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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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的交锋很快开始。
其实陈述辩护词并不能决定什么，大部分律师陈述辩护词都是照本宣科毫无创意，以至于审判员根本没什么心思仔细去听。而苏启阳惯用的手法便是“夸大其词”，用严重的“事实”来震撼对方辩护律师，削减他们的底气，如果能使对方自乱阵脚那更好不过，就算做不到也没什么损失。同时这样的辩护词也能稍稍吸引审判员的注意力，即使在他们的主观感觉上并没有什么改变，但在接下来的庭辩当中他们会不自觉地偏向于苏启阳。
祁奕年深知对方的厉害。
其实他远没有表面看上去的那么轻松，刚上场就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思考对策。正因为了解，所以才慎重。苏启阳的缜密思维加上与生俱来的论战天赋让他不得不小心谨慎，这是一个与商界完全不同的领域，而苏启阳，无可争辩的拥有在其中称王的资质！两人好歹认识了这么多年，他自然摸索出来了一些苏启阳的庭辩风格与思维。
本来他并不是很在意这场诉讼，心里想着就算输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结果前几天父亲找他的谈话改变了他的态度。
这次，势必要赢！
深吸一口气，他带着惯有的闲适的微笑站了起来。
……
双方在辩护词上的交锋非常明显。苏启阳避而不谈水质监测报告的事情，转而聊起来了当地地形的特殊性，试图由事实结果反向推理出工厂犯罪的必然性。说到底这不仅仅因为检测结果实在太明显，事出反常必有妖，而且这也是他给祁奕年设下的陷阱。
假如他跟自己争执起了这条逻辑线，则说明对方的水质检测报告很有可能有问题，毕竟如果报告没有问题的话会是一份不错的证据。报告一出，推测就仅限于推测，奈何不了板上钉钉的证据证明；但如果祁奕年没有出示报告的话……
苏启阳眯了眯眼，唇角划过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
在庭辩前双方交换证据的时候，苏启阳注意到了其中有对方在工厂建成之初进行的废水水质检测报告，一切正常没有问题。那么这个小小试探就看对方出不出这份证据了：出了，说明对方对自己的检测报告十分有信心，自己也可以利用手里的上下游水质检测结果差异做做文章；如果没出，说明这份检测报告果然有问题，虽然自己目前还看不出来什么特殊之处，不过用那个日期问题来刁难一下对方也是不错的，如果能从对方证人口中问出什么就更好了。
正在进行的是证人盘问环节，也是苏启阳跟祁奕年时隔四年的第一次正面交锋。
说不上出不出乎苏启阳的意料，陈述完辩护词没多久祁奕年便出示了水质检测报告，经过了专业的鉴定表明这份报告在法理上没有任何问题。
“既然如此，”苏启阳缓缓离开了座位，“我想请出我方的第一位证人，当初负责采集水样并到当地水质检测中心检验的人员——吴昊先生。”除了第一次取样是由苏启阳跟小吴一起之外，剩下所有检测需要的水样都是苏启阳安排小吴去取的。
当初苏启阳留了个心眼，他们所有检测水质的地方都在当地的水质检测中心，跟工厂检验水质的地方一样。既然对方确认了检测的权威性，他可以借对方的结论给对方反戈一击。
小吴，也就是吴昊，不紧不慢地走上了法庭。
他已经尽力做到了苏启阳交代他的注意事项：衣着整洁、步履沉稳、目光平视前方，借此能够给人以沉稳可靠的感觉。作为一个第一次上法庭的年轻人他做的不错，但是紧握的双拳还是泄露了平静面容下的一丝紧张。
“我面对法庭宣誓，我将做真实的陈述，如有不实，愿承担法律责任。”在小吴庄严地做完证人宣誓后，苏启阳开始了他的盘问。
“吴昊先生，请问我手中的两份水质检测报告其产生的全过程您都有参与对么？”苏启阳的声音仿佛带有一种魔力，安抚了小吴心中的紧张。
“是的，这两份报告所检测的水样是由我亲自采集并运送到当地水质检测中心的，我也是亲眼看到这两份报告撰写的人员之一。”小吴详细地说出了所谓的“过程”。
“那么，”他顿了顿，“您可以作证这两份报告所检测的水样，都是来自于您以及其他村民赖以生存的水源中的吗？”苏启阳特意强调了一下“赖以生存”这四个字。
“是的，我可以作证。”
旁听的祁奕年有点无奈的耸耸肩——过了这么多年，启阳还是这么喜欢这一招。
正在盘问证人的苏启阳华丽丽地无视了祁奕年的小动作，实际上他一个眼神也没分给他。
“那么，请您告诉法庭，这两份报告所检测的水样来自于哪里吧！”苏启阳的目光离开了小吴，平静地直视着高高在上的审判员。
“它们分别来自于XXX工厂上游以及下游的河水之中。”事先默念过好多遍的答案，小吴一口气念了出来，一点儿停顿没有。
“尊敬的审判员，”没有丝毫犹豫，苏启阳接上了小吴的话头，“请看您手中的这两份报告，根据鉴定：上游的水质毫无问题，完全符合我国现行的饮用水标准。”看到审判员不自觉的点头后，他接着又道：“可是请看下游的水质检测报告。”他扬了扬手中的几页纸，“刨除对人体有益或者无害的成分，其中对甲基环戊烯酸亚铁——这种导致村民集体中毒的化学物质明显增多！”
“上下游的水唯一的区别便是是否流经XXX工厂，我们有充分的理由相信化工厂排放的污水中含有大量此种剧毒有机化学物质！”强调，又是强调，不断地强调程度副词。
苏启阳已经看到审判员微微皱起的眉头，他知道，这是有效果了。
“至于祁——王律师所提供的水质检测报告，我认为其真实性是可以保证的。”苏启阳深谙见好就收的道理，而且他也没必要再揪着这一点不放。
“请注意！这是工厂建成之初进行的废水水质检测报告，其检测日期是两年前。”苏启阳并没有多说什么，“至于两年前到今天这么一段时间内发生了什么，我想工厂方面比我们更清楚。”
脑补是可怕的。
苏启阳并没有进一步阐述自己的种种猜测，因为他知道不需要，甚至自己的不解释能有更好的效果。在当今默认的有罪判定的大环境下，只要被告上了法庭，均会被默认为有罪。而对方律师能做的，只不过是寻找自己脱罪的证人证据罢了。
目前这份证据配上小吴的证词，苏启阳默默思考，嗯，暂时找不出来破绽。
祁奕年好似并没有陷入纠结，他沉默了两秒，站起身来朝小吴走去。
“吴昊先生，我想请问您几个问题。”他盯着小吴的脸，逼他移开了视线，“我想请问贵村村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饮用河里的水的？”
！！！
不愧是祁奕年，一下子抓住了苏启阳所有布置的漏洞。如果村民们是在工厂排放污水前就已经开始饮用河水的话当然不存在任何问题，可偏偏村民们是在工厂落成之后开始饮用河水的，这就极大的转移了事故的责任——毕竟关于饮用水华国有明确的规定，没有经过相关检测的水是不能饮用的。
本来工厂上游的河水是符合国家规定的饮用水标准的，这就利用了一个时间上的漏洞——反正在村民中毒后人家也是做了检测的嘛~但如果检测在饮用之后，整个案子的不确定性将大大增加。
呵呵哒，苏启阳心中冷笑，“我方反对！对方律师的问题跟整个案件无关！”
“反对无效！”显然审判员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
祁奕年笑眯眯地盯着吴昊，视线不经意扫过苏启阳黑沉着的脸。
“大……大概是……去年年末开始？”显然这个问题问倒了小吴，苏启阳之前并没有跟他提这个问题，而且他也是真的不知道从河里取水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祁奕年并没有继续纠缠下去，他的声音回荡在安静的法庭之中：“尊敬的审判员，根据苏律师提供的水质检测报告来看， L村村民在饮用河水之前并没有进行相关检测，这显然是不符合相关规定的。”并没有详细的解释，但端坐的审判员显然了解了他想说的内容。
“接下来我想请出我方的第一位证人，当初为工厂选址的付星付先生。”
付星是一位看上去四十岁上下的中年男人，带着黑框眼镜，小眼睛总是眯着，看上去一副老好人的样子。
“付先生，关于工厂选址方面以及地形变动等问题您是专家。我想请您告诉法庭关于那条河在去年十月份大暴雨后改道的情况。”
改道！苏启阳的瞳孔倏地放大。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第六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