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客》TimelyRain

7、六、去忘了我，过客

　　很多人不需要再见，因为只是路过而已。遗忘就是我们给彼此最好的纪念。齐谟玦，假如再见，我不再可能认出你。

　　那天回到家后我就发起了高烧。爸妈守了我三天三夜。迷迷糊糊中我听到爸对妈说：“早就说了那件事会伤到她，你还非要去帮倒忙。”

　　“我当然有想过，但我的女儿我自己清楚，那种时候她真的需要有人引导。”

　　可晴和胤晨已经来过一次了。

　　12月的最后一天，我情况终于好转，整整五天，我第一次下了床。

　　“爸妈，辛苦这些天一直陪着我。我休息两天应该就可以上学了。”看到妈的黑眼圈，我突然想到的在谟玦家看到过的一张照片，我隐约感受到了一种隔着距离的熟悉。

　　“病好了就好。若不是知道你最讨厌医院的药水味，早去打针可能早就好了。只是有些病还是只能慢慢医。”

　　“妈，我是你的亲生女儿吗？”

　　爸妈都沉默了，很久之后，爸终于开口：“想不到我的女儿一下都长这么大了。记得十几年前你第一次用这双大眼睛看我，好像这都还是昨天。这双眼睛简直和她一模一样。那天我一辈子都不会忘。早上我经历了最爱的妻子难产和最好的朋友破产，下午我经历了最重要的女儿出世和最重要的女人相识。”

　　妈的眼泪滴湿了床单。

　　“妈，别哭了，叫了十几年的妈，和亲生有什么区别？我的生母也一定希望我能孝顺你们吧。”

　　“离开齐家的时候，我几乎对生活失去信心，直到看见你的出世让我觉得即使自己的孩子不能自己照顾，不代表当不成母亲。让我好好哭吧，因为你和你爸的保护，这么多年我都没受过委屈。寒莹别怪我对你要求严厉，我害怕对你不管不问，有一天你会恨我。”

　　“有件事情我一直没有告诉你，因为齐懔对我账号的监视，我偷偷用你的手机与老何商量对策，这可能给你带来麻烦了，我已经向那两个孩子解释了。比起这件事，爸爸还有很多事情不应该瞒着你，别怪我太自私，我也是不想让你受到伤害。”

　　我仔细地看着爸妈，突然觉得他们已经不是我记忆里的年轻样子了。好像他们很快就会老去，生活会不能自理，却还一直惦记着我。爸妈放心吧，我不会再让你们操心，我会坚强，就像你们当年一样。生活总能引发无数感慨，往往最珍贵的回忆，面对犹豫与顾虑，只能选择退隐。太多退隐的堆积，无疑成就了枯燥与乏味。

　　那天下午，可晴和胤晨来看我。在他们来之前，何伯伯来了，一进门就对我表示了歉意。“我和笙宇当时也是心急，没想到有这么严重的后果。”从他和我爸的对话看，似乎齐懔的确是罪有应得。

　　“好点了吗，你看你都几天没来学校了，我们早就担心死了，无奈这几天班里很乱没抽出时间看你。”可晴看着我，“对不起，我也是一时冲动，受人利用。”

　　“怎么会呢可晴，我最最不可能怪的就是你了。”

　　我看到了她红红的眼睛。

　　“再不起来活动一下当心到学校后连走路都困难了。”胤晨说。

　　去学校的路上，大家都不愿再提起那天的事。很久的沉默之后，我问可晴：你说我们大家还能和以前一样吗？

　　齐谟玦，我很荣幸有机会和你相遇，暂不管是以什么方式，只是同为过客，我感谢你对我的帮助，同时无法接受你为了庇护自己父亲而伤害那么多无辜的人。或许你到现在还不知道，那个你嗤之以鼻的徐萍其实是你母亲。

　　只是远离一个过客，深巷的路还在继续。我还是那个莫寒莹。

　　期末的奋力一搏还是有效果的，我终于在总分上开创新纪录，我知道，人若是毫无退路，必定能够奋力以赴。

　　整个寒假，我都在清扫着一学期以来的漏洞，尽管这个学期相比之下已经有了很大程度的改善，但未来对于我来说还很遥远，不过我觉得一切还来得及。

　　记与背的日子里，许多曾经我对他们很不友好的知识点都跳出来同我打招呼，他们不曾抛弃过我，我也不曾让他们离开过我的脑海。

　　与那个暑假不同，狂风肆虐后的一切都显得安安静静。我因为有梦，一切世俗的喧嚣离我渐远。这个世界不同的人在看着不同的风景，不同的风景在等着同一个时间。时间还是走的够快，不觉中春天已在漫无边际的思索中来了。

　　尽管离高考已经不远，高二的活动在这个春天依旧依次拉开了序幕。很巧合的是我在这段时间里的成绩几乎创造了奇迹，所以一向不允许沾沾自喜的我，仍找不出借口让自己不去关注那些丰富多彩的活动。

　　这些时可晴和胤晨双入双出看得我都有些嫉妒了，大考将至，他们却貌似几乎不曾顾虑过成绩的压力，即使是深知他们幕后努力的我还是要这么说。相对令人担心的是馨儿，从那件事后有些我都忘了的细节，她却还一直挂在嘴边，与之前自在洒脱的她不同，春天带给她的更多是忧愁。

　　五月的天还是很明媚的，数千人的运动会更是又一次的振奋人心。在这特定时间特定地点，我感到的是一种潜藏很久、前所未有的活力。这可能就是某些守旧人士说的青春的朝气。公众场合一向寡言的可晴自高二入了广播台后，首次获得赏识在会场读稿。

　　对此我已经暗示过胤晨：这次运动会和高一相比已经有了不同意义。

　　“我在第五组哦，记得为我加油寒莹。”在运动场上不期碰到胤晨，他于是对我说。

　　“呵呵，有可晴为你呐喊就差不多了。对了，你们班关于你的稿子交了没有，要不然我帮你写吧。”
　　“想多了吧，你还是在这人到的很齐的盛会上多物色几个，省得在一旁瞎起哄。”

　　预赛神马的就没什么讲的必要了，这么一来接下来谈的也就和我们班的男生无关了。

　　200决赛赛道旁，我倾听了可晴撕心裂肺的呐喊，不敢说没被震撼到。

　　因此获得亚军的胤晨颁奖后感觉不是用嚣张可以形容的。

　　结束的那天，可晴还有事没忙完，又是我陪胤晨去向他的赛道致敬。返回的时候我看到有些陈设被搬走又搬来。

　　“不做死不会死啊。”我说。

　　“你不知道吧，开完运动会高三要开成人礼。一想好快的，明年就轮到我们了。”

　　“陪我去看吧。”

　　于是两个行踪诡异的人趴在栏杆上看着一个个高三学长从一个构型古怪的门里穿过。周围安静的出奇。

　　“现在请学生代表发言，交流感触。”

　　一个熟悉而又陌生的身影出现了，不知不觉快半年没见了。

　　“胤晨，陪我看完好吗？”

　　他真的变了很多，一向刘海分向左边的他已经改变了发线的方向。这是我第一次看见他穿起整整齐齐的白色校服衬衣，和天空的颜色相衬，映着暮春的氤氲。这个午后，阳光比任何时候都要明媚。灿烂中模糊的是一种若即若离，我突然感到了一种很近的距离，在时间和空间都是如此。那个人的演讲我几乎没听清，只有记得最后一句：“成就就是在冥冥之中创造不凡。”我鼻翼翕动，嗅到的却不似轻灵，而是一色的沉淀。洗净铅华，我们的青春便是彩色的梦。

　　“唉，就像我原谅了可晴一样，知道真相后我很同情他。我可以理解那种与亲人分别的痛苦。但他比我幸运，他没有必要选择这么偏激。冲动让他失去了很多，也算是一种磨炼吧。寒莹，我知道，他一直很想当面向你道歉。”

　　“他是如此的优秀，而你胤晨必定是下一个他。我们一定会给彼此一个答复的，只是不是现在。可能一年以后，也可能更久。替我告诉他，去忘了我，因为我们只是过客。过客没有必要知晓下一秒彼此在何处。”

　　莫寒莹，下一秒你在哪片天空看着怎样的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