会这么大，你看一边的故作淡定的高进，脸色都开始不正常了。“看不出来，你胆子挺大的耶。”

　　“从小听得多了，也就不觉得害怕了。”

　　少见才会多怪吗？听起来似乎很有道理，但路一鸣却不这么觉得，现实中最好的例子就是高进，从小听自己讲鬼故事一直到现在，怎么还是老鼠胆子？可见胆子这东西真的是天生的，没办法后天试炼。

　　“欧阳同学小时候经常听鬼故事？要不讲一个来听听看吧！”

　　欧阳忍不住笑了，他才不是听鬼故事，认真算来，欧阳家的人天天都在亲身经历着各种离奇古怪的鬼故事，那些魑魅魍魉，妖魔鬼怪，实际上并没有世人传说中那么恐怖。“你想听什么？”

　　“随便什么都行。”路一鸣并不挑剔。

　　欧阳想了想，放下了手中的筷子，说道：“就跟你们讲讲我前两天听到的一个故事吧。”

　　话说，咱们Z市中医院有一位年轻的实习医生。

　　某天晚上，医生遇上了一个重症病患，癌症末期，已经没多少时日好活了，本着人道主义原则，医生也不愿意坑他们的钱，本来就已经药石无医了，继续治疗下去人财两失，建议将病人带回家静养，家属却不依不饶，吵着闹着要进ICU病房，医生好言好语地解释了好半天，说得口干舌燥，奈何病人家属态度坚决，后来没办法，只能同意病人入院。

　　等医生结束工作，离开办公室，已经是大半夜了，在外面走廊的座椅上发现了一个红衣小女孩，正低头哭泣。

　　医生四下里左右看了看，走廊上一个人都没有，心里不由得有些不满，是谁家的父母这么不负责任，随随便便就将小孩子到处乱丢，要是被人贩子拐走了怎么办？责任感起来了，医生毫不犹豫地走上前去，关切地问道：“小妹妹，你为什么哭啊？”

　　小女孩头也不抬，一边哽咽一边说道：“呜呜……我妈妈因为我马上就要死掉了……”

　　医生很奇怪，下意识地问道：“小妹妹你爸爸呢？”

　　“我爸爸在急诊室里陪我妈妈……”说道这里，小女孩抬头看着医生，一脸认真地说道：“医生，你能不能把我妈妈救活过来？”

　　这种情况下，一般人都不会拒绝，医生当然也一样，母爱泛滥了，揉着小女孩的头安慰道：“小妹妹，你别哭了，放心吧，你妈妈不会有事的。”

　　安顿好小女孩后，医生赶忙跑去急诊室探查情况。

　　听护士说，有一个孕妇正躺在手术台上急救。

　　“几个月了？”

　　“八个月。”

　　医生心里一惊，想到这位孕妇应该就是红衣小女孩的妈妈，事情麻烦了，俗话说，七活八不活，八个月的胎儿是最不好保的。

　　经过询问才知道，原来是孕妇八个月了还在工作，由于太过劳累，感觉身体不是很舒服，来医院里打了一针安胎针，结果这个孕妇却是少见的对安胎针过敏的体质，造成了孕妇肺水肿，从而引发了呼吸困难，如果继续这样下去的话，会造成孕妇心脏衰竭，性命不保不说，还可能一尸两命。

　　急诊室内，孕妇脸都变成了紫红色，血氧浓度已经从九十掉到了八十五左右，情况危机，随时都可能丧命。

　　婴儿的心跳声也几乎听不见了。

　　医生是内科大夫，被紧急叫去帮忙。

　　眼下唯一的办法就是插管，但是孕妇体内还有一个八个月大的婴儿，如果插管的话，不能打任何药物，也就是说，像镇定剂和麻醉剂这种会伤害到胎儿的药物都不行。

　　可怜天下父母心，这时候就能体现母爱的伟大了，后来孕妇是选择了直接插管，不用任何药物，直接把氧气弄到肺部里面去。

　　那种痛苦，一般人根本难以想象。

　　好在，插完管之后，血氧浓度渐渐上升，好不容易才将孕妇给救了回来，胎儿也保住了，听诊器里，婴儿的心跳声渐渐恢复了沉稳。

　　两天后，护士跑来报告，说那位孕妇的羊水破了，居然提前生下了，是个女孩。

　　医生又想起当天晚上在急诊室外见过的那位红衣小女孩，觉得很有缘分，添丁进口本来就是好事，趁着查房的时候，医生主动向这对喜得千金的年轻夫妻道贺说：“恭喜你们又生了一个千金！”

　　年轻夫妻很奇怪地看着医生，不明所以。

　　医生也没在意，笑着说道：“你们的大女儿可真孝顺，当初妈妈在手术室急救的时候，她就乖乖坐在外面走廊的椅子上祈祷，还哭着求我一定要救你，这么懂事乖巧的女儿，你们可真有福气！”

　　年轻的夫妻脸色都不正常了，一脸尴尬地辩解道：“医生，你是不是弄错了啊？这是我们夫妻的头一胎，就这么一个女儿，没有其她的。”

　　医生愣住了，苍白无力地解释道：“就是那个穿红色衣服的小女孩啊！”

　　解释了好半天，年轻夫妻都不肯相信，医生也觉得很奇怪，转身离开了病房。

　　后来医生特意去查问过，这对年轻夫妻确实是生头一胎，而那天急症室外的走廊长椅上，来来往往的护士那么多，却每一个人见过什么穿红色衣服的小女孩……

　　欧阳九思说完，高进的脸更白了。

　　路一鸣若有所思，想了想才开口说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那个红衣小女孩应该是来投胎的，那对年轻夫妻不是生下了一个女儿吗？这就可以印证了，红衣小女孩一定是怕自己没办法顺利转世投胎，所以才跑来向医生求救。”

　　“你觉得是投胎？”欧阳九思笑了：“你有没有想过，八个月的婴儿其实已经成型了，为什么不是肚子里的小婴儿感应到危险，魂魄离体，化身为红衣小女孩向医生求救？”

　　路一鸣愣住了，竟然还有这样的说法？

　　高进明显被吓傻了，抖着唇，一句话都不敢多说。

　　看着两人截然不同的反应，欧阳九思忍不住笑了起来，道：“别觉得奇怪，这种事情，本来就是信则有，不信则无的。我曾经还听过这么一个故事，有一个挺着大肚子的孕妇去照B超，跟医生说，昨晚睡觉的时候做梦，梦见孩子是个先天性残疾，她被吓醒了，醒来才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已泪流满面，孕妇心里很慌，想来做个检查安安心。这是很多准妈妈都会有的心理，医生也没太在意，直接给孕妇做了检查。众所周知，照B超的时候实际上能直接看到肚子里的孩子是什么样子的，大体的形状都能分辨出来，孕妇对着超声波图看了半天，带着哭腔问医生，她的孩子一直握着右手，拳头没有张开，不知道是不是指头没有发育好的……听准妈妈这么一说，医生也吓了一跳，仔细一看，确实是啊，都已经过了好半天了，肚子里的胎儿都紧紧的握着小拳头，看不清楚手指头的情况，医生也起疑了，该不会真有问题吧？此时，孕妇都快吓哭了，或许真是母子连心，就在这时候，肚子里的小胎儿忽然张开了小手，露出了十根小指头来，仿佛是在安慰母亲，又在用明确无误的事实向医生证明，自己发育好着呢！什么问题都没有！”

　　聊到这里，高进和路一鸣都忍不住笑了。

　　欧阳九思跟着笑，一边收拾自己面前的餐具一边问道：“我已经吃好了，你们呢？”

　　高进忙不迭点头，三人一同回了教室。

　　此时教室里没什么同学，欧阳径直走到自己的桌子旁边，收拾起散落一地的东西，高进和路一鸣都主动过来帮忙。

　　一边捡，高进一边疑惑地发问道：“欧阳，你书包上挂着的是什么啊？”

　　“手捻葫芦。”

　　路一鸣很奇怪，欧阳九思外表上看很冷淡，竟然会挂这种装饰品。

　　葫芦是天然的草本植物，口小身大，易入难出，本身就有“福禄吉祥”的寓意，常用来保宅护家，是很常见的风水道具，也可用来化病去煞，防止血光之灾。

　　欧阳九思的书包上就挂着一个纯手工制作的葫芦装饰品，大概四五公分，能一把握在手里，用的原料很复杂，有青金石，兔毛晶，天河石，和小叶紫檀，坠着草绿色的流苏，看上去很可爱。

　　“欧阳同学，你挂这手捻葫芦是不是有什么深意啊？”

　　欧阳九思笑了笑，没有说话。

　　路一鸣还发现，欧阳九思的书包里还有一把纸扇，纸扇顶端有一层刺目的血红色，看上去令人浑身不自在。

　　意识到路一鸣的目光，欧阳九思没说什么，默默收起了纸扇。

　　高进自告奋勇，要去帮欧阳九思搬桌椅，两人结伴离开了教室。

　　看着两人的背影，路一鸣若有所思。

　　下午的课程，枯燥乏味。

　　不过短短一天的时间，高进就跟欧阳九思打得火热，下午放学后还拉着人不肯放手，死活要请人好好吃一顿晚饭，欧阳九思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今天真不行，有事儿。”

　　“那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了，我坐公交车就行……”

　　欧阳九思话还没说完，高进已经跑走了，等欧阳九思在站台上等公交的时候，高进和路一鸣一人骑着一辆拉风炫酷的黑色机车出来了。

　　“你，你们……”

　　“放心吧，我们满十八岁了，有机动车驾驶执照的。”高进笑着解释，一边从书包里摸出了一个安全帽，递给欧阳九思。

　　路一鸣大惊小怪地喊道：“真的假的？高进你不是从来不让人坐你的车吗？你的历任女朋友都没这待遇！”

　　“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欧阳哪能跟那些小女朋友们比！”瞪了路一鸣一眼，转头看向欧阳九思，笑道：“别磨磨蹭蹭的了，赶紧上车！”

　　欧阳九思一脸无奈，他还从来没坐过机车。

　　高进等不及了，两腿下地撑住车身，伸过手来替欧阳九思戴安全帽，一边扣带子一边笑道：“这东西我买来还从来没戴过，今儿可算是有用武之地了。”

　　欧阳九思总算知道高进为什么不喜欢戴安全帽了，箍着脑袋，感觉有些不舒服，他下意识地摇晃了下脑袋，看上去呆呆傻傻的，一副软萌可爱的表情。

　　高进笑着轻拍了下欧阳九思的小脑袋，道：“上车！”

　　欧阳九思笨手笨脚地跨上车，还没坐稳，就听到高进不耐烦地嘱咐：“抱紧我的腰，走了！”

　　引擎的轰鸣声响起，两辆机车同时起步疾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