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5、秃枝山逢人 ...

  •   《山山录》是一本绘制了半叶大陆地形的图册,其内容之丰富堪比《史记》。是国内鲜有的藏书。

      立彩从自身行礼中拿出一本《礼记》给曾川,毕竟《山山录》这种书她怎么会随身带着?
      让立彩更在意的是曾川背出了《三字经》全文,她奇道:“你莫不是文曲星下凡,生来就认得字的?”
      却听曾川笑道:“小时候村里有位先生,因为我常帮她家干活,所以她也教我背过这本书。只是还不认得字……”他这话倒是实情,曾川三岁时被父母弃于山野之间,当初就是这一位老先生把他捡回了家,他才得以成活。
      立彩这边释然,她一手扶着门框笑出了声来:“我就说……原来还有这个缘故……”
      却没看见背过身去的曾川看着手中《礼记》的暴虐眼神,隐在暗处直让人觉得阴森可怖。

      翌日一早江府来了许多访客,果然热闹。
      端坐上位的江有青穿了一袭宝蓝色的大袖长袍,腰系金玉,头戴宝冠,好一番富贵的流油模样。江河山、江河图两人则各自侍立在旁,端的也是风采夺人。
      立彩则混迹在各色的女客中谈天说地,从政史到神鬼,无所不及。到晚间时又一齐去了那院里观看焰火,此处就不赘述了。

      说只说这寿辰过后的第二日,立彩等人启程回家。
      马车行了三日,就快回到江城了。这一日在路过秃枝山的时候却突然有一浑身是血的人从旁侧的草丛里爬到了官道上来。
      阿惠看见这人唬了一跳,急忙刹住了车。彼时立彩正在车内喝水,一下子没坐稳向另一边跌去,撞在了曾川身上,水也撒了一身。立彩在狭窄的马车内躬身站了起来,扯了扯身上湿透的衣衫很是烦恼,向外道:“阿惠!你怎么驾的车啊!”
      只听阿惠道:“小姐,这路上无故躺了个人……”
      立彩探出头去一看,这路上果然躺了个人。
      那人紧闭着眼睛像是昏迷了,身上穿着脏兮兮的乞丐服,蓬头垢面的,腹部有一大片血渍,腰际上还挂着一个破碗。立彩很快就给这人下了个流亡乞丐的定义,打算绕路而行了。

      岂料这时候曾川先她一步跳下了马车,蹲在那人旁边探看她的伤势。
      立彩见状便说道:“留些银子给她,快继续赶路吧。”
      曾川却说:“要银子有何用?就这样扔在一边她会死的。”语气里带了冷意。
      立彩原不是要和他斗嘴,听他这话却是有些可笑,当即便故意说道:“不过一个乞丐,死了也没差……”

      曾川抬眼看她,脸上带着不可置信的愕然。立彩被他看得不自在了,撇过头去掩饰道:“怎么?我说错了?这天底下这么多乞丐哪天不得死几个?你管得过来吗?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那是平常。难道还要看一个救一个?渡人那是佛祖才要做的事……”
      曾川却道:“救她又何妨?只当为后世积点德吧。”这杀人不眨眼的东西嘴里说着慈悲话。
      立彩见他情状只当他真是心善,当下便有些犹豫了。这时易山也在一旁附和道:“是呀,主子,小姑爷说得对。只当为老太太、为后世积点福气吧!”
      立彩也不是那等蛮不讲理的人,便没再反对,任由曾川和易山把那乞丐给抬进了马车里。

      马车上曾川想去给那乞丐处理一下伤口,正要掀她衣服,立彩便一手打上了曾川的手背。她急道:“你要干嘛?!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怎么敢如此不顾礼义廉洁!!!你将先祖置于何地!!!”
      曾川愣愣地看着她。
      “你!总之你不许碰她!”说话间竟有些语无伦次。

      立彩把曾川推至一边,又看那乞丐的血冉冉不止,把马车内的地毯都染湿了,伤势确实很严重的样子。便也掀开了她衣袍一角……但见这乞丐内里肌肤雪白,一身肥肉软腻如泥,显然是大富大贵才能养得出来的。又有一道狰狞的伤口从乞丐的肩膀处一直划到腰腹的地方,伤口齐整利落。
      立彩的心中咯噔一声警铃大作,她心道:这哪像个乞丐?!

      一旁的曾川问道:“她伤得怎么样了?”
      立彩的嘴角僵了僵,“死了最好。”
      易山从车外探进头来也看了一眼,歪着头道:“咦?像是被刀子划伤的……”
      立彩拿水将这人的伤口清洗一遍,撒上点金疮药又胡乱缠了几圈绷带,就不愿再去管她。闻见这血腥气又觉得作呕,便转头拉开了车窗。

      马车行过秃枝山又半个时辰左右便到了江城城门。今日却有些不寻常,城门戒严,有官兵持刀立在两旁,对路过的马车和行人进行盘查。
      立彩捏了把冷汗,心想已经走到这儿了,再要回去把人扔下也难,半路折返势必要惹人生疑……
      前些时候的岳蒿疫鬼闹得风云四起,难道这乞丐也是疫鬼一行?

      到了城门口时立彩便先行下了马车,与那守城的官兵寒暄道:“今日怎的这般劳动?”
      那官兵手边拿着一副画像,看了阿惠和易山一眼,便示意立彩打开车帘。立彩抖着手开了车帘一角,露出曾川的脸来,强颜笑道:“这是内人。”
      那官兵忽而将车帘整个拉开,立彩的额上冷汗涔涔,双手交相紧握。只听那官兵问道:“这是谁?怎么从来没见过?”——但见那马车内里坐了一个脸色苍白,浑身密实实盖着毯子的人。

      立彩状似平常地说道:“这是家妹,昨夜更深露重之际不想竟着了风寒,一路咳喘发热的。幸而现在已经到了家门……”
      那官兵又问:“怎么不曾听说你有个这样的姊妹?”
      立彩回道:“不是嫡亲的,是远房姊妹。”
      那官兵拿着画像对照了两人模样便放行了,临走又捉住立彩问她:“你可曾见过这画像上的人?”
      立彩停住脚仔细看了,看罢便笑着摇头摆手,又催促着阿惠快走。她沉静的面容看不出什么情绪来,只是手心里捏了一把冷汗。

      要问这画像上的人究竟是何方神圣?但见一女子细眉长目,眼角一颗落泪痣;身形瘦削,手拿一把张天弓。不正是当初一箭射伤了李大将军的张庆吗?

      离了城门,马车向江家驶去。
      立彩靠坐在马车的车门旁,这时却见易山从车外探进头来,附耳说道:“主子,我们还是快点找个没人的地方把这乞丐给扔了吧……”
      立彩诧异道:“当初说要救她的人可是你啊。”
      易山道:“她这人来历不明的,适才你也看到了,官府里的人正在搜鬼,万一……万一惹祸上身,岂不自寻苦恼!”
      立彩望向那人,口里喃喃道:“只怕已经晚了……”
      易山却没听懂,苦了一张包子脸问道:“什么晚了啊?”
      “你没看她都已经醒了吗?”

      易山心惊,向那乞丐看去。只见那人靠在车窗边沿,面色仍是苍白,眼睛紧闭着,未见有清醒之状。仔细瞧去,却发现之前盖到脖颈上的毯子滑到了肩膀处。易山嘘声道:“莫要吓人,不过是毯子滑下来而已……”
      立彩却嗤笑一声,“吓你作甚?你且看她发上的木簪哪里去了。”
      易山这才恍然想起,之前这人的发上确是有一支木簪的样子。这时又听立彩说道:“这位朋友,既然醒了就不妨交代一下来历吧。”

      那人便突然咳嗽出声,睁开双眼笑道:“阁下果然敏锐,承蒙照顾,救命之恩无以为报。”
      一直面向车窗外吹风的曾川此时也看了过来,并随手递了水壶与她。那人喝下一口水,继而说道:“小人名讳俞景臣,适才也并非有意……”说着便把手里紧攥的一支木簪掷到了地上,“有意隐瞒……只是并不确定你们是否想加害于我……”
      她这话说的没头没尾,那支木簪大概也是想用来当作伤人的利器。立彩皱紧了眉头,目光瞥向窗外显出了几分不耐来。她却并不知道这俞景臣大有来头。

      俞景臣,原籍并州,现任徐州刺史。(江城隶属徐州)
      此人自幼时便显露出惊人才华,所谓“笔落惊风雨,诗成泣鬼神”就是她的最好写照。十八岁于科举中夺得探花宝座,从此仕途显达。
      此前奉女皇之命去阳平勘察地形,岂料路上遭人刺杀,险些丧命。据闻女皇将在阳平建一别宫,现在看来大抵是真的,如此百姓又要多劳多税了……此话暂且按下不表。

      却说立彩回到江家以后,口里叼了一根甘草,双手枕在脑后就仰躺在后院的藤椅上,一边嚼草一边抖腿,好不自在。
      对于那俞景臣好似并不放在心上,只叫她养好了伤便快点走。反倒是易山频频忧恼,担心那俞景臣来路不正。

      隔壁隐隐有读书声传来,立彩心道那小瞎子又来了,近日好像来得格外频繁……

  • 本文当前霸王票全站排行,还差 颗地雷就可以前进一名。[我要投霸王票]
  • [灌溉营养液]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