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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第 4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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披头散发,面无人色,浑身血迹斑斑。两个人被铁链缚了手脚,悬在天牢石壁上,若不是还有微弱的鼻息,根本难以辨其生死。
忠叔对着奚夜,恭恭敬敬行了一礼:“少主,他们两个倒真是硬骨头,顽固不化不识时务。依次情形看来他们两个是绝不肯归附于少主的,再羁押下去也是徒劳倒不如给他们一个痛快,以绝后患。”
奚夜双手相交负于背后,微微摇头淡淡道:“他们还有利用价值,这样草率的杀了可惜。”
有些话心知徒劳,但不可不言,忠叔:“不能为自己所用的敌人留着也是徒增自己的烦恼。”
微微仰头,望着眼前的少主,确有了更盛当年魔尊的风度气场。他早已不是当年那个羽翼未丰愿意听从自己摆布的少年了。
奚夜对一旁候着的两个狱卒吩咐道:“把他们两个放下来,处理一下伤口。别让他们轻易的死了。”
忠叔皱眉,一言不发。两个小卒为难的对视了一眼,认命的上前。
阴沉死寂的天牢里,突然冒出恶狠狠一声咒骂:“呸,趁人之危的小人走狗!”格外的刺耳。
许是解下来时,铁链拉扯到了伤口,疼痛让红可从昏睡中清醒过来。
忠叔粗着脖子嚎道: “这等不能明辨是非之人,留着何用!”
奚夜垂了头,抚着拇指上黑曜石的扳指,淡淡道:“良禽择木而栖,终有一天他们会想通的!魔界正是用人之际,留下他们也可安抚人心。现在高长轩已死,大局已定。凭这些余孽根本无力回天,他们对我们已经没有威胁了。”
忠叔到嘴的话,又生生咽了回去。面上已是掩盖不了怒色,径自离开了地牢图个眼不见为净。
还是在上次来过的边陲小镇上,他俩一前一后的走着。但你们可能想不到,忆水的内心此时几乎是崩溃的。
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仗着自己比我高一个头,总是还在她没来得及看个热闹,就把她从热闹的圈子里提溜了出来。青楼也不让去赌坊也不让去,这样到人间还有什么趣味可言。早知如此还不如不带上他呢。
不紧不慢的维持着半步远的距离,她回头漫不经心的瞟了他一眼,打着商量道:“你陪着我逛了这么久真是辛苦了,还耽误了你的修行。不如你先回去吧?”
“既然一起出来了,哪有我先回去的道理。”
“唉,别让你师傅等急了呀。”
“皋涂山上,神女为尊。师傅早就教导过,命我好好守护神女。”白嫩稚气的脸上倒是一本正经的神色。
忆水一噎,又换了个方法对御北循循善诱道:“赌坊青楼虽鱼龙混杂,但实是尘世浮生绘之大观,来了凡间若不去走走实在可惜。”
御北神色淡淡,不为所动“神女高高在上凛然不可侵犯,实在不该踏足这些污浊之地。”
忆水扭头,快步往前冲,着恼道: “小北你说话一套一套的和土地一样,一点都没有你这个年纪的少年应有的活泼可爱。”
御北愣了一愣,抿紧了嘴,严肃道:“师父言传身教,御北受益匪浅。”
用言语将他劝退看来是不可能的了。脑中电光火石一闪,猝不及防间,忆水转换了方向,往街边一家装饰素雅的茶楼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头栽进了茶楼。
薄纱轻拢,青色的软烟罗层层委地,壁画帷幔皆纹着高雅的翠竹。空气中弥漫细腻缠绵的熏香,日光晕晕,透过雕花的宫格错落有致的铺陈于地上,别有一番清幽旖旎的滋味。
可这一室的清幽,全被不速之客给搅了。
忆水一溜烟儿窜过大厅,随意的推开了其中一扇木门,寻着个桌洞先将自己掩藏了起来。
小倌们看着尤自晃荡不止的门帘,才确定刚才不是错觉,确是有什么东西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闯了进来。
御北虽紧跟其后,但也不防她眨眼之间就消失的无影无踪。面色不善,冷冷环视大厅。打量着她躲哪里去了?
青天白日,凰楼里人并不多,熏香袅袅一室清幽旖旎之意。他就这样长身玉立,面容分外俊俏,却引来不少目光。
忆水这边为了躲开小北,藏到了桌子下面,传出去实在是很没有面子的一件事。不过忆水其人,确是三界之内位居高位者中,最不在乎面子的一人。
寂静的屋内突然传来轻轻的脚步声,忆水贴着地砖从几乎快要垂地的金色缵纹桌布的间隙向外望去,却见一双玄色钩花的精致步履。
有人在桌前坐下了,忆水在桌子底下艰难的佝偻着身子,见一双鞋两双鞋三双鞋。看来是几个人将桌子围坐了起来。
水晶帘幕如清亮的溪涧倾泻,帘后有人别抱琵琶,手指抵在琴弦上,轻拢慢捻抹复挑。
琵琶的空灵之音飘飘渺渺,在室内流淌开来。时而大气磅礴如将军沙场点兵,时而轻扬婉转如少女浣纱而歌。有柔有钢,有虚有实。妙的是无任何乐器伴奏,仅是帘后那妙人一把琵琶,便尽抒胸意。一曲终了,如空谷回响,大音希声。最后是一副渐渐晕染开来极淡极淡的水墨丹青。
若胸中无沟壑无点墨,绝即奏不出这样的曲子。
后面的内容就很无聊了,一群男人附庸风雅的弹琴作诗,彼此阿谀奉承着作乐。
这桌底下光线晦暗,忆水一时半会儿也出不去睡意朦胧。她就真的睡了过去。等再醒过来时,已近黄昏,她是饿醒的。
屋里静悄悄的,她揉揉惺忪睡眼,撩开金色缵纹桌布,不甚雅观的从桌底爬了出来。
站直了身子,伸个懒腰。一手抵在额头上半眯着眼,在黑暗中待久了,屋子里晦暗的光线也觉得刺眼。
扶着酸痛的脖子扭一扭,眼睛滴溜溜的瞟了一圈。当看到正中央的大床上的风景时,她的脑袋有三秒是空白的。
首先是一条匀称的腿,蜷曲浓密的腿毛依稀可见,顺势而上是黝黑浑圆的半球 ,锦被凌乱不堪,其中还埋着一个人。
忆水登时双目圆睁,视线一时移不回来。对,不同于她自己的。虽然她没有见过但那绝对是,男人的屁股。撕心裂肺的尖叫声响彻整个凰楼:“啊,啊,啊。”
虽然各种春宫秘史,杂文野记她抱着虚心求学的精神,温故而知新不下百遍。但这样赤裸裸的男男限制级她真的没有准备好啊!
后知后觉的捂着眼睛,旋风一般从大厅袭卷而出。大厅朱红色博古架上,浅青色的番莲花裂纹白瓷葫芦瓶,一地碎瓷,击碎之声清脆悦耳。
风过,角落的修竹仍簌簌不止。
“北郎,别走。”一清秀可人的佳人犹在后头唤着。御北哪里还顾的上他,追着忆水去了,守株待兔终于还是让他等到了。
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忆水愣愣的拍了拍自己发烫的脸颊。(此刻的内心是这样的:吓死宝宝了。)
御北一把拽住了忆水的手腕,怕她再跑了。忆水抬眼看是御北,此时内心是激动的。反手握住御北,泪光闪闪的瞅着他。
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两个清俊的少年立于凰楼的阶上,一着青衣弱质风流一着蓝衣艳色娇媚。虽姿势各不相同,但哀怨的神情都是一样的。
青衣的小倌先耐不住冲着他唤道:“北北,你去哪里?
蓝衣少年紧接着几步上前,直接问到: “北郎,这女人是谁?”说完斜眼极其轻蔑的瞟了忆水一眼。黄毛小子,矮萝卜墩,虽有几分姿色,但怎么能将小北迷住。
忆水脑海中霎时间警铃大做,有些紧张的握住小北的手,问: “御北,这,这是怎么回事?”她脑袋里不好的联想,万不可成真啊。
“风月场合,逢场作戏。”他自己到是不觉得有什么,淡定的站在街道中央,对那两个人视若无睹。
看御北长的这样花容月貌,难免被人觊觎,而且如果御北今后的人生观,价值观,婚姻观发生什么偏差,可能就是,就是今天自己害了他。
四个男的,皆长相不俗,且神色各异,站在这人来人往的大街上,且是凰楼阶前。实在是惹人注目,短短一会儿,人群已经围了一圈。
俗话说看热闹的不嫌事大。已经有大妈小声探讨了起来,如何如何这般这般,说的好像还真有那么回事了。
扑朔迷离的四角关系,如诗如画的撕逼大戏,围观群众的热情已经达到了一个小高潮,就等着小三小四手撕一对有情人。
可惜了了,忆水见势不妙,脚底抹油临阵脱逃拽着御北突出重围。(作为天界名义上的接班人,就只会这一项技能真的好吗?)
此时大妈会告诉你,世上最绝望的事是瓜子还没嗑完,八卦已经没的看了。
一溜烟儿,又跑到了荒郊野岭,她气喘吁吁倚靠着熟悉的歪脖子树,斜眼瞅着小北:“我在那茶楼里待了这么久,你怎么就一直不走?“
“我要等你。”御北半敛了眉,一字一句说道。他认真的神色,好像真的可以等到天长地久。不见到她誓不罢休。大大的喘一口气,压下心头莫明的慌乱。
荒郊古道边,清风徐来。歪脖子松树下他的脸被笼在光影之间,一半明媚一半晦暗。
忆水垂了头,勾了勾他骨节分明修长白皙的手。长长出了一口气,有些心虚的道:“我以后不会抛下你一个人了。”虽然她没有实战经验,但拜土地所赐话本子上的理论知识还是很丰富。若害得御北从此被掰弯,自己真真是罪孽深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