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绝弦》wellnight

7、第七章．追风屠龙破凤去

　　三月三。
　　京都盛会。
　　各界奇人异怪皆来相争，而官府善加招待，更兼且观者如云，声威能传以天下，是以多有高人心怀壮志来此一扬天下声名。
　　此间最受注目的无非有二。
　　其一乃是乐。自古华夏以乐传道，有宋一朝以文治国更是对乐多加重视，而观者也多风雅，朝中多有王侯将相前来相观。
　　其二便是武。
　　自从十年前，罗风败去暗无尘之后，武试一度成为其个人的比赛，但招式华丽生死相搏似乎依然很讨民众的喜爱，更何况今日，大金为宋皇贺岁，居然派来暗无尘一行人前来参赛，更是引来民间狂朝，甚至有传闻许多江湖宿老，新近名侠也有乘此机会一显身手之意，是以连皇帝也颁下圣谕，将亲临观看。
　　于是，暗潮汹涌终成伤。

　　“柳将军，你说他们会对朕下手么？”少年天子款款而坐，却突然对了立在身旁护架的柳无双调笑到。
　　“有微臣在，皇上且放心！”男人唏嘘的胡渣蠕动。
　　“你总是如此令我放心，哈哈。”天子的神情有几分张狂，身为天下之主的张狂。他轻蔑地扫过比武场，瞥了一眼傲然而立的暗无尘与罗风两帮人马，倦疲着说话。
　　“传梦不圆来弹上一曲，朕累了，诸位也先歇着吧。”
　　心知不妙，柳无双赶忙回禀，“皇上，梦不圆身体抱养，此回盛会似是没有参加，臣有一琴奴，琴艺颇佳，不妨就传他上来吧。”
　　“也好，那个柳府琴奴上来奏曲。”

　　然，诺大的武场上，居然步上两个人。
　　叶子。
　　以及，沈雪儿。

　　“你能赢我么？”
　　女人微笑着，轻声说话。
　　“你要阻止我么？”
　　少年凝起眉，续而苦笑。

　　“怎的上来两个人，你可是梦不圆？那么年轻？”皇帝的脸上带了潇洒的得意微笑，也不理会一边柳无双着急的样子，淡伸了手，指向沈雪儿。
　　“家师抱养，特差小女前来献技！”她的话语干脆简练，一如当初，却再不似当时。
　　“小小少女，想来也比不上他师傅梦不圆的技艺！”柳无双大声呵斥，一边对了皇帝媚笑不止，“我皇，此琴奴手艺不凡，不若就由他来吧。”
　　“不必。”少年皇帝推开柳无双，兴致颇高地看那白衣少女翩然骄立的样子。
　　“禀我皇，此女日前曾与小的在红成阁斗琴，未分胜负，不如今日就由皇上你做一公断？”叶子伏下身去，对了那干净泛黄的赛场，忽然嘴角微略一倾，酒窝曼现，一直盯了他看的沈雪儿见此情景，心境竟是一恼。
　　-“趣味，此日本来便是百家争鸣，你们二人既然有此淵源自是好极，小姑娘，你可曾愿意一试？”皇帝拍拍柳无双的肩膀，惊得他慌张下跪，皇帝于是越加得意，嘴张了偌大，点点两人，“你们可愿一试！”
　　“谨尊皇命。”

　　“栖凤。”
　　女子将琴架在台上，摩拭着它，好象那是一个生命一般，凝了天地的灵魄终于成就的生命。沈雪儿脸上淡笑着，有轻微的红润透了白皙皮肤，真个恰成冬日的蝶！
　　“据说曾经有一只凤凰坠在此木之上！”少年摆了惊雷，坐在女人的对面，脸上默无表情，微风扬起他的发，干涸的眼皮微一眨动。
　　“可惜，木已成琴！”
　　语完，琴音哄然。

　　以前的沈雪儿是雪。
　　那时候的她虽然也唱哀艳的歌，也弹凄厉的曲子，也曾为了人间的悲痛事情坠下泪来，但于她自身却丝毫无损。她终是人间洁白的雪，从天而来，托世而立，但是相比她的师傅，她却始终少了一层。
　　一层历练。
　　若没有万千的心痛与心死，这心如何能真的平静下来。
　　沈雪儿是雪，只是因为她不曾遇见那化去雪的火，那点亮心的灯！

　　叶子垂下头。
　　手托惊雷琴，不说话。
　　他曾经清楚记得，面前的女人曾许他安静的生活，别离所有的杀戮与欺骗。
　　可是他欺骗了她。
　　他说他要成为这天下第一的琴师。
　　可是，有什么能比得上天下最平静的生活。
　　所谓惊雷，终还是盼望雨坠之后的清秀啊。

　　沈雪儿琴音若雪，从天而坠，佳乐天成一般，丝丝无暇。
　　叶子挽琴杂百千变化，其色其弦如雷鸣，如风吹，如雨坠。

　　沈雪儿终于为了叶子哭泣。
　　她曾经心动过。
　　她曾经伤心过。
　　可现在，她只是在笑。
　　凝在她
　　心口的，是那再不能动，再不能消的希望。

　　“曾经凤凰去，如今琴独泣。”
　　女人唱起曲来，声声婉转，字字带血。

　　叶子忽然想起那时，他与她初遇见的情景。——这个女人唱着相同的句子。
　　初时，他确实只是想要接近，利用这个女人而已。
　　可是，那真诚的微笑。
　　也许，是沈雪儿，是她在也不能寻见了的。

　　惊雷变幻莫测的弦安静下来。
　　叶子甚至把手也收到身后。
　　沈雪儿奇怪地停下琴曲，奇怪地看这个闭了眼微笑的男子。
　　她忽然发现一点晶莹的光亮。

　　弦不动。
　　曲不唱。
　　心沸腾。

　　所有人都不能相信，好象有刹那间的有一股来自内心的音乐响彻心扉。
　　好象那颗心在万千次的奔波沸腾之后，渐渐安静，却又被莫名的音乐所吸引，被无比熟悉的旋律所指引。
　　好象，那弦还在动弹。

　　“所谓惊雷，不在雷，在雷后春雨。”
　　叶子附下身去，淡漠地说话。
　　“恰如伤心，不再泪，在悔恨之心。”

　　“太，太。。”
　　皇帝半眯了眼，转过视线去看柳无双。
　　君臣皆无语。
　　良久，这皇帝才回了神色，挥舞双手。
　　“都下去吧，那么复杂的话，老子都听不懂了，让老子想想！”
　　立时有太监大声的喝了话。
　　“皇上有旨，让老子想想，沈雪儿与叶子一并下场候旨。”

　　一并下场的时候。
　　“你还想成为天下第一琴师么。”沈雪儿的手轻轻一碰叶子的琴，自己的脸却是红了透彻，她的话语哽咽起来。
　　“我可以帮你。”
　　叶子绷着脸，所有的冷漠与犹疑在刹那间被那微笑冲淡。
　　“我想过平淡的生活，但是在此之前，你可以再帮我一次么？”
　　阳光砸在他们的脸上。
　　很温暖，很温暖。

　　这世界上的爱只有一种。
　　我爱你，
　　而你也恰好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