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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2、第75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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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
对楼天,气归气恨归恨,我仍然没忘记给他换药。
到得监房里,楼天一看到我,就立刻破罐破摔地一阵大笑:“嘿嘿,楼青,你恨死我了吧?我就是要你恨!要你忘不了!告诉你,你不会有好下场!”
“我有没有好下场,不用你操心。”我吩咐看守,“把牢门打开。”
楼天瞪着我:“你要怎样?杀人灭口?楼青,你不能把我如何。到头来,输的人仍是你!”
“我从来没有和你比过输赢,也不在乎输赢。”
“你想干什么?”
我忍住翻白眼的冲动,摊开手里的东西:“你说我干什么?给你的腿伤换药。”
他流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下一瞬又立刻充满敌意地瞪视着我。
“不用你假惺惺!”
“楼天,腿可是你自己的,废了残了对你有什么好处?何必和自己过不去。”
“……”
我不再废话,半跪下来,清理伤口、换药、包扎,然后站起身,没有看他一眼,掉头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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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两日,包大人和公孙先生的意思,都是要我们吃药休息、恢复身体。
展昭是百八十面地放心不下,用白玉堂的话说,就是“劳碌猫”,天生的“劳碌命”。可说归说,当然还是心疼,最后在我和五爷的共同说服下,他才勉强答应只管管“常规性工作”。于是白玉堂得空就抓他到房间里,推功过穴,游经走脉。
两个“好心的孩子”也没有忘了我,白玉堂要输入真气帮我通经络,弄得我开始还挺过意不去,他五爷一句话就让我“消停”——
“楼大哥!男子汉大丈夫,何必像女子样婆婆妈妈?你武功内力均差得远,早一天助你恢复平常,你也少当一天累赘不是?”
嘿——!
这话把我呛的,还真老实不客气啊?!
我的“不好意思”立刻抛到九霄云外!
“玉堂!”展昭小声责怪,可我怎么看他的眼神好像也写着“同意”二字?
我狐疑地使劲盯着他瞧,被白玉堂一掌拍上肩膀:“楼大哥,别乱动!”
不过说实话,被白五爷这样的当世高手“过功”,感觉真的不一样。我又惊讶又新鲜地感觉着真气在身上游走,渐渐地通身舒畅,有白玉堂帮忙,果然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不由得在心中感叹这些失传的内功,想想近千年以后,只有某些“气功大师”“招摇撞骗”,和白五爷的功夫相比,简直云泥之别。
展昭当日比我中毒要深,情况也严重得多,白玉堂为他舒和、贯通受损的经脉之后,还要助他循环一周天。
“玉堂不用了,我已经没事,别再浪费你的真气。”
“猫儿,只差这最后一周天,你要真想五爷省心,就乖乖听话!”
大清早打开门,听到的就是这样的情景对白。
展昭看见我,立刻拍掉白玉堂的“爪子”:“楼大哥。”
人家白五爷才不在意,笑着跟我打招呼:“早楼大哥,今天感觉怎么样?”
我笑:“一点问题都没有,谢谢你了!”
“听见吧?”白玉堂凑近展昭,“莫要再推三阻四,”说着捉起他的手,“待循环一周天,你试试练剑,真气还阻不阻?”
“展某自己可以……”这边别扭着要挣脱,那厢紧握着不撒手。
我暗笑在心里,随口问:“相爷上朝了?”
“嗯。”展昭点头,那思绪又跟着包大人“飘走”,“带了王朝马汉、张龙赵虎。下朝后……相爷要向皇上密禀有关襄阳之事……”
展昭的脸上明显写着“不放心”三个字,白玉堂道:“要你休息可是包相爷的命令。猫儿你不要想得太多,相爷回来,自会吩咐你我。”
“没错。”我也赞同地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白玉堂、展昭忽然往同一个方向望去,我反应比他们慢点,也随后察觉到了不速之客的人气。
目光所及,只见一名美丽少女,翩若飞鸿,轻悄悄从天而降,落在院里!
面容姣好,眼神灵动,不正是丁家千金——丁月华!
“月华?”白玉堂上前一步,十分诧异。“你怎么来了?”
小姑娘仍旧一幅江湖侠女似地打扮,粉裙裤,鹅黄衣。下颌一扬:“我怎么不能来?”
“你哥呢?”
“就我一个。”
“你怎么进来的?”
“翻墙。”
“嗬!”白玉堂气得都笑了,一点她,“好你个丫头,胆子不小,这是开封府的后院,可不是茉花村、陷空岛。治你个私闯府邸之罪,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丁月华娇俏一笑:“我知道,包相爷没在,所以你奈何不得我!难道你还舍得治我的罪?”
“丫头……”
“何况,我是来看看五哥你……还有……展南侠啊。”小姑娘渐渐收起玩世不恭的笑意,眼神中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展昭迈过半步,礼貌地抱了抱腕:“丁姑娘。”
丁月华还了一礼,双方有一瞬间的静默。
我打量着这个女孩,据我所知,丁家这两日见过了皇上、太后,如鱼得水,荣宠非常,丁月华又怎么会在这时候跑来开封府?
小姑娘目光扫到我,哼了一声:“淫贼,你也在啊?”
我尴尬地一咧嘴,好么,这成了我跟她见面的代称了!
“丫头,”白玉堂故意沉下脸,“这是楼青楼大哥,休要再胡言乱语。”
丁月华冲我做个鬼脸,敷衍了事。我是哭笑不得,难道还能跟个小女孩计较么!
可是,每每望向展昭时,丁月华的笑意就传达不进眼睛里了,那份若有所思和带几分好奇审视的肆无忌惮,多少让我们三个大男人有点别扭。
空气中,仿佛有什么不寻常……
“丫头,你到这儿来,你哥哥们知道么?”
丁月华微微一笑:“还是五哥了解我,我是偷着出来的。”
果然!白玉堂不由得皱眉。
“厄……”我试着插嘴,“要不要屋里坐啊?”
“不用!”丁月华直直地看着白玉堂,“我既然是偷遛出来,当然一时半刻便要回去,不能久待。我只是来看看……小五哥你……怎么样。如今看来,倒是不错。”她慢慢转头,“还有……想初次见面,展南侠受了伤,不几日便又分开。不知道展南侠现在伤势如何,身体可养好?”
展昭抱腕:“展某已无事,怎敢劳姑娘问候,多谢丁姑娘。姑娘称‘展昭’便可,南侠之名,不过江湖旧友戏称之,愧不敢当。”
“好,好。”丁月华看着他,点头,“月华不才,冒失称一声展大哥。展大哥可认得小妹手中之宝?”
“丁姑娘所拿,该是那剑中之圣——湛庐。”
“不错。”丁月华正色,掷地有声,如珠盘落玉,“昔年铸剑大师欧冶子一生铸成五柄宝剑,号‘大形三小形二’,头一把是湛庐,其二么,即巨阙。便是展大哥所拿之剑吧?”
“是。”
“巨阙之风,浑厚凝重,身似墨玉,声如碧磬,乃剑中之魂。江湖只道人中并称的南、北二侠,却不知剑中还有丁家手上的湛庐能与巨阙并驾其驱?!”
丁月华抱腕,将剑一举:“小妹愿执手中湛庐,与展大哥的巨阙切磋一二,不知展大哥能否赏脸?”
听这意思是暗含不服之心?
展昭微怔,举手相止:“丁姑娘听展某一言,天下名剑数不胜数。就欧冶子大师所铸之宝,湛庐为首当之无愧,世人皆知不疑有它,丁姑娘多虑了。”
“是吗?”丁月华微微一笑,“即使如此,展大哥武艺卓绝,小妹也粗练过几天功夫,很想见识一二,请展大哥指教!”
“哗棱”一声,湛庐出鞘!寒芒闪过,如碧泻秋水!
白玉堂蹙了剑眉,抢上一步:“丫头,你跑过来,就是为了比剑的么?!”
丁月华娇声道:“没错!”
“你……”
“五哥真奇怪!”丁月华冲着展昭扬声:“展大哥,难道你不愿两柄宝剑来比试过?小妹倒觉得,巨阙、湛庐能相和相试,此生无憾!”
“丁姑娘……”
“我说不行!”白玉堂沉声,“展昭他……”
“好新鲜!”丁月华“扑哧”一笑,“五哥,若不是知你性情,还以为展南侠需要你护着呢!”
话及此,白、展二人都变了脸色。
说时迟那时快,丁月华脚尖踏地,身子轻盈如蝶,湛庐出手斜挽剑花,直冲展昭而来。
展昭将巨阙倒扣在手,并不出鞘,身子稍倾避其锋芒,下一瞬人已不在原地。
丁月华立刻抢上,素指点到,剑探喉!
展昭身不动,下盘交错,退出丈余!
丁月华一拧腰,剑扫平沙!展昭足一点,燕掠荒原!
我看得眼花缭乱,丁家这小姑娘功夫不弱,我见识过。
眼看终于把南侠逼得出手,展昭用剑鞘一荡,“戗”地一声!
丁月华得意:“亮你的剑!”
展昭不语,只以剑鞘相抵。
丁月华剑招加紧,式式干净利落,一招紧过一招,一招快过一招!小姑娘剑舞生风,如翻飞蝴蝶,十分好看;而展昭,则执了裹上剑鞘的巨阙应对,拖“粘”字诀,柔中带刚,刚中化柔,既如绵绵君子,又自含飒飒风骨,不可亵玩!
我看得在心中感叹。渐渐地,这二人已不像是在比剑,而像是在表演。
巨阙、湛庐,果然是有共鸣的……
突然间展昭呼吸一滞,但丁月华剑下发狠,丝毫不退,快得不及眨眼!
我心下大惊,醒起展昭经脉的最后一个大周天还没通!怪不得白玉堂会极力阻拦!
展昭强忍不适,站直了身体,可要想再避开丁月华的这一剑,难如登天!
千钧一发之际,白色的人影毫不犹豫挡到二人中间!
“猫儿!”
一切发生得太快,我什么都来不及做,也反应不过来,只能愣愣地看着。
丁月华的剑硬生生停住。
而白玉堂,他的精神全在展昭这儿,竟然是大敞了空门,就把后背直接对着那锋利的湛庐!
我惊呆了。
“猫儿!你怎么样?哪里疼?你告诉我!”
“玉堂,展某无事……”
“什么无事!气血逆涌了是不是?”
在白玉堂一迭声关切地询问下,我却把视线,转向了丁月华。
小姑娘举着剑,指着白玉堂的后背,脸上的表情不知是喜是悲。
我看到她的样子,却已经全都明白了。
风吹过,女孩深深地呼吸,却几乎止不住迅速上涌的泪光,眼圈已经红了。
她蓦然抬起头,呼出一大口气,跳起来,打了个哈哈:“喂,你们两个没事吧?小五哥别生气,月华只是开个玩笑。我……嘿嘿,吓到你们了吧?其实……我来根本不是为了巨阙,我是好奇画影和飞痕,那两把传说中的影子剑!我和楼青有说好,所以才来看的。是不是楼青?”她往我身边蹭过来,“我们说好的,你答应过借我看的,是不是楼青?”
啊?
我一咧嘴,都说女孩子变得快,这瞎话也是张口就来?
忽然感觉有点异样,我低头,竟然是丁月华在我手上悄悄捏了一下。
不疼,可却让我诧异万分,我的视线和她相碰了——
女孩骄傲又脆弱的眼神让人心疼,带着祈求,带着快控制不住的盈盈泪光。
“是不是?楼大哥?”
我的心顿时软了。
“啊,是啊,是啊。”我陪笑着附和她。
“你不是说要带我看飞痕剑吗?剑呢?快带我去看!”
“哦,好。”我对展昭和白玉堂说,“那……我带丁姑娘去看剑。”
“我看了剑就回去了,五哥、展大哥,后会有期!”丁月华很快地挤出一个笑容,逃也似地转身离去,暗中紧紧揪住我的衣袖,“快走!”
我随她大步离开,看着她娇小倔强的样子。
丁月华仰起头,努力不让泪珠掉下来。
我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丫头,别哭,你表现得很好,坚持住。”
半晌,才听到她强忍的泪音微颤:“是吧,我也这么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