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此以后》阿横刀

3、圣画

　　“诺诺，你哥哥今天怎么还没来接你呀？”李老师看看有些昏暗的天，又看看坐在小凳子画画画得津津有味的小奶娃，哭笑不得，这孩子倒是一点儿不娇气，只剩自己一个小孩照样儿玩得挺欢，一点儿不像其他孩子叫妈妈哭爸爸的。
　　“老师，我在画一副圣画，哥哥来了你叫我一声。”低着头手上被蜡笔染得五颜六色地小娃子忙不迭地回答。
　　“圣画？那是什么？”
　　“圣画就是齐天大圣那么厉害的画。”
　　李老师看着转眼黑透了的天，有点心急，心里也忍不住抱怨起宋诺的父母，这父母也真够个性的，每天都是这孩子的哥哥接送，可他哥哥也还是个未成年的孩子啊！
　　正想着，突然看见门口停下一辆宝蓝色的车，走出一个男人的身影，背着车灯，轮廓挺拔。
　　“先生，你是？”
　　“我是来接宋诺的。”
　　“你是孩子的......？”
　　林衍思索了会：“叔叔。”
　　“抱歉，我没见过你，不能随随便便把孩子交给别人。”李老师逼着自己严肃正经，可是面对这种天生自带强大吸引力的人，还是忍不住露出了友好温和地笑意。
　　“你是来接我的吗？”
　　宋诺一看见林衍就爬下小凳子，朝林衍吧唧吧唧乐呵呵地跑了过来，到了近处，脚步放慢，俩黑葡萄一样的大黑眼珠一动不动地瞅着林衍。
　　果然是亲兄弟，俩大眼睛一模一样，林衍打量着身高只到自己大腿的小孩，思索着怎样与小孩交流：“对，你哥哥叫我来接你的。”最终，还是寻常句式。
　　“可是老师叫我不要相信陌生人。”可怜兮兮地望着李老师。
　　这要怎么办呢，林衍有点无奈，自己只知道俩兄弟的名字，就这么来接孩子确实不怎么让人放心，看着宋诺渐渐憋气鼓成包子一样的脸颊，林衍突然想起那个可爱的胖嘟嘟大眼睛青蛙。
　　“我知道你哥哥有一条青蛙图案的...裤子。”林衍停顿了两秒才说出最后俩字。
　　“你真的认识我哥哥！李老师，他认识我哥哥，我哥哥今天穿的青蛙王子小内裤！”宋诺眨巴眨巴大眼睛，兴奋极了，地一把抱上了林衍的腰，小短腿儿也顺势勾了上去，整一个胖猴子爬树就差摘桃了。
　　林衍被巨型小炸弹给逗乐了，故意朝前走了几步，于是扒在西装裤上的奶娃娃就刺溜刺溜慢慢地滑了下来，最终小屁股坐在了林衍停住的黑皮鞋上。
　　“李老师，我叫林衍，是H大的老师，你可以去网上搜我的信息，现在天都黑了，我想我该带孩子回家了。”

　　林衍把小奶坨从自己脚上扒开，抱起来塞进车里就准备走。
　　“叔叔，还有我的圣画没拿！”
　　“在教室？”
　　“对，快快，李老师要关门走了！”
　　华灯初上，林衍开了点车窗，夜风徐徐吹了将来，暖乎乎的，宋诺自上车后倒慢慢安静了下来，像是突然意识到眼前的叔叔是陌生人，整个人窝在座椅中，时而瞅瞅手上的宝贝圣画，时而偷偷瞄一眼林衍。
　　林衍暗中注意着他的一举一动，也不主动说话。眼见着宋诺从小幅度地扭来扭曲，到最后像只大毛毛虫似得在安全带里举着画滚来滚去，再过会儿嘟嘟囔囔了起来。
　　“叔叔你是谁呢？你认识我哥哥，可是为什么我没见过你呢？哥哥在哪呀，他为什么不来接我呢？”
　　“哦！哥哥肯定是发现我把他裤子剪了，生气了，怎么办啊，我哥肯定得揍我。哼！”
　　“叔叔，你喜欢看奥特曼吗？赛罗奥特曼还是迪迦奥特曼，难道是埃克斯奥特曼？我家有奥特曼全集呢，你去我家玩吧，我们一起看，然后……这样的话，你和我哥哥说说，叫他别揍我厚~”
　　宋诺说着说着不知想到什么一个人呵呵呵地傻笑了起来。
　　这个小屁孩可以自导自演一场戏了。
　　“你画的什么？”
　　“喏，给你看！”宋诺见林衍终于搭理自己了，狗腿兮兮地地凑近驾驶座，献宝一样把自己的圣画支棱起来。
　　林衍瞄了一眼，看见俄罗斯套娃似得一大一小俩大头人儿，区别就是小不点头更大，小锅盖儿头，大不点儿腿忒长，旁边靠着一辆只有几根线条与俩大圈的自行车？俩人儿都是大眼睛，穿一样的小黄鸡图案的衣服，一样只有一个圈圈没有手指的手与同样命运的脚，背景是一三角形与一正方形组成的房子与几颗树，几朵和树一样大的花儿，抛去笔触幼稚来说，蜡笔颜色倒是配得鲜艳明亮，可爱非常。
　　林衍一转眼，就见小孩眨巴眨巴眼睛一脸快夸我的小狗崽子表情期待地看着自己。
　　“画得不错，怎么只有你和哥哥呢？”
　　“这是我和哥哥的家。”
　　“爸爸和妈妈不在家吗？”林衍不是爱过多窥探别人的家事的人，但话已出口，他也确实对今天宋阳有意无意避开话题的行为有些在意。
　　“妈妈有自己的家，爸爸不经常回来，所以这就是我和哥哥两个人的家！”宋诺一脸笃定，嘟起小嘴。
　　离婚？可是两个未成年孩子没有一个监护人看管怎么可能？
　　“诺诺，你妈妈……”林衍不自觉地放柔和了声音
　　话没说完，宋诺小朋友开始一脸戒备直瞪着他，扁了扁嘴，大眼睛咕噜两下，眼泪啪嗒啪嗒大颗大颗往外掉，下一刻就要嚎啕大哭了。
　　果然，不到一秒，惊天地泣鬼神：“呜呜呜呜哇哇哇……我不要妈妈!……我要哥哥，我要回家……呜哇哇……”
　　“诺诺，不许哭。”
　　哭声继续，林衍有些焦躁。持续开了5分钟的车，哭声不断，林衍最终败下阵来。
　　“呜呜呜……嗝!恩恩……嗝!……你别送我去妈妈那，好吗……嗝！我不要妈妈！”
　　林衍拍拍他止不住打嗝的小身板，“我为什么要送你去你妈妈那，我不认识你妈妈。”
　　“真的！？”打着隔，小红脸蛋儿还挂着珍珠串儿。
　　“恩，你看我像骗人的吗。”
　　“你真的不是妈妈派来的来抓我回去的坏人？”
　　这都平时看了什么破电视剧啊……林衍一手掌着方向盘，一手抽了张卫生纸，帮宋诺擦过糊了一脸的鼻涕眼泪。

　　到达市医院的时候已经是晚上8点了，林衍把睡着的小炸弹包抱起来的瞬间，宋诺就模模糊糊地睁开了眼。
　　“到了么，哥哥呢？”
　　林衍没说话，只是抚了抚他软乎乎地锅盖小刘海，快步走向了宋阳的病房。
　　“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病房里的声音震了震林衍的耳膜，今天这耳朵可遭罪了。
　　“啦啦啦啦啦，嘿！”得，手里另一个活宝顿时清醒，自然无缝链接上了啦啦歌的结尾与他哥的停顿，嘿的那一下兴奋得要差点从林衍手里刺溜出去。
　　林衍甩了甩头，推开门看见的就是吊着一条腿，嘴里啃着鸭脖，哼哼唧唧啦啦歌，聚精会神看着快乐大本营的宋阳。
　　“宋阳儿，你的脚怎么了？怎么被吊起来啦？”炸弹包终于恋恋不舍移开了投向电视的视线看见了自家哥哥的腿。
　　“没事，不小心摔了，过几天就好，”宋阳开小了声音，打着小算盘转头看向自家小弟：“诺诺，你今天先一个人回家，晚饭去隔壁刘阿姨家吃好不好？”
　　“没事，我在这陪你吃鸭脖，陪你一起看快乐大本营！”炸弹包儿乐呵呵地，完全没看到大哥一脸头疼。
　　“诺诺，你不能呆在医院，哥哥腿不方便，照顾不好你。”
　　“所以，我要一个人睡觉吗？”
　　换平时林衍早当没看见转身走人了，但是：“宋阳，你要是相信我的话，今天宋诺先住我家吧。”
　　“……行。麻烦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