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字香》癔病

4、惊变

　　“湘人，你可得想好了，这一旦进了魏府门，可就真正是魏府人啦，不是我说，妹妹，你这口要是松了，往后不知还要来多少个竹音这样的。”翟兰欣放下茶继续道：“妹妹，你得要管好，可不能让那蹄子货蹬上脸面。”孟湘人叹口气：“妹妹哪有嫂嫂命好，二哥对你忠心不二，这么多年，真难得。”翟兰欣讥讽：“啊呸！他也得敢呀，谁不知道他心里想的那个他永远也碰不着。”魏修礼脸色发青，低斥：“胡说些什么！”翟兰欣冷哼不语。“青寒，你爹爹最近身子好些了？”孟湘人问。

　　“好些了，大夫说是悲郁体疾，需要修养。”青寒答。“恩，丧妻之痛，必是难受的，你有时间还是要多去你爹爹那边看看。”孟湘人见他点头，笑道：“青寒是个体贴孩子，以后可不要欺负妹妹，要多担带着弟弟妹妹们点。”说罢，看了洛芷眼，青寒明白她所指，抬头看看洛芷，洛芷对他翻个白眼。

　　魏青杨在一旁悄悄打量洛芷，自从那晚见到洛芷不要命的打法，他对洛芷另眼相看，被爹爹狠狠教训后他对洛芷更好奇，本来想去找她玩，无奈大哥和娘都不同意，魏修礼和翟兰欣为了这事争吵很久。他对洛芷并没有那么大敌意，欺负她是因为青寒的唆使和翟兰欣的暗示，可魏修礼天天在他耳边念叨要好好对待洛芷，孩子心性，他对洛芷更多的是好奇，他偷眼看到洛芷眉眼傲气，弯弯星眸，红敛的嘴唇小口抿着茶，他傻乐一下。洛芷发现青杨对自己傻笑，瞪他一眼，撇开头不理他。孟湘人又问些办亲的礼节，毕竟自己的夫君要纳妾，心里不是很舒服，翟兰欣随着安慰几句，吃完茶水，和魏修礼应了做些彩头面子给孟湘人撑门面，便带着青杨告辞。青杨要非要留下来跟着青寒，大人离去后，留了一屋子孩子在厅院玩。

　　青寒带着他们在院里玩斗公鸡，青寒个儿高总是赢，青杨和青湘累的趴在石凳上直喘气，洛芷坐在一边不玩，被青杨取笑，她猛的站起来，憋着劲儿，抱起左脚冲青寒跳去，却脚下一顿，整个人失重向青寒扑过去，青寒伸手抱满怀，手里触感软软盈盈，满腔都是洛芷香汗的甜，他深深吸口气。洛芷攀着他肩膀，揉着脚叫疼，大家连忙扶了她坐，青湘绕过来，问：“洛芷姐姐，你是不是崴到脚啦？”洛芷自己也不清楚，她只觉得隐隐有些疼，“没事，不疼，可能就是歪了下。”洛芷笑笑，抬头看见青寒默默看她，冲他做个鬼脸。“洛芷！你看，这样就不疼了。”青杨说罢翻个筋斗，拿个大顶，还挤鼻子弄眼儿，脸红红看起来像个顽猴，“哈哈，哈哈。。。”大家都被青杨逗乐，又玩了会儿，天色不早，孟湘人唤人布了膳食，吃完便让丫头婆子送他们回院。

　　魏府三老爷要纳妾，府里头张灯节彩好不热闹，虽然娶的不是大户之后，可也是小家碧玉的清白女子，礼数不能少。正院经常传来喜悦的声音，李妈和迎春私下笑说老太太又能抱孙，乐得都年轻了。院子里家丁丫鬟忙着布置府院和新房，连迎春都被使唤去帮忙，梨红院越发清静。正暑午后，天阴的快压下来，滚雷阵阵在天边低吼，洛芷睡不着，溜达到走到荷塘边，发现青寒站在那里望着远方，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走上去，问“在看什么？”青寒脸色凝肃，他缓缓开口：“娘要走了。”洛芷不明白，问道：“二太太要去哪里？”“不知道，娘要离开魏府了，和那个花匠。”青寒声音压抑，“娘，她恨爹。”洛芷怔住，问：“你怎么知道二太太要走？”“我今早在花园偷听到的。”洛芷望着青寒的侧脸，道：“只要二姨娘能欢喜就行，姑丈爱姑母，姑母一辈子还不是难受。”青寒猛得转过身，怒声道：“那我呢？我不欢喜，娘从来都不喜欢我，现在又要抛下我，都是你姑姑的错！要不是她，爹爹哪会这般消沉？她连死了都不放过爹爹！要不是她，娘也不会要跟别人跑！”洛芷听了来气，抢白道：“那你去求你娘别走啊！你在这里说我姑母坏话算什么？你娘明明就不喜欢姑丈，她为什么还要在这里？我就说走的好！走的妙”青寒气的推她，洛芷跌在地，他想扶又尴尬，只好撇开头不理她，洛芷站起来，看着他强忍悲伤，只好拉住他的手说：“我也没娘，我连爹爹也没有，你别难过，我陪你。”说后，定定看着青寒。青寒心中感动，他一把搂过她，埋在她肩膀上低声抽泣起来，洛芷任由他抱着，自己也囫囵抹泪，觉得似乎依偎着什么，却又不太真实。

　　明儿是魏府三老爷魏修齐大喜之日，府里人都早早休息。暑气逼人，这些天雨下了就是暴晒天，经常凉快两天酷热两天，让人恨不得把衣裳撕下抛了。洛芷躺在床上，只觉得全身汗津津，翻来覆去睡不着，折腾大半夜才迷迷蒙蒙睡着。刚入梦，模糊听见远处传来各种各样的杂声，心下烦躁，捂上耳朵继续睡。蒙胧中听到李妈扯着嗓门冲里屋喊：“小小姐，不好了，二太太和她的姘头被长顺抓起来啦，老太太气昏了，要刑家法啦！”洛芷打了个激灵爬起来，蹬着鞋披件外褂就冲出去，李妈跟在后面叫着：“小小姐你去干吗？你别跑啊。。。”洛芷想到青寒强忍泪水的脸，她不禁加快步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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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院里灯火通明，里外围的全是家丁丫鬟，她挤进去，看见二太太和一个满身血污的男子五花大绑跪在院中央，老太太坐在厅中，丫鬟们围着给她顺气，姑丈魏修帆脸色冷峻的坐在老太太右边，依次是有些紧张的魏修礼和脸色不善的魏修齐。左边依次是幸灾乐祸的翟兰欣和强做镇定的孟湘人。洛芷到处寻找青寒的身影，发现他脸色惨白的站在院子的一角，洛芷使劲儿挤出人群，绕到青寒身后，握住他的手。他反手握紧她，仿佛她是棵救命稻草。

　　“。。。你们。。你们好大的胆子啊。。。二姨娘你糊涂啊？你明明就是当家主母，就算你再怎么不情愿留在魏府，你也要看在青寒的份上给自己留条后路啊！”老太太怒骂道。

　　二姨娘抬起头，恨恨地盯着老太太，咬牙切齿道：“当家主母！？说当家主母，您才是当之无愧啊，生了三个荒唐儿，还一手造就了你们魏府的一番荒唐事儿！”她盯着魏修帆：“当年你娶我做小，我认了，满心想着嫁个好夫君，可你怎样待我？我爹爹是个落败书生，他蛮以为给我挑了个好人家，我也欢喜嫁过来，可你！你心里只有那梨红院里的施敏静，全府都知道，我是个活笑话，只是你们一时怄气所定的亲。可惜啊可惜，魏修帆，你最爱的正夫人就苦苦爱着你这个百无一用的弟弟！叔嫂□□！私奔未了！哈哈，只可惜你这个弟弟是个贪生怕死的主儿，辜负了施敏静那股子烈性儿。奇怪了，当时你们怎么不家法伺候呢？你倒是个痴情种，日夜为了个施敏静神魂颠倒，可怜我就是你的一夜风流。你真可怜！和弟弟抢了一辈子女人！最后还是输在这个败家子手上！”

　　“闭嘴，闭嘴！”魏修礼猛地站起来，全身颤抖，指着她说不出话。“魏修礼，你也不是什么好货色，贪生怕死，游手好闲，看看你娶的好老婆，知道她当年做了什么吗？”“啪”翟兰欣冲上前拍着桌子站起来，神色恐慌的叫：“ 来人！来人！家法伺候！还等什么？给我先把这贱人嘴堵上！”说完冲上面又狠狠煽了她两巴掌，边煽边骂：“我叫你妖言惑众！我叫你妖言惑众！”

　　二太太抿着冒血的嘴，微微笑道：“怎么？想起来了？”她冲魏修帆大喊：“魏修帆，你怎么不问问那施敏静的孩子是怎么掉的？她怎么那天赶巧吃了葛凉糕？你的好弟妹妒嫉她，日日夜夜恨不得掐死她，怎么会那么好心送她吃糕点？”魏修帆缓缓闭上眼，他神色苍凉疲惫，翟兰欣惊慌不安的叫着：“长顺，长顺，给我堵上她的嘴！”魏修礼的手悬在半空，半天落不下，满眼惊恐的瞪着翟兰欣。长顺走上来准备用布条塞上她的嘴，魏修帆从厅里走出来，制止了长顺，他低声说：“敏静，我知道魏府对不起你，我确实亏待了你。。。”“魏修帆，你别叫我的名字，你少侮辱人！你敢说娶我不是只为这个名字？你们魏家都是败类，你三弟是个色胚，当年他可没少打你宝贝大夫人的主意，当年诬蔑施敏静推我落水的就是他！他调戏大嫂未成，尽会使些下三滥的招数！”

　　她媚眼丝扣，凑近魏修帆压低声音道：“你要小心你三弟，他的野心可不小！” 说罢，看着魏修齐，魏修齐怒的涨红了脸，死死盯着邢敏静却不敢说话，孟湘人惊的脑子发昏，呆呆望着前方，手紧紧攥着衣裙没反应。邢敏静低低笑起来，乌发乱颤，脸上青肿，竟然美的有些妖娆。

　　老太太颤颤巍巍站起来，混浊的眼球里精光毕现：“还等什么？你们还等什么？家法伺候！把这个贱人的姘夫先困进猪笼浸塘！把这个疯妇押进祠堂！”家丁提了笼子一拥而上，把那个男子塞进笼里，邢敏静拼命挣扎，尖叫道：“魏修帆，魏修帆，看在青寒的份儿上，你松绑我，我最后要和宁郎说句话！”魏修帆大手一挥，家丁们让开路，他不发一言神色凝重的走过去，亲自给邢敏静松绑，邢敏静站起来，理了理秀发衣裙，行了个礼，恭敬道：“多谢魏老爷。”“帆儿，你这是做什么！你！你！疯了！”老太太脸上摺皮拧成一团，捂着心口战抖，丫鬟们忙扶住。

　　只见邢敏静轻轻走到笼前蹲下，伸手指与那男子交握，她温柔的念着：“宁郎，你是待我最好的，我不悔与你一起，今世，我们是无缘，来生愿佛祖保佑可以做对同林鸟，宁郎，如今这般田地，你可怨恨我？”男子受了重创，他红肿血污的脸上一双悲伤的眼睛明亮深情的凝望她，邢敏静笑了，她笑得温柔，好似天上月亮般宁静平祥，“宁郎，这花花草草由人恋,生生死死随人愿，酸酸楚楚无人怨的日子。其实，我一直都快乐，宁郎，因为你。”她丛袖子里摸出根髻子又丛头上取下支钗子，忽然她把髻子和钗子插进鼻孔，人猛得冲地面前扑去，听得“噗噗”两声，两支尖体丛她后脑穿出。瞬间，院里静下。“啊！”孟湘人发出声尖叫，“老太太！老太太晕啦。。”声声惊叫，炸了一院人，人声沸腾起来。

　　洛芷手被青寒攥得生疼，她看着青寒失魂落魄瞪着邢敏静的尸体，眼神没有焦点，她急急搀住青寒挤出人群回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