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敏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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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敏敏
殷素素吗？我恍然明白过来，难怪殷野王见事败露二话不说就准备开打。若是殷梨亭大不了还给武当派也算不了什么，可如今马车里藏的是殷素素，又和武当牵扯着观林别院那事还有俞岱岩的公案，前者倒还有分说的余地后者却千真万确怎么也摘不干净——他却断不容她涉险。
“住手！”张翠山一时意乱，殷素素却看得分明，这声喝声音虽弱，可自然而然就蕴了当初执掌紫微堂的威严气度来，天鹰教众人手上招式都不由缓了一缓，接着心知不对，又转而望向殷野王。
殷野王无奈也住了手，叹了口气，“素素……”
张翠山这才反应过来，身子颤了颤，剑却垂了下来，刚想上前，却被张松溪拉住。“五弟……听她怎么说。”
殷素素却低头咳嗽起来，一咳便似是止不住似的，半晌才喘息着道：“哥，我……我跟他们走就是。”
殷野王闻言变色，“素素！你在外面太久，还不知道……”
“我知道。”殷素素断然道，“我没做下的事，我不会认……做下的也决不会抵赖。五哥，我随你去，把事情交代清楚，之后便是立时死在你手上，也是心甘情愿。”说着扭头瞧瞧了四周，目光落在了那女人身上，“苏兰，来扶我过去。”
殷野王皱眉道：“苏兰，不要去。”
苏兰沉默了一下，人却盯着殷野王，半晌方缓缓道：“大公子，虽说这件任务是教主和您安排的，可此刻事情有变教主也不在场……苏兰毕竟是直属于紫微堂的。”
“是紫微堂就更应该以你们堂主安危为重！”殷野王冷声道，“我妹子犯了傻我可没有。今夜你们武当派要带走素素，除非从我尸体上踏过去！”
“慢着……”眼见得快陷入僵局，张松溪开口道，“殷兄，我们师兄弟今夜只忽然得了六弟消息，才过来查看，并没有为难令妹的意思。况且此事家师也觉得别有蹊跷，才授意大师兄与殷教主订约白云楼解决此事。今夜之事，极似有人从中挑拨，我们就此罢手如何，明日白云楼再行详谈如何？”他亦是明眼人，适才以为马车上是殷梨亭关心则乱之下不免失了方寸，此刻冷静下来，也该看出那暗器来得蹊跷，所谓得了六弟消息，怕也不怎么靠谱。按说他既然起了这个心，也应去查那发暗器之人的行踪，只是按常理那人既搅出此事便该随即远走，刚才他们又打了这许多时候，对方人都不知跑了多远了，此刻追究起来却是于事无补。
而我却是先察知了那人的所在又时时关注，才知道那人还滞留于此。不由往那人藏身的林子处多看了两眼，嘴角勾出些冷笑来。武当天鹰的关系本就已剑拔弩张，在两边高层的强力控制下才限制了事态的发展，如今若是能加把火再弄出些生死大仇来，则明日双方泄愤火拼血溅白云，之后江湖大乱武当派天鹰教两个江湖大派或者就会拼个同归于尽毁于一旦。然而今夜此事对方谋划虽也算精到，时机人物凑得都准，一边莫声谷一边殷野王也不算是能轻易低头的人；可偏偏手段太过小气刻意，又究竟没有算准殷素素在天鹰教强大的影响力和她对于局面的掌控力。冲突如今这么一按下，事后武当天鹰回想起来自然就知道还有第三方势力暗中干预，原本殷素素分辨的一面之辞也有了佐证，反倒将原来天衣无缝的局给弄出了破绽。画蛇添足不外如是了。
“张四侠言之有理。舍妹之事，自会明日当着家父和贵派众人的面一一交代。”果然张松溪这么微一退让，刚摆下狠话来的殷野王也不为己甚，本来不死不休的局面就此化解。
殷素素听闻这般结局，只微微摇了摇头，极倦地靠在马车壁上，也不再说什么。张翠山则欲言又止，终究还是沉默下来。马车被重新理好，天鹰教的伤者被一一安置，车轱辘的声响又一次响起，而车上的那个女人和车外的某个男人走在不同的道上，愈行愈远。
仿佛良久，身边的杨逍忽然轻声道：“不儿……”
我嗯了声，知道他不外乎要顺着那发暗器的这条线索追查下去，应声答道：“没事，你去。我自回客栈就成。”
杨逍愣了一愣，手在我肩上按了一按，“自己小心。”
却见那林子处果然有一条黑影窜出，杨逍紧接着便跟了过去，不紧不缓地吊在了对方身后。这二人轻功都极了得，不一会儿就没了踪影，却是往远离荆门城池的方向去了。我刚想从藏身之处出来，猛地看见那处林子里又行得一个人出来，身材娇小，竟是个小小女孩。却听她一个人喃喃道：“原来这里还伏着一个大高手，难怪苦大师一个人跑掉了。”
我一听这话，便是一身冷汗涔涔而下：范遥，那人居然是范遥！
刚才我还自以为天下人事皆在料中，今日之局亦被我评说短长暗笑蛇足怎一番沾沾自喜——谁知统统都是一己妄断。往昔阅历人事没有少鄙夷那些自恃才俊小觑天下英杰的人物，谁知自己不知不觉也成了他们中的一个，如今被一语惊醒，怎能不无地自容！
那女孩儿不用说定是赵敏了。却见深夜荒郊的倒并没有现出畏惧胆怯，反倒左顾右盼颇有些新鲜好奇兴高采烈的样子。我虽说自知能为有限，在原著的成见下对赵敏深自忌惮，可看了她如今的胆大天真还是不禁莞尔，一时不慎，竟弄出了些声响。
便见赵敏一个机灵，身子跃出半步半空中猛一转身，身形极为利落，警惕地看着四周。我觉得无趣，索性站起身来，却听她惊声叫道：“谁？什么人在那里！快给我出来！”
我愣了愣，嘲嘲笑了笑，自己还是幼女身材，便是站起了身黑夜树丛里也还是不显，赵敏惊惶之下竟未及细察，只先叫了出来。伸手从怀里摸出了支火折迎风一晃，“我在这里。”
赵敏退了半步，眼珠转了转，脸上却露出笑容来，“原来是个小妹妹啊，你家大人……嘻嘻，和我那师傅一样也把你扔这儿了？”
“算是吧，”我异常乖巧地点了点头，眼里闪着兴奋的光，心里却觉出了味同嚼蜡的无聊感，“今天晚上这儿真热闹，不是吗敏敏？”
“嗯，真……”她接口，然后奇异地一顿，抬头盯着我，“你认识我？”
“我知道你。”我笑了笑道，“你很厉害啊，才那么小……那么厉害的人我怎么能不知道？”
赵敏盯着我的眼光越发诧异，夸张地偏了偏头：“你说什么呀……我哪里厉害了？”
我看着她，手里火折子的光亮在夜风中跳动，“别和我说观林山庄的小主人不是你，也别和我说你不认识殷素素。连我都受了牵累险些死在你手上了，敏敏你可不能不认帐。”
赵敏眉眼眯了起来，接着露齿一笑，走近两步已到了我身前，俏生生地道：“原来小妹妹也是个厉害人物，我可喜欢上你了。你叫什么，我认你做妹妹好不好？”
我撇了撇嘴，“我可没什么厉害的。不过要当我姐姐，你还不够格呢。”
赵敏一听，笑容不由僵了僵，小嘴一扁露出些委屈之色，“我可是真心的啊！就算我以前害到你了，也是不小心的啊。况且妹妹那么冰雪可爱的人儿，该不会和那些无法无天的江湖匪类搅和在一起吧！”
我闻言笑了笑，“我不和他们搅合这大黑天的干吗来这儿啊？早在床上舒舒服服做梦了。敏敏你郡主之尊，今晚不辞劳苦跑来这荒郊野外又难道也真是来看戏的？”
赵敏的眼睛骨碌碌转着，“我可真是来看热闹的啊！倒是妹妹你，莫非是来砸我们王府场子的？”
我耸了耸肩，半真半假地道：“要砸的早砸了，又不必非得等今天。”
我这话说出，倒绝非无稽之谈。杨逍涉入此事之后，他手下的明教系统自也开始运作，中途赶路时就有各方面消息传至，他不避我我也就一一听着记在心里。里面最要紧一条却是俞岱岩下得武当山正往荆门这边赶来——赵敏的情报系统就算得了这条消息她也未必在意，可我从这短短一句话里得的却多的多。
当初处心积虑下的小小一瓶黑玉断续膏，在我最终送出之后，变成了今日破局的利器。只要俞岱岩用药之后能恢复行动，那么作为当年公案的直接受害者，张翠山的三哥和殷素素的三伯，他在白云楼的说话便至关紧要。而当年之事错不全在素素，以他们武当七侠的兄弟情谊多半会轻轻揭过。而观林山庄的事殷素素交代清楚又有今夜蹊跷作为佐证，只要殷梨亭没有大碍武当派不失去理智，那么事情就颇有缓和余地，敏敏布局也算是泰半落空了。
赵敏却不知我心中所想，自顾问道：“那你是天鹰教的？刚才那人的功力可比殷野王厉害得多，是殷天正吗？还是李天垣？”
我挑起眉头，“别套话啦，我不会说的。”
赵敏却眉飞色舞地拍掌笑道：“我猜对了是不是，呵呵，我就知道殷天正那帮老狐狸……”话音未落，拍掌的那双嫩白小手就拍出了一丝银白的光亮，直直朝我飞出。
此刻我和赵敏已然是面对面站着，这种距离玩暗器果然是赵敏的狠辣风格，笑语晏晏害人性命。只不过我对赵敏这丫头从来就没放下戒备，身子晃了晃便一火折子迎在那里，瞅着那小针扎了上去，银光闪闪绣花针粗细，倒好像是没毒的样子，真中了也不过扎着一疼，倒显得是我小题大做了。
皱眉抬头，却见赵敏眼底带过一丝促狭，翻掌像是要和我道歉的样子，一瞬间手上却多了一把利刃。
我一见倒是真生气了，之前还当作是小丫头性子要占占便宜没个轻重罢了，如今这样可真真过了份。对赵敏这丫头我初时还不免存了些别样心思在，这一路斗逞机锋，她虽不知有我这人我却于她早早熟知在胸，深自忌惮之余也不免有些相惜之意。况且前世虽不满她背弃家国跟了张大教主这用情不专拖泥带水的孩子，于她的敢爱敢恨豪爽明快却还是喜欢的。谁知她小小年纪手段毒辣不说，对我这刚见面的同龄女孩都二话不说地下狠手。再下去我都要疑心自己碰上的不是赵敏，却是阿紫了。
她兵刃既出，我也不与她再客气，低头一口吹熄了那火折。赵敏也不含糊，在光线乍亮还灭的刹那果断闭了双眼，单凭着记忆微一跃起便将匕首递出，脚下更踢出一脚裙里腿，连勾带挑却是想把我绊住。眼下夜深林密，弄熄了光便是我的主场，如何肯再和赵敏近身纠缠？当□□内内气流转，假假也沾了些韦老哥的身法路数，呼啦啦便退了丈余。赵敏却是紧追不舍，一击不中手上短刀滑过道弧线，又砍了过来。那一砍却偏得更远，连我衣角都没有擦到分毫，我刚心头一松，便隐隐听见风声略顿，那丫头手腕一翻竟又将短刀由下而上脱手掷出。这丫头手下章法虽不严谨，招数却是机变异常，连我都惊出了一身冷汗才险险折了身子避开，只听见咄地一声那短刀钉在我身侧一根树桩上。我反而舒了口气，我眼下手无寸铁，赵敏去了短刀对我而言却是好对付许多。随即仗着身法快她太多，擦着身贴近，电光火石间指尖贯上了内力在那火折子上轻轻一弹，只听见赵敏闷哼一声，便委顿在地，却是被我用火折子上扎着的那银针射中了穴位，也算是以其人之针还其人之身了。
我也不理她，站定了身子便重新燃起火折，又低头摸索了一番找到了赵敏那把短刀，随手拎在了手里。转头看赵敏，见她脸上隐有泪痕，却咬牙狠狠盯着我，目光里像是要烧出火来。我不以为意地笑笑，“别装了，就曲池穴上扎一针，没一会儿便好了，地上凉得很躺着很开心吗？”
赵敏怔了怔，默不作声地撑起身子，刚撑起些，手一软又倒了下去，身边的枝条更挂住了她的头发，一时间显得狼狈不堪。她看了我一眼，眼里闪出丝恨意，又重新撑起了身子。我神情不由变了变，看她这情状全不像做作，可曲池穴入针不过半身酸麻片刻后即能逐渐恢复亦是千真万确的事。困惑之下，我索性将火折塞入左手，右手一伸就拿住了赵敏手腕脉门，略一察探，才知她的曲池穴一路经脉全被一股内气封住，那股内气一触到我的真气便水乳交融，竟是我刚才发针时贯在指尖的那点内力。
这点倒是远在我意料之外，我此刻才知道自己的真气还有这样的效果，看见赵敏的一脸恨意，定是觉得我故意耍弄挖苦，心中微微觉得有些过不去。可这种事情解释了也无人肯信，我索便也不放在心上，只解了赵敏穴道，顺手拉了她起来。
她挣了挣想甩脱我的手，只是被我拿住了脉门又如何能挣脱，无奈何还是被我拉了起来，只能一脸怒气地瞪着我。我见她一副孩子气，不由生了些促狭之心，左手扣着短刀捏着火折朝她俏丽的脸庞上晃了晃。赵敏虽则之前始终还算镇定，可被我这么一吓还是慌了，“你……你想拿我怎么着？我跟你说，苦大师一会儿就会回来了，还有我府里的人肯定马上会找来，你……”
我应声道：“那我还真得早早将你毁尸灭迹才好。”说着手上略略松了松，让她恢复些行动之力，一面抬了抬手中的短刀，“刀鞘呢？”赵敏愣了愣，从怀里摸出刀鞘递过来，我顺手将短刀塞进了鞘里，见赵敏还呆愣愣拿着，略略笑了笑，“放好吧。”
随即便不去管她，只看看天色，正是星汉西流，启明未起，却忽然想殷离一个儿在客栈，若醒了不见我，又找不着杨逍，怕也会惊惶上一会儿。正略略犯愁间，忽听得远处又有蹄声响起，东面先见了两点光亮闪烁出来，接着东南面又散着三点，便见了一群长随装扮的汉子举着松明火把在四处搜寻，里面还夹了一个华衣少年，看身形不过十一二岁。
赵敏见了，却立时有了底气，“你现在放了我还来得及。”
我点了点头，凑着她耳边道：“敏敏，咱们后会有期。”话音刚落，一手刀就劈在她后脑上。这下子赵敏毫无防备，哼都未哼一声便昏倒在地，我这回却是拿捏准了劲道，下手又狠，非是两三个时辰是万万醒不过来的。我又不是傻的，来人一看便晓得是汝阳王府中人，我一人势单力薄，即使有赵敏为质也决难讨什么好去。可若想不翻脸，赵敏这种小心眼的丫头又怎么肯放过我，边上插两句就可以将我逼入死局。索性此刻乘着那些人还未近前，当机立断弄昏她，之后或巧言蒙骗或敷衍脱身，进退之间就有余裕得多。
待得片刻后一支火把照到近前，我已半抱着赵敏跌坐在地，一脸好奇地望着来人。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敏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