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过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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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起，韦一笑便也在蝴蝶谷里暂住下来。再与我照面时也全当没有昨夜那番事情一样，只与从前般说笑无忌。毕竟无论汝阳王府密谋还是铁焰令出世都事关重大，我和韦一笑不用多说便很自然地达成了默契。
而胡青牛则放下一切杂务，全心研究起韦一笑带来的两种药来。
按约我是可以记下药方乃至带走一些成药的。算起来离明年四月张三丰百岁大寿还有大半年，此去湖北武当有水路可走，虽是逆流而上却比山路回环盘旋绕道无数来得快些，因而时间还算宽裕，我便想等胡青牛研究完毕带了黑玉断续膏再走，这样上武当周旋起来也有余地得多。而十香软筋散我倒是更想要它解药的方子日后以备万一，也不知胡青牛能否鼓捣出来。
这样一来，我倒是难得有了些清闲时光，每日里除了花半日抄医书，便无所事事起来。想这些日子的确闲得太过奢侈，这具早早认识到要好好武功天天向上的身体被我借着养病足不出户地养着，实是前世宅女因子作祟，着实要不得。于是便跑去找同样无所事事的韦一笑拆招玩。
要说我现在能成套的招式，除了母亲的峨嵋剑法和我的听风峨嵋修改版，便只有胡青牛教的擒拿点穴的手法。胡青牛那手法虽说不俗，我练得也还纯熟，但拿来克敌制胜显然还不切实际，对上韦一笑这种十数年江湖经验的老手更是惨不忍睹，刚上手时我在韦某人手下撑不过三招。
但韦一笑其实也拿我毫无办法，既不能伤人，又点不了穴，所以每每将我制住后又被我华丽丽地逃脱耍赖，真真奈何我不得。我亦留了心，找机会向韦一笑请教了各种点穴的方法、真气的停滞拿捏与对应的效果，然后尝试着用自己的真气模拟，这般即使日后没机会将计就计出其不意奇兵制胜，至少也能达到点穴止疼止血的效果吧。然而这件事总得来说是痛苦不堪的。别人被点穴后是直接效果，我则是刺激信息输入后经由中央处理器调动记忆对比然后输出该项效果。由于这其中的反应迟滞足以构成诺大破绽，以致于有几天我不得不让韦一笑不断给我点穴刺激进行处理，让我能尽快形成条件反射。
耍得多了，也从韦一笑那里敲来了些手段，看似不起眼，却是有用得很。挑着学的时候我多少也是谨慎，动作细节全一一推敲过，毕竟要是真学了什么韦蝠王招牌大招在武当山上华丽丽当众一放，保管被带个魔教传人的帽子被众大侠轰杀成渣。
这番下来，我倒是渐渐对武功这东西有了个概念。总结如下：
所谓招式运用，全凭条件反射，练得越熟反射得越快，就可以应付别人的招数，而让你自己的招数不被应付。故而才会有陈家洛的百花错拳，百花易敌，错字难挡。
所谓招数奇妙，便是在别人条件反射的基础上加以利用，或是提出别人没建立反射的条件，或是条件上半部分符合了诱导出对方的反射反应，再针对这反应的破绽一击即中。故而才会有玉女剑法专破全真剑法这种说法。
所谓见招拆招，则全凭感官灵敏反应得宜，在不认识对方招式的情况下进行合理反应。
所谓无招胜有招，也就是借着特殊规律看穿对方招式的破绽，又用无招来掩饰目的，然后一击必中。
所谓招术配套心法，却是与招术配套运用真气的法门，比如拳法如何发劲运力把真气内力从丹田运到拳头再全力发出的，其中怎样减少损耗怎样加快速度云云，都极有讲究。而这些我则完全用不上，别人再怎么搬运真气，都要顺着那几毫米粗的经脉管子来吧？那几毫米粗的管子，能和我整条手臂比吗？何况我的真气完全就可以一直停留在手臂上，连搬都不用搬……
因而对我来说，最缺的反而是各种招式的认识，动作运用之间诸般原则性条陈的理解，乃至武学语言体系化建设。而这点也是韦一笑最感到奇怪的地方。事实上结合了铁焰令、我的姓氏乃至我之前的许多说辞，不难推测出我和杨逍有着深刻渊源。所以韦一笑想来也理所当然地将这些都怪到了这位和我素未谋面的左使大人身上，总时不时明里暗里指桑骂槐，明里说我动手比划全无规矩可言，暗里则是指责杨逍教导无方不负责任心肠冷硬，居然放任我这个年龄既幼武功又差的女孩儿出来做事。
而我则针锋相对，要韦一笑有本事也教十几二十个徒弟来，想同为四大法王，殷天正一离光明顶儿女弟子就可以拉出个天鹰教出来，偏他韦一笑孤家寡人。还有那五散人也是，整天叫着抗元大业，也没见干什么，有本事各自带出一批人马来起事啊，就算起事不成，建立点群众基础也好。
这话里弯弯绕，实则藏着我自己的打算，想原著里日后明教蝴蝶谷誓师，五散人分管各地起事事宜，结果空降部队既无心腹基础也无功绩威望，被属下朱元璋之辈一一架空，看得人相当不爽。反正这些年五散人闲着也是没事，拉出支队伍来给元朝制造些麻烦也好，何况此刻把军队架构建立起来，日后就不至于让朱元璋等野心勃勃之徒轻易掌了大权。同时此举也加强了光明顶一役时明教的力量，再加上我的介入，如果可能那么这一战最好的结果就是力量对比均衡双方僵持，六大派无功而返。之后汝阳王府阴谋不成，明教正派实力未损的情况下未必敢轻举妄动，再加上此时各地起义更急，多半也顾不上剪除江湖势力。至于再后来……再后来元朝不是被灭了不是？
精明如韦一笑，自也是闻弦歌而知雅意，不过看我的目光里又多了几分惊诧。我顿了数息，也蓦然反应过来，自己还是中了原著的毒习惯性把明教看作一体，殊不知若是韦一笑与五散人听我此计而多了人手势力得了功绩威望，回头第一个对付的怕还是我的左使老爹。我想到此节，不由眉头又是暗皱，只是话未说明，却也毫无办法。说实话，若是韦一笑能去找找我那左使老爹的麻烦我怕是还乐见其成，只是他带足人手杀上光明顶……我就不能接受了。你们有私怨自当私了，搞成大火并，死得不还都是明教弟兄。唉唉，明教那点破事，真真地教导了我思想政治课第一章绪论的内容：政治生活无处不在。
我自眼中含煞郁怒纠结，韦一笑却似是微微一叹，忽地开口道：“确是抗元大业为重。”之后很深地看了我一眼，似是说全看在丫头你的面子，先不与那杨逍计较就是。
这样就好，我舒了口气，却发觉不知道从何时开始韦一笑早已不将我当个小女孩看待，言语之间暗藏波澜，两人竟也都是心知肚明无须多言。在之前我确乎期望着谁能真正不把我当小孩看，但此刻又不禁怀念起以往不费机心随口说笑的时光了。
想到此处我心中又是一凛，这次被韦一笑看穿许多实在在我意料之外，而他日上武当，则纯是孤苦女童的身份，更需千万分小心。但心底有隐隐觉得，也正因是韦一笑，所以我才那么轻易放开心防任他知道这许多隐秘。虽则我母亲是峨嵋高徒，父亲是明教左使，但……原著里毕竟是灭绝杀了我母亲。谋算也好，定计也好，我心里终究是站在明教一边，防着名门正派的。
我最终并没有留在蝴蝶谷过年，而是在腊月独自出了谷。那年的腊月并没有雪。
这也算是我的一种坚持，虽然这在韦一笑胡青牛的眼里已然迹近偏执，但我无法忍受节日里的脉脉温情，即使已经习惯了胡青牛不动声色的关怀，和韦一笑阴损嬉笑的亲切。穿越本就赋予人生那么种疏离感，越是热闹，越是寂寞。那是一个灵魂对整个世界的疏离，可笑，荒谬，然而无从化解。
离开时身上有足够的银两，有母亲给我的所有首饰物件，有干粮，有衣物，有黑玉断续膏，还有铁焰令。我以一种古怪的心情谢绝了一切相送后踏上旅途。我知道我将赶赴的是怎样一场盛宴。我努力让自己相信，我会足够坚强，足够冷静，足够缜密。我会用我自己的力量撬动那已知的冷酷命运。
娘，我来了。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过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