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艳俗何花 ...
-
我终于达成了翻入谢府的目的,有幸得见那以花为名的姑娘,谢砚纠正我并非何花而是何婳,那是她父亲取的,寄予了这个女孩能像画中人物一般出尘的深意,但这姑娘并不识字,婳字笔画繁杂她学不会,多年来用名字时都是写的花字,才会被误认为何花。
我对这姑娘的名字并无兴趣,无论是哪个字都改变不了是个平民丫头的本质,不,如今哪里能这么说,她已经是家喻户晓、人尽皆知的飞上枝头麻雀的代表,她的名字和谢砚放在一起便不可同日而语,人们把她的资料翻的稀烂,皆是只闻其名,不见其人,她已成为人们最好奇的人物之一,也不奇怪谢砚为何会把她藏那么深,可他毕竟不能藏一辈子呀。
听过谢砚解释,我随口问道,你认识他父亲?
本是无心的一句话,谢砚忽变了脸色,他未答,我方察觉不对,细一回想关于何婳的事迹,有年幼丧父这么一句,只怕女孩自己对父亲的记忆都已模糊,谢砚又怎会识得,于是我快速转移了话题。
谢砚将何婳安置在谢府最深处的院落,虽有些冷清但环境极好,院落外绿树葱茏,花草环绕,里面有怪石,有奇花,错落摆放,漂亮别致,隐隐听得外面的鸟啼,伴着院墙外郁苍的树影,鼻尖是花草清甜,顿时有一种置身山林的错觉,宁静悠远,果然独有一番匠心。
我尚未能从这景色中抽离,便被奔出来的女子吓地魂不附体,那女子身着艳红的碧霞云纹烟罗裙,裙裾逶迤本该是长长的拖在后面,大抵是因为害怕被沙石染灰抑或被怪石划拉出口子,她将其结了一个大大的疙瘩摆在后面,面上抹了红红的脂粉,嘴唇鲜艳地恍若噬了血,厚厚的妆容活脱脱索命女鬼,我能理解她家境贫寒没把玩过胭脂水粉,可你又何必把自己糟/蹋成这个样子,我最不能理解的是她手腕上数个镯子,金的黄澄澄的和碧绿的翡翠、银灿灿的镂雕细镯、还有剔透琉璃珠子串成的手链她搭配在一起挂了一胳膊,不重么?发上簪了数珠钗,有的镶了红宝石,有的嵌了翠玉珏,有的垂挂这璎珞,她密密麻麻插了一脑袋,是想把自己扎成刺猬么?除了双耳还算干净,却是左右耳各佩了不一样的耳饰,我猜测她是没有多的耳洞,不放怎会放过这处。我自以为没脱离尘世太久,并非不能理解新的妆容,且我遇到过的女子也算不少,却独独不能理解这位姑娘的审美标准,就如同不能理解谢砚的口味一般,我能体会贫苦太久的女子会对金银有不一样的执着,但这位姑娘夸大地有些异于常人了。
谢砚见我被惊地倒吸一口凉气,甚是无奈地轻叹一声,我俩一吸一叹之间,女子已奔至面前,拉着谢砚的胳膊撒娇,声音听地我浑身鸡皮疙瘩“阿砚,你终于来见我了”
谢砚抽开被她抱住的手,唤来一位小丫鬟带她下去清洗,两人这一番行为往来之间,我解开了心中的疑团,谢砚根本就不喜欢何婳姑娘!
他的眼神一直游离在别处,甚至不敢正眼去看她,我瞧出了谢砚是怕她的,也从未见过谢砚姿态放地如此之卑微,高傲的少年被迫低下了头颅,俯下身子将头凑在一朵恶臭的花旁,他分明厌恶至极却不得逃离,我难以理解这段纠缠的原委,也不得不同情谢砚悲惨的遭遇,更多的是庆幸谢砚是正常的,他不喜欢这姑娘我才放下心来。
进了室内,梳妆镜前被搅地一塌糊涂,衣柜也被翻地乱七八糟,有几丫鬟慌忙地收拾,见谢砚进来瞬间跪了一地,谢砚想说什么,话已到了嘴边,又硬生生咽了下去,哽在喉口,不吐不快,却吐不出来,我忍不住替谢砚开口“将这些东西全部丢了,往后何姑娘的房间不得再出现任何水粉胭脂,金银饰物,何姑娘的衣物往后便挑素净些的,她气韵太差衬托不起太艳丽的衣物,物极必反,穿太华丽反而像个丑角”
洗脱妆容之后的女子这才露出素面,我仔细瞧着何婳的容颜,却找不出半点可取之处,说姿色平平都有些委屈这个词,她没有我想象中温柔如水的眸子,小小的眼睛里闪烁着市侩的精光,她亦没有女子该有的柔婉气质,身上表现出的就是是市井妇人的粗俗,身材算不得曼妙,矮矮胖胖微显粗壮,难怪方才能承地起那么多金银的压迫。
我能理解市井中的姑娘自小没爹娘护佑,自己独自生活的艰辛,她必得受些苦、忍些痛,她需得自立更生、自强不息,可她既蜕变成适应那个环境的样子,就不该试图闯入谢砚的圈子,也不能怪我如此挑剔地要求于她,她或许很可怜,我可以同情她,但她试图逾越那个界限,就得承受相应的代价。
当一个人什么都没有的时候,在别人身上算不得亮点的地方在她身上竟是唯一的可取之处,何婳笑起来的时候双颊有一对梨涡,这时才显露出几分可爱,谢砚的目光仍旧飘离在她周身不远的地方,不忍看她却又不能不看她。
在我的打量下何婳竟怒道“登徒浪子,我是看阿砚的面子才没赶你出门,再瞧小心老娘挖了你的眼珠子”
我甚是惊讶,从未有女子如此对我说话,登徒浪子,她说我是色狼么?哪里会有这么丑的姑娘觉得我在调戏她,哪里有姑娘会在我审视的目光下威胁我,哪里有姑娘敢在我面前自称老娘?
谢砚皱了眉“何姑娘!”语带责怪之意。
何婳没理会谢砚的语气,跑到谢砚身边挽住他道“阿砚,这人好生无礼,以如此露骨的目光打量于我,我实在不喜欢他”
谢砚的母亲是帝都有名的美人,他的容貌继承其母,糅合其父孤傲冷清的性格,琉璃美人有青竹般的气质,即便他不以才华闻名,他这幅容貌也不会让他甘于平凡,神若注定他要惊艳世人,没了这一项其别处亦不会逊色。
璎珞公主曾道谢砚并非才华高于容貌,而是成名太早,那时还没长开的小娃娃聪明伶俐已刻入人们心底,天下都传谢砚才华横溢,不过是见过谢砚的人太少。
故谢砚之貌乃当世少有,当两人站在一起,就有了强烈的对比,谢砚容貌越脱俗,何婳便越庸俗,她本是平平之资,站在谢砚身侧竟有些丑陋,好像天赐珍宝落入肮脏淤泥,说实在的,谢砚这副容貌任何女子站在他身边都是陪衬,不过何婳姑娘实在太违和了些,简直是自取其辱。
何婳又开始挑剔我的目光“你这人实在不堪,看我便罢,竟用这般眼光打量阿砚,你可别起什么歪心思,否则以阿砚当朝三品的官职,保管你没好结果”
谢砚的手抽不出来,他又说不出驱赶之言,苍白的少年皱着眉头的样子着实有一种凌、虐美感,那种为难的模样甚是无奈,仿佛在向我求救。
我心里憋着笑,,想逗逗谢砚,亦想让这女子知难而退,于是上前去扒开女子的手,故作娇、嗔道“我知你不喜欢我,可谢砚喜欢呐,我来看你不过是想知道我的情敌是什么模样,就你也好意思插在我和谢砚中间?谢砚一直没对外公布我俩的关系不过是他父母不同意,当朝三品如何,我亦是当朝五品,比谢砚尚高两品,若谢砚敢对我不忠,我会让他在帝都再无立足之地”说完扑入谢砚怀中,想小鸟依人些。
谢砚知我是用此法帮他,艰难地将手搭在我的肩上,拥我入怀,何婳被震惊到,指着我俩“你···你们···”哆嗦了半天没说出话来,亦没能分辨出我话中的五和三哪个大。
我故作委屈指责谢砚“阿砚,我知上次之事是我任性,可你生生我的气便罢,不该这般与我闹脾气,我已向你认错,你把这姑娘送回去罢,我也不追究你找这姑娘故意气我之事”
何婳没有惊慌,反而笑了,说的极为笃定“阿砚不会送我走的,阿砚喜欢你又如何,他最后娶的人只能是我,你官职虽比阿砚高,但官场之上,谢家自有人会护他,你威胁不到阿砚”
我却甚是疑惑,她这是哪里来的自信?竟没一点自知之明,我想象着谢砚父母的容颜,皆与何婳没有丝毫相象,还是谢砚的容貌与他的父母更相似些,但我的猜疑的心思并就未就此打住,一切皆有可能,总有什么缘由置谢砚于如此为难之境,回去之后还需详细查。
我假做不依“阿砚,我怎舍得威胁你,一定是这何婳姑娘缠的你,你有什么难言之隐可告诉我,我都会体谅你的”
何婳笑地越发灿烂,本来可爱的梨涡也显出狡诈之感,她整个人露出一种稳操胜券的得意,眼里算计的精光越发旺盛,模样瞬间变地可怖起来“阿砚不会告诉你的,这件事越少人知道越好”
我心中的猜测被证实,谢砚这是被威胁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