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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酒气腥膻气 ...

  •   离寿辰还有两日时光。是夜,立彩在江家客房歇下,曾川和易山则各自歇在了旁侧的耳房中,阿惠跟易山歇在一处。

      又一日清晨,立彩带着易山去见过了其表姨母江有青之后,就跟着江河山、江河图等人出去鬼混去了。
      江有青一共生育了两女,一是长女江河山,一是次女江河图,这两人虽是一母所生,性情却大有不同,此时胡海楼内两相一对比就可见一斑。

      江河图行酒令会屡次告捷,江河山熏熏然搂着立彩的颈,斜眼看河图,嘿笑两声说道:“我这个姊妹啊,别的不说,就只这吟诗作对、附庸风雅,却真叫我佩服。”
      众人听见这话俱都是一愣,立彩也暗里偷觑了江河图一眼,果见她面上似有难堪之色,端着酒杯的手指也僵在那半空中不上不下。
      但凡与江家亲近点的人都知道,江有青是要让长女继承家业的,因而从小对江河山就颇多偏爱,反观江河图却是处处落了下乘。江有青却还盼着她能多学习管家的事宜,以后才好成为她姐的左膀右臂。怎奈江河图志不在此,常常懒怠办事。
      又学不得选家的新科墨卷,她就只读那等附庸风雅的艳俗之词,醉心于山林之间。
      看在江老眼里真真是玩物丧志。

      见气氛有些僵了,立彩端起酒杯喝下一钟,打起哈哈道:“这一杯罚酒就让小妹替河山姐喝了,啊哈哈哈哈……”
      几个你来我往,觥筹交错,晚些时候又去了那等相公堂子里看小相公款手摆腰,吃酒用饭,尽兴耍过一番。直到夜深了才晓得要回家来。

      几个小厮把烂醉的江河山扶进院里去,立彩虽没到江河山那样,但也是脸红红的,想是喝下了许多烈酒,实在消化不得。她脚下轻飘飘得,走了没几步,便扶住那种了荷花的水缸边沿吐得昏天黑地,吐完又靠坐在水缸旁,任凭那些小厮如何拖拽,都只是瘫着,一步也不愿动了。
      江河图无奈叹道:“你好歹也算个小姐,这般模样成何体统?又不是地痞无赖……”
      立彩吐完了脑子倒也清醒,只是没的话反驳她,好似她说的也有道理,便挣扎着起来。却正好瞧见那曾川那小孩,掌着一盏灯站在耳房门口,正看着她。

      立彩仿佛失聪了一般,耳内嗡嗡作响听不见周遭的声音,只看见那曾川走近了,对江河图说了句什么,江河图就把手放到他肩膀上拍了拍,带着其他人走了。
      徒留下曾川和立彩面对面无语,立彩侧头拍了拍耳朵,又有想吐的感觉,脚下又站不稳,险些便要栽到缸里去,幸而曾川及时拉住了她。立彩往后仰倒,曾川竟侧过身去,看着立彩“砰”地一声摔在地上,他眼里冰冷地连丝毫情绪也无。

      立彩摔得猝不及防,脑后肿起来一个大包,她捧着头哇哇大叫,身体蜷成了一个虾子。也忘了曾川到底是扛着她进屋的还是拖着她进屋的,只记得那天晚上的星星特别漂亮。

      次日起来时,天色大亮。立彩扯了一下松散的头发,只觉得全身都黏糊糊的,低头嗅一下,嗬!满身的酒臭味,甚或还有一股说不出来的腥膻气味。
      她暴躁地喊易山,却没人应答,过了一会也终于耐受不住,便赤脚下了地,出到门外喊住一个路过的小厮,吩咐她提水过来。立彩则就在廊下光着脚丫来回地走。
      走了好一会也不见那小厮提热水回来,一转身反倒是看见曾川正好从耳房里出来。立彩看见他下意识皱了眉,却见那曾川手里提着一双布鞋走到她面前来,把布鞋放在她脚下,含糊着说了一句:“会着凉的……”就转身离开了。
      立彩微微有些发愣,盯着曾川的背影看了一会,又看一看面前比自己的脚小了一号的布鞋,嘴里喃喃道:“这小孩……”

      易山从外边回来,看见立彩站在门口很是愣了一愣,终于问道:“主子,你……”
      立彩回头看见是她,刚要说话。易山先一步大惊小怪起来,“咋个连头发都不束起来就跑出来啊!”急推了她就要往屋里走。
      立彩恼了,顿住脚一动也不动,反手揪住易山的衣领子,推了她一把。她自进来屋里。

      次后易山满腹抱怨地端着脸盆和水跟进来,开始絮絮叨叨:“主子,不是我说你,好歹你也是位小姐,又不是地痞流氓,怎忒的不成体统!你看你这个样子,我早就嘱咐过了,要你千万记得少饮酒,少饮酒,早些回来。结果嘞?你再看看现在都什么时辰了,江家主母刚请你去用午膳,你赖床上不起来,这要让小的咋个说话?总不好说你是昨夜纵欲太多吧!现在又披头散发地跑出屋去,哎呦喂!叫别人该怎么说你啊!”
      立彩也不知听没听进去,只是面无表情。易山却又惊跳起来,只见她指着立彩的脚慌道:“主子!你的脚在流血啊!”
      立彩闻言抬起脚看了看,好像是终于感觉到疼痛一样,也跟着惊慌起来,“阿也!我的脚流血了……怎么办……”

      是夜,江府里张灯结彩,为着明日的寿辰做准备。立彩坐在书桌前看书,却有些心烦气躁。她推开窗子,凉风袭来的同时余光里瞥见了旁侧耳房里的灯也还亮着。立彩一时心下有些复杂,想起自己昨日在江河图面前说过的话,一丝愧意萦绕心头,迟迟不散。
      她心道:“自己也非是什么恶人,为何要跟个小孩过意不去?本来也没有什么恩怨,更何况自己或许还要照顾他一辈子……”

      立彩心中忧闷,推开了房门,信着步子走出院去。江府宅邸倒是大,分四个跨院,中间一个花园。跨院与跨院之间又以花廊连接,立彩就住在这西跨院和北跨院之间的一个客房内。

      走到花园里,四周便静了很多。立彩爬到一块假山上坐好,望月兴叹,正准备忧愁一番。
      这时却听耳边却传来了一阵嬉笑调闹声,立彩皱眉,放眼望去,只见模糊中两个人影正向这边移来。她心下颇疑,但见这两人一高一矮,一人环抱着另一人,莫不是府里的下人通\奸了?
      立彩一时来了兴味,便伏低了身子去看。但见那两人搂搂抱抱走到了假山旁边,一闪身就躲进了假山里,稍不一会就有男子的吟哦声传来耳中,立彩一时间热血沸腾了。
      正要爬下山去看个究竟,却又听见一女声道:“小叔,你可真够浪的啊……”
      立彩顿了顿,全身都僵住了,这声音好耳熟,不正是大表姐江河山吗?

      立彩从假山的另一边爬下来,心中犹疑不决。终是猫着腰,轻手轻脚地靠近了,她也不敢去看,只偷着听声儿……
      却没什么实际内容,只是依依哦哦地叫。立彩蹲到脚都发麻,好不容易他们完事了,开始说些柔情蜜意的情话,立彩扶着假山勉力站起来,侧耳去听————但听见一柔媚入骨的男音说道:“死人,那老婆子说要你娶小你就娶小,你心底到底有没有我?”
      那女音低笑两声,“我当然要顺着我老娘,你就为了这点子小事生气不理我?你也不想想,等她死了,这诺大的一个家业就都是我的了,到时候你且看我心底到底有你没有……”
      立彩捂了嘴、抖着腿从假山后退了出来,一路回了自己的住房。

      夜里,她躺在床上思来想去,辗转反侧,几不成眠。
      她心道这人面兽心也不过如此了,表姨母待她是如何的好,可江河山竟是只盼着她死了才好!母子么?于禽兽也究竟算不得什么……
      立彩的心底像是压了块大石一样沉甸甸的,她终是又起来了,只穿着单薄的亵衣在屋内踱来踱去,半晌后空叹一声。屋外有人提着灯笼反复从她门前经过,立彩“呼啦”一声开了门,却是曾川。
      立彩冷目看她,“你干什么?这么晚还不睡!”
      曾川的眼神几番闪烁,才说道:“我想向你借些东西……”
      “借什么?”
      “……《山山录》。”
      立彩听了不禁冷笑道:“你《三字经》都吃透了吗?连爬都不会就想学走?”
      岂料那曾川睁着一双星眸答道:“都吃透了,晚上睡不着所以我才想看看其他书的。”

      这态度看在立彩眼里颇有点不知天高地厚的张狂,想来他开始认字才不过几天的时间,连字都认不全又谈何吃得透一整本《三字经》?果然这小孩张口就谎话连篇……
      立彩有意刁难道:“既然你都吃透了,那不如背来听听?”
      曾川皱了皱眉,似是为难,但还是张口来背:“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苟不教,性乃迁。教之道,贵以专……幼而学,壮而行。上致君,下泽民。扬名声,显父母。光于前,裕于后。”
      他声音不高不低,通篇背诵下来流畅而抑扬顿挫,立彩愕然。
note作者有话说
第4章 酒气腥膻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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