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此以后》阿横刀

2、叔叔，我想尿尿

　　“这小孩没事吧？”
　　“骨折了，没别的，需要打石膏住几天院，去办理一些住院手续吧，你是病人家属？”
　　“不是。”
　　走出谢医生的办公室，林衍正准备回病房看看那小孩，突然想起还有辆车的事没解决，于是甩了个电话给于霖。
　　“林衍，你终于记得打电话给我了啊？你大爷的，说好的聚会发我鸽子，说好的带你花天酒地你又放我鸽子……”
　　林衍撑额：“聚会这事是我不对，至于花天酒地嘛……你不怕苏禾扒了你的皮？”
　　“……你敢告诉他！？”
　　“你说我敢不敢。”
　　“诶诶诶，我只是喝了几杯酒而已，那天你没去我也没啥意思，跟一群二逼玩不起来，这事你就别上苏禾那逼逼了，啊，算小爷欠你，以后有啥要求，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别万死了啊，你去一趟天府路吧，把一辆银色的自行车给我弄回来。”
　　“小爷的赴汤蹈火就只值这事啊，话说你哪来的自行车啊，车给你弄哪去啊，自行车怎么就给丢路上了呢……”
　　林衍听他叨叨还停不下来了，只得丢下一句“送我公寓就行”挂了电话。电话刚挂，又响了起来，“母上大人”四个字闪着红光，看来今天还是得去一趟学校，林衍好不容易向母上解释了今天的遭遇并保证一定去一趟学校给王院长道个歉，熟悉一下校园之后挂下了电话。
　　走进宋阳的病房门口，就听见里边乐呵乐呵地一把粗嗓门在吹牛逼，粗嗓门是一黑不溜秋小伙儿，和宋阳看起来差不多大，俩大板牙笑起来跟兔八哥似得，跟宋阳一对比就黑白双煞？奥利奥夹心？或者斑马二人组？
　　“阳哥，咱哥俩也真够有猿粪呐，我这一出门就摔下水道送医院了还想着今儿个开学日一个人在这鸟不拉屎的医院没人陪呢，您老就来陪我啦，真够哥们！”粗嗓门小伙儿乐的很，眼睛都笑没了，除了包着纱布的腿，浑身没一处能安分下来。
　　“鬼才想跟你有猿粪，你倒霉了老子哪次不是被你牵连，净干些给你擦屁股的事，这次估计也是沾了你的霉运了……”宋阳嘴里不饶人，眼睛里却满是兴高采烈。
　　林衍进门后，病房明显一瞬间安静了下来，瞄了眼宋阳被石膏固定并吊起来的腿，林衍无视了这份尴尬。
　　“宋阳是吧，不幸让你受伤了，很抱歉，不过我想起因我们双方都很明了，当时我已经及时刹车，你车速过快并且自己撞了上来。医药费手术费我都帮你搞定了，你打个电话给你父母吧，我还有点事，先出去一趟，对了，这里有我号码，有事打给我。”林衍礼貌地朝宋阳及粗嗓门笑了笑，然后慢悠悠潇洒地走了。
　　“卧槽！大哥，你居然是自己去撞车啊哈哈哈，你怎么这么傻啊哈哈哈哈……”粗嗓门笑起来跟鸭子打架似得，滚来滚去在病床上揉肚子。
　　“再笑我抽你！”瞪眼后病房好不容易又恢复安静。
　　宋阳想着刚刚林衍说的话，好像确实没啥不对，确实是自己不小心赶着往车上撞的，林衍能做到这份上已经算是很不错了。又感觉搞得跟自己欠了别人人情一样，真他妈让人不爽！
　　宋阳转眼就把这事给放脑后了，反正不要没花自己的钱，宋阳同学于是和粗嗓门哥们大鬼胡天海地地侃起来。
　　这边林衍刚刚重新走上去H大学的路，突然想起今天九月一开学日，那个小孩应该是还没去学校报到吧，随即眉皱，自己今天格外热心。
　　林衍绝不会是热情大方的一类人，在外面永远温和礼貌，冷静淡定才是他的常态，虽然在家完全是另一幅懒鬼样，特别怕麻烦，有时候兴趣来了还爱耍耍嘴贱，但只有家人和身边几个特别好的朋友知道他这一面，在外边，别人都会不自觉对他保持一定的距离。
　　红灯好不容易换成了绿灯，他突然想起绿色的胖青蛙继而想到宋阳生气时忽溜溜的大眼睛，呆了数秒听见后头有不耐烦地喇叭声，莫名地发出了嗤笑：“真他妈可爱的屁股。”

　　大鬼的腿没什么大问题，随时可以出院，一想到汪主任秃顶地中海基础上旁边几缕油腻腻的发丝拼命往中间撩配上他的开水喷射机，大鬼非常没义气地在下午就抛弃兄弟回学校了，宋阳想着可以顺便帮自己请个把月假期，还可以免了汪主任的叨叨，也就非常高兴地表达了对大鬼的深切悼念与自己的喜悦之情。
　　临近黄昏，整个病房只剩下一个人了，异常安静。
　　宋阳坐在床上，发现从病房的窗户可以看见医院种一颗琵琶树的树顶，树杈中的鸟窝，和白色带黑灰斑点的鸟蛋。太阳快要西下，红色的柔和的光透过树杈笼罩在鸟蛋上，似乎要穿透薄薄的蛋壳丝丝缠绕住里边。
　　宋阳一眨不眨的盯着鸟蛋，双手从后面探寻着被子，把自己包裹起来，把自己包得像个恐龙蛋一样，脸在柔软的被子上蹭了蹭，很舒服，有一种内心仿佛溢满了夕阳一样满足感。办完入职的相关手续，林衍向王院长亲自表达了迟到的歉意及对工作环境的满意之情后回到医院到病房门口看见的就是被白色被子包裹的像个巨型恐龙蛋的宋阳。
　　只露出一张被被子包裹过久而显得热出汗的潮红的脸，在穿过树丫透过来的夕阳下脸都要红透了，林衍有一种白色恐龙蛋即将孵化的感觉。
　　林衍打断了自己莫名其妙地想法，走近几步正打算出声，却看见了宋阳闭上眼睛而显得更加浓密的睫毛，真长。配上红扑扑的脸蛋，年轻就是好啊。
　　“诶？”宋阳睁开眼看见的就是身边禁止的林衍，这人走路怎么没声儿呀，站人身边一动不动忒吓人。
　　“我事儿办完了，来瞧瞧。你感觉还好吗”
　　宋阳想了想。
　　“叔叔……我想撒尿，憋老久了。”
　　这开场白，啧。
　　宋阳今年快16快17，林衍29，相差12岁被叫做叔叔换别人怎么着也有点不舒服，林衍心安理得地接受得挺顺耳。宋阳虽然身量不矮甚至算高了，可是脸上有点婴儿肥，还没有长出菱角，让他一个大男生看起来有点像初中小奶孩。这让自认为成熟男人的宋阳一度感觉非常没面子。
　　现在林衍自动把他带入了奶娃娃属性。甚至有点想逗逗。
　　林衍沉思了小会儿，笑：“憋受不了了？”
　　“废话，没事儿骗你好玩儿啊”
　　“刚刚看你还缩被子里闭眼沉思玩儿呢。”
　　“我老实告诉你吧，我这老早就憋着了，这不好不容易在严肃思考中忘了这茬，要不是你老在我旁边影响我思索，我能突然想起这事儿吗！”
　　“还成我的错了？”
　　宋阳自己都没明白过来，怎么就和林衍侃了起来。从林衍语气转换的一瞬间起，两人之间突然就没有了陌生人的尴尬与隔阂。有些人天生就是制造气氛的高手，林衍明显属于其中之列。
　　“诶哟，快点儿吧，尿憋久了伤身呐！”
　　“那叫护士吧”林衍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转身就要老铃。
　　“诶诶诶诶诶！别！别呀，人都一姑娘家家的，你好意思叫我还不好意思尿啊！”
　　“那你想怎么着？”林衍意味深长地盯着宋阳。
　　“你帮我一回呗……靠，大老爷们的，我都不嫌弃被你看了！”
　　宋阳憋得得慌，禁不住嚷嚷着扩大音量。一抬头就见林衍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一脸悠闲漫不经心的表情让宋衍这会儿膀胱真感觉要炸了。
　　急得不行正打算拉铃，只见林衍一把掀开了自己的被子，拉下一截病服裤，那速度，案武侠小说就是电光火石之间，顺手得跟脱自己裤子似的。
　　“诶诶！你干嘛！？”好不容易挡下摸向青蛙内裤的手，宋阳吓得尿都回去了。
　　“你说我干嘛，不是你求我帮你接尿吗？”
　　“……那啥，尿壶在床下，诶，诶，等等，你先去看看门锁好没？”
　　“你不急了？”
　　“我靠，刚刚被你吓回去了。得，再经历一回得萎……”
　　“诶，被子遮着点，我自己找洞……”
　　“尿啊。”
　　“我靠，我不正找感觉吗！你见谁被你看着能这么快尿出来啊！”
　　……
　　好一会儿，在林衍不耐烦地准备甩手走人的时候，水声就那么毫无预料地响器了，妈的，病房太安静了，所以，声音也格外大……还有，格外久！
　　宋阳的耳朵这回真是红得通透了。林衍好笑地看着他，故意慢腾腾地收拾，好不容易收拾完了，再一脸正经地自言自语：“看来真是憋久了，量挺多。”

　　把尿事件五分钟后，俩人之间恢复沉默。林衍看了看窗外即将落山的太阳，突然问道：“你爸妈呢？怎么到现在也不见你父母过来，都6点多了吧，你还没联系家里吗？”
　　宋阳沉默了一会，突然想起什么，瞄向墙上的挂钟，指针显示6:23，糟了！
　　“叔叔，你帮我个忙成吗？我弟弟还在幼儿园，这么晚了他肯定急了，你帮我去接他好吗？”宋阳急得头晕。
　　“地址。”
　　“育英幼儿园。”
　　林衍拿起手边的车钥匙就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他叫宋诺！”宋阳冲门口喊，也不知道听见没有，宋阳正打算再喊一次，房门又被打开了：“知道了，放心。”林衍一本正经地脸停留了几秒便又消失了，还顺便带上了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