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我而言 刻骨铭心》君见玖

2、和

　　受美国文化熏陶，我们一直都不曾牵过手，因为在美国两个女孩子手拉手走在一起会被当做同圌性恋，我也会怕别人的流言蜚语。

　　她跟我表白之后的一个月，我们才拉了一次手。我紧张到不行，一直在抖，她也是，整个人都变得怪怪的。我们之间是不是过于小心翼翼了，还是我们都对这段感情投入，怕碰碎了这个梦。

　　因为都是女生的关系，我们之间过于亲密的举动并没有引起什么人的注意，而且那时候根本没有同学会想到同性恋这个词吧，这可是我们保守又矜持的国家。

　　我们整个初一做过的最亲密的事便是牵手，从起初的颤抖到最后的甜蜜。多青涩啊，只有牵手的爱情。

　　假期的时候我把我们的事告诉了妹妹，她祝福我们，也跟我说让我们别被发现，她会掩护的。

　　好景并不长，初二那年的秋天我们两个去学校附近的游泳馆时遇到了物理老师。

　　要只是两个关系很好的同学一起去游泳到也没什么，可是我们比好朋友还要亲密的拥抱让她起了疑心。

　　我们两个并不知道她总在暗中观察，也不知道我们之间的秘密将要被揭开。

　　初二的时候我的成绩已经快赶上她，班主任一直在表扬我，物理老师却总是对我们怪怪的。我想大概是她发现了什么，可我又不能表现出来。

　　“这个问题让姓吴的同学来回答吧。”一节课上，物理老师提问道。

　　班里只有三个姓吴的同学，吴晗中标的几率很大。

　　正当我用心听老师会叫谁，担心吴晗会不会的时候，老师看向了我：“叶洛来回答一下。”

　　班里哗然，我不可思议地看着她，我又不姓吴。

　　后来我还是答了那题，只是觉得不对劲，第六感在说，她真的知道些什么。

　　吴晗叫我别多想，老师就只是开个玩笑，活跃课堂气氛而已。

　　事实证明我那并不是多想，物理老师将疑惑告诉给了班主任。

　　班主任是个开明的人，偷偷找我去谈话，只找了我一个人，因为我学习比吴晗差。

　　“你和吴晗是怎么回事？”老师也不含糊，开门见山。

　　我想要掩饰，想要说谎，最后却据实以告，“我和她在一起了。”我有些害怕，我要怎么面对爸妈，怎么面对爷爷奶奶。

　　“什么叫在一起？”

　　“就是放学一起回家，周末一块出去玩，一起学习，一起吃饭。”我说的都是实话。

　　班主任笑了，摸着我的头说，“就是这种在一起？”

　　我点头，回答说：“我们约好要一辈子在一起的。”

　　班主任接着错开了话题，和我聊了聊学习方法什么的，然后就放我回班了。

　　老师以为我在说笑吗？她不相信我说的一辈子吗？

　　午休之后吴晗冲过来问我和班主任都说了什么，我就把大致的给她讲了。

　　“班主任同意了？”吴晗睁着她的大眼。她不笑的时候眼睛很大，很漂亮，水汪汪的，像洗过的带着水珠的葡萄。

　　“我也不知道，但是她一直都笑呵呵的，我觉得没什么事。”

　　她脸上的担忧一下子消散，我们俩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下楼买了点吃的，然后回来继续上课。

　　我们当时多单纯啊，不会说谎，不会掩饰自己的心情。

　　或许是因为一直在进步的关系，班主任对我越来越好，总在班会上表扬我。

　　吴晗有时会假装生气，对我说：“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教会徒弟饿死师傅，班主任都不喜欢我了。”她边说边透着看我，其实眼里都是笑。她的月牙眼总是掩饰不了她的情绪。

　　“我喜欢你啊。”我顺着她的头发，“我喜欢你就好了对不对？”

　　她像吃了粉红色棉花糖的孩子一样笑得甜极了，抱着我一直到上课铃响。

　　时间一晃就过了一年，我们已经在一起整整365天了。那天不是周末也不是节假日，我们还挺伤心。

　　后来我提议说不然我们在历史课玩牌吧，反正不是正课，考试也不考。B市的中考只有数学，语文，英语，物理和化学，所以史地政什么的课都没人好好上。

　　不知道哪来的勇气，光明正大的我们两个打起了牌，就在历史老师眼皮底下。

　　当然会被发现，老师估计是忍无可忍了，直接把我俩轰到办公室，交给班主任处理。

　　班主任遇上我俩真是到了八辈子霉，我都替她感到难过。

　　“说吧，怎么回事？”

　　我正想怎么把罪名减轻些的时候，吴晗率先一步说：“是我和许末打牌，叶洛只负责在我俩中间递牌。”

　　我站在她旁边，想笑，不敢笑。

　　班主任带着我俩进班，劈头就问许末：“吴晗说历史课是你和她打牌，叶洛只负责传递，真的吗？”

　　许末倒也讲义气，大声回道：“是，是我和吴晗在打牌。”

　　最后我们三个人一人交了一份一千字的检查，这事也就过了。

　　许末是吴晗的好朋友，她也是知道我们的。

　　“人家都说为了朋友两肋插刀，结果吴晗为了老婆插朋友两刀。”

　　许末这句名言传了整整一年半，弄得班里人都开我俩玩笑，当然有人知道内情，有人不知道。

　　初三的时候学习气氛特别紧张，虽然表面上没什么，私底下都在暗自较劲。

　　我在期中考破天荒进了前十，比她还高一名。

　　这次她是真的有些不高兴，倒不是因为我学习比她好，是这帮老师还有喜欢添乱的同学让她心烦。

　　有人见她就说：“呦，这次考试叶洛第八，你第九。”

　　老师也会说：“吴晗学习怎么退步了，连叶洛都不如。”

　　妹妹以为我和吴晗吵架了，她还特意从她们班跑过来安慰我们，搞得我俩哭笑不得。

　　吴晗跟我说：“下次考试我要考得比你好的话……”

　　“嗯？”我喝了口水，抬头看她。

　　“你就亲我一下吧。”

　　我们交往了快两年，只牵过手，拥过抱，恋人间的亲密动作一个都没有。

　　比我们晚交往的几对连过夜的都有了，我们居然什么都没做过。

　　她说完红了脸，我也别扭的不敢看她，用手机发了个“嗯”过去，算是答应了。

　　为了让我亲她一下，后来得一个月她真是拼了命的努力，考了全班第四。

　　她说既然是初吻就要找个有意义的地方，结果她说的有意义的地方就是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学校操场。

　　周末我俩偷跑进学校，坐在草地上，她抱着我，我双手绕在她肩上，僵了几分钟，迟迟吻不下去。

　　向来只在电视剧里看过男女主人公接吻，还都是一闪而过，现在要亲自实践没了主意。

　　我说：“还是你主动吧，我没这样过。”

　　“我也没有啊！”

　　这种事又问不得别人，只能自己解决。

　　不管会不会了，不就是嘴对嘴吗，我一闭眼，把脸往上凑，结果先撞到鼻子。

　　我俩都笑了，真是两个傻瓜。

　　她说：“可能要侧着…”

　　于是我们都侧着头，慢慢讲唇贴到一起。心跳很快，她的呼吸很热，这就是我们的初吻了。

　　从这次月考之后吴晗的成绩越来越好，好到可以去市重点了。我的成绩虽不差，却没有那么好。

　　下半学期开学，学校老师单独找我们学习不错的同学谈话，希望我们签合约留校，直升高中部重点班。

　　吴晗爸妈任凭学校怎么说也不愿让她留下，我则是签了合约，把自己的后三年交代了。

　　“你放心，我的成绩肯定能考来的。”

　　我不是怕她成绩不好，是成绩太好，进了离我好远的市重点。

　　果然不出我所料，她轻轻松松的进了市重点。我的分数，出乎我的预料，居然也够了那所学校的分数线，只可惜我签了合约，必须留下，这边是命运吧。

　　于是，我和她在一起的时间只剩下一个暑假。

　　我们之间还保持着很纯洁的关系，连亲吻都少的可怜，我们还答应彼此，有些事至少要等到成年后。

　　整个暑假都在吃喝玩乐中度过，那应该是我活到现在最快的一段时光，无忧无虑，和喜欢的人天天黏在一起。

　　我爸妈她爸妈都知道我们的关系，她们大多以为我们这么亲密只是因为关系好，没有多想。

　　接着便是高中，我进了最好的重点班，里面大多都是初中升上来的同学，只是少了她。

　　我们两个的学校离得太远，幸好她不住校，每天都会搭公车回家。

　　放学后我会留在班里写作业，等她差不多要到车站再走，和她一起回家。

　　“许末问我和你内什么没有，我……说做过了。”

　　“你说什么？！”我一下惊呆了，我们根本什么都没做啊。

　　“我那些好朋友都和男朋友女朋友做过了，咱俩交往快三年了，我要说什么都没做过才奇怪。”

　　可是我们就真的什么都没做过，很奇怪吗。

　　我们对于要怎么做那件事的细节一概不知，老师没讲过，网上说的也乱糟糟的，不明白。

　　从交往开始我就没对她说过一句谎话，她也是有什么都告诉我，我们的相处模式应该不被大多数人理解吧，哪有这样的情侣。

　　高中和初中不在一个教学楼，我和好几个同学也没被分到一个班。我在一班，全年级最好的重点班，许末和妹妹在三班，也是个重点班，里面90%都是原来我们初中的同学。二班也是重点班，不过大多是别的学校新来的。

　　没了吴晗，我会和她以前的朋友一起吃饭，或者是妹妹。

　　妹妹最近总在说她同桌，一个外校来的女生。

　　“好像原来是市重点初中的，不知道怎么来了咱们学校，坐我旁边，许末后面。”

　　我好像见过那个人，高哲祎提过她。

　　“她怎么了？”

　　“她课间也不出门，就一直坐在位子上，趴着，看着我，怪吓人的。”

　　许末也说：“她好像不太和人交流，我之前和她一起吃过饭，不知道她是害羞还是看不上我们，也不说话。嗨，H区来的就是不一样呗。”

　　“哲好像不喜欢她。”我说：“她不好吗？”

　　“除了不怎么说话，还不错吧。”许末回忆道：“军训我们一个宿舍，她经常主动去开宿舍空调，一晚上都凉快。后来开学，她第一天就迟到，还没椅子，我看她搬椅子进门就想笑。哎呀她有点好玩啊。”

　　许末和哲的关系不太好，我们也就没再多聊她们的事。

　　后来我和妹妹的同桌赵若希成了朋友，因为我们都喜欢打篮球，还一起组织了女子篮球社。

　　赵若希的头发很短，比板寸长一些，比毛寸短一点，看起来像个T。但是她好腼腆，脸也是可爱的类型，反而像个受。

　　我挺喜欢她，许末也挺喜欢她。吴晗有些嫉妒，她说让我们不要有了新人忘了旧人。

　　怎么会呢，我最最最喜欢的还是她啊。

　　本来异学校对我们来说已经够煎熬了，一开始还能每天一起约在公车站见，后来他们学校加了晚自习，她爸妈就去接她，我们连见面都很少。

　　她有她的新生活，我有我的，我们之间变得有些不一样。

　　到了高一下学期，她参加了个什么交换项目，和外地一所重点交换半年，高二才能回来。

　　我第一次和她发脾气，平常我们也没什么可吵架的事，真的是第一次，我和她大吵一架。

　　“好好的你非要去什么外地，你想我了吗？你去别的区也就算了，现在连B市都不待了，你干脆出国啊！”

　　她说：“我们分手吧。”

　　我愣了，眼睛一下就酸了，强忍着不想哭，绝对不能哭。“你再说一边，看着我，再说一遍。”

　　“我们，分手吧。”

　　“你认真的？为什么？”

　　“正好我出去，我们分开一段，我觉得很累。反正最近我们也...聚少离多。”

　　我装作坚强，小声应了声。

　　“可以要一个kiss吗？我都要走了。”

　　她苦笑着，紧紧抱住我，我们就像生离死别般，从未有过的用力。

　　之后的日子我如行尸走肉般，不知道在干什么。

　　直到她要离开城市的前一天，我看着手机里的日历才哭出声来。

　　妹妹用钥匙打开我房间的门，特别大声的叹了口气，“你要想她就去找她啊，坐在这哭干什么。”

　　“我们都分手了。”我委屈，我无力，我能怎么办呢。

　　她瞪了我一眼，拿出她的手机给我，“怎么着也得道个别吧。”

　　我输了她的号码，拨过去，过了好久她才接。

　　“小煦？”

　　我没说话，妹妹就站在门口，恨铁不成钢似的看着我。

　　“我不是……”

　　我的眼泪成条成线的往下圌流，脸被浸的生疼。

　　我们谁也没挂，就一直这样，不讲话。

　　“浪费电话费！”妹妹抹了抹眼角，转身走了。

　　我就一直哭一直哭，不敢出声，不知道妹妹手机里有多少钱，够不够到12点的。

　　过了好久，我都快睡着了，手机里突然传出了她的声音，粗粗的，带着浓重的鼻音。

　　“洛，我在你家楼下呢，有点冷，多穿点下来。”

　　我看着屏幕，已经过了将近半小时，一直都没挂断。

　　我哪还顾得什么衣服，穿着睡衣就跑下去了，12层楼，一溜烟跑下去。

　　“让你多穿点，不听话。”她把外套脱下来，裹着我们两个，我们两个坐在一层的楼梯间，依偎着。

　　“你干嘛来找我？”

　　“我明天就要走了。”

　　“我知道。”我吸了吸鼻子，确实好冷。

　　“我……”她刚说了一个字，就停住了。

　　我知道她在哭，因为我也是。

　　“我爸妈很喜欢你，说要真的和你在一起他们不反对。”她哭得好丑，她最爱美了，我很心疼她，可是又气。

　　“我们不分手好不好。”她鼻涕一把泪一把。

　　“好。”

　　我们俩一直哭一直哭一直哭，后来她妈给她打了电话，我们就这样各自回家了。

　　我们为什么要分手，我忘了，好像根本没有原因，可能是在一起时间久了，无聊了，也可能是有什么原因，我真的忘了。

　　这次分手之后我想了许多，我们不可能永远时时刻刻在一起。我们高中不在一起，大学可能也不在一起，而且后面要经历的事越来越多，我们能走多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