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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7、番外之五(上)《日月削霜拓》(上承99下接100 ...

  •   番外之五(上)——日月削霜拓

      1.

      这不是第一次分别,却仍然让我从心底产生隐隐的不舍。
      我好像已经习惯了和墨扬一起,无论街巷、战场、旷野,并肩驰骋,意气风发。
      哦,当然还有阿黄。
      但我绝不会表现出来,否则墨扬那个家伙,还不知有多得意!我才不会上他的当!
      其实这并不像我,以前的我很独,骨子里有不亚于墨扬的傲,可是这半年来,潜移默化中,我觉得自己改变了很多,变得爱瞪眼、爱计较,有时还被墨扬气得没办法,却又渐渐习惯了他的存在,他的纠缠,习惯了我们在一起——虽然我从不承认。
      微微侧过头,与这个骑在我背上的、对我来说非常非常重要的青年心意相通——你,是不是也有过那样的感受呢,主人?
      他没有动的意思,所以我耐心等待。
      他与墨扬的主人遥遥相望,久久不言。
      墨扬从来是个敢说敢做的家伙,感情表达极其直率,毫不掩饰对此次离别的不舍,他漂亮的黑琥珀般的眼睛直直盯着我:“保重啊,等我回来!我跟你保证,很快就回来!你自己要小心,保护好主人的同时别忘了保护自己!天气越来越热了,多喝水,对了,还有临边的嫩芽要记得多吃……”
      我暗地里翻白眼,脸面几乎挂不住。这个啰嗦的家伙,没见那些将士的座马们都在看呐!
      “还有,我每天都会想你,你也要记得想念我,这样才公平……”
      “够了!”我终于忍不住,脸上发烧!死墨扬,现在离得远踢不着你是不是?看两边军兵的座马们支楞着耳朵听着、看着,一副要掉了下巴却在墨扬“淫威”下忍得辛苦的表情,我就气不打一处来!
      墨扬狡黠地眨眼,恶作剧得逞——我就知道,他以气我为乐。
      主人提缰,是真的要离别了,我这才有机会看向阿黄。
      阿黄并不很精神,毫不起眼,更不出众,可是看到他冲我点头,我就已经放心。
      有他在,我不担心墨扬。即使墨扬在出任务时有一点点小的瑕疵,因为还有阿黄,我就不用担心。
      没有为什么,那是一种……对同伴骨子里的信任,很难解释,呵呵。
      主人下了命令,我们不约而同振奋起精神,郑重而抖擞。
      墨扬在刹那间收敛玩笑的锋芒,眼神极其认真。
      严肃的时候便会严肃,因为我们身负重任,我们不但是朋友,还是战友。
      我们是战马,是最忠诚的战士!
      所以在每一次离别时纵然会有不舍,但主人的命令下达后,离去的脚步也绝不会留恋!
      就是这样的墨扬,让我不由得侧目。我从来相信,在墨扬燃烧的血液里,有一条龙。
      墨扬的主人说“珍重”,于是我也想对墨扬说珍重。
      他看我的眼神认真极了,忽然大大地笑开,一声嘶鸣:“拓拓,后会有期!”
      马蹄反转,头也不回地载着他的主人扬长而去。
      你————!
      大庭广众之下叫我拓拓?我的面子里子都被他丢尽了!
      我涨红了脸说不出话,这个死墨扬,吃定了我面薄!吃定了我现在不能拿他怎样!
      其他同类要咧嘴——我眼神一凛,哪个敢乐?!
      一匹匹座马像被烫着似的争先恐后跟着墨扬陆续逃离,我瞪着这厮的背影恨不得瞪出两个窟窿!
      好,他成功了。在他离开的这些时日,我会每天都咬牙切齿地“想念”他,他的目的达到!

      2.

      夜。
      我在潜伏。
      草丛里、树影下都是我隐藏的好地点。
      我从来都很有耐心,如果有必要,我可以几日不动。
      沉稳和隐忍勉强算作我的优点。马中精灵日月削霜,既可有超“常马”之上的优雅与傲然,也可以忍“常马”所不能忍受之负重。
      我在等人。
      等我的主人。
      “艺高人胆大”这个词,天生为他而创——夜探君山,也只有他做得出来。
      单人独骑,主人只带了我,我很高兴。
      高兴并不盲目,我像暗夜的幽灵,配合主人行动,一人一马,达到最契合的默契。
      可是到了这里,主人不要我跟。
      在我鼻子上用力摁一下,主人说:“等我!”
      几个窜挪跳跃,他轻功卓绝,像一只仙鹤,转眼消失在视线之外。
      我服从命令,但并不代表我一点都不担心。
      我静静等待。
      夜,悄悄滑过。
      时间已经不短。
      我瞪大眼睛竖起耳朵,没有主人的半点声息。
      我忍不住想到墨扬,紧接着又想到能让墨扬心甘情愿、终身相随的那道修长身影。
      我不禁在心中挪逾:主人啊,如果某位展大人得知你背着他独闯君山,不知道又要瞪成什么模样?
      幸灾乐祸实在不是我的强项,我只好收敛心神,继续呈高度集中的状态等待。
      有担心,但还不到着急的时候。
      再过半个时辰,也许我会盘算是在走之前引起一点骚乱呢,还是悄悄潜退、快速回卧虎沟报信?
      主人从没有让我失望,不消片刻清朗的嗓音传来:“拓!”
      我“蹭”地站起,绷紧了后腿的腱子肉!
      带起疾风劲草,是主人轻功的凛厉迅捷!可硬厚马蹄踏近的声音与杀气又让我立刻反应来者不善!
      猛地跃出草丛,主人正好落在我背上:“走!”
      旋回半个身,一人一骑迅速逼至近前!我余光扫到,马上的人名叫涂善,我见过。而那匹马——我吃了一惊,当日只认得是匹锛雷暴,没想到竟是雷暴王!
      没有犹豫,我撒开四蹄,跑了再说!
      锛雷暴本身就是宝马,雷暴王更不简单。我使出九成力,仍然甩他不下,心中微微惊佩之余并不焦躁,因为我能感觉到主人轻灵的身体贴伏,肌肉放松,看来并不着急,偶尔指点我腾挪跳跃,穿过山丘树林,在黑夜中飞驰。当然,对君山地形我们不熟,只是在来时探好一条都满意的路,但万变不离其宗,这是通往君山边小平原的最快捷径!
      到了!我在心里自信地微笑。
      “呼”地跃过水涧,我刹住前蹄,嘶鸣一声转过身来,立在斜坡之上!身后,是君山边的那一片平原,只要轻轻一纵,我与主人便脱离开君山的地盘,我有这个自信,无人能拦!
      来时经过这条水涧,主人笑称它“鸟鸣涧”,在夜中颇有一番幽静,想来白日里必然更美。
      只不过景色虽好,此时对峙的人,却不讨主人喜欢。
      涂善在笑,笑意并没有传达到眼睛里:“白玉堂果然好身手,单枪匹马,夜探君山,本将军颇有相惜之意,当日果然没有看错人。”
      主人也在笑,听得笑意更冷:“我和展昭却是看走了眼,误以君子之心度小人之腑,落下人生一个奇耻大辱!”
      “白玉堂,你似乎对本将军有所误会。”
      “是吗?助纣为虐,是非不明,辅襄阳王欲颠覆朝廷分裂大宋,致万民于水火陷国家于危难,就是你这个将军所做的好事?”
      涂善不急不气:“白玉堂,你给我扣的这个帽子未免太大。王爷与当今皇上,谁明谁暗,后世评说,你我无力相扰。若要怪,也是你我所保之人不同罢了。”
      “虚伪!”主人一针见血毫不客气,“你若想超脱世外,何以在君山培养爪牙暗步耳目?何以为襄阳王操练军马同时拉拢江湖人士?最卑鄙的,是你在酒席宴前一派英雄豪气骗取我和猫儿以及一干朋友的信任,转首就暗害楼天杀人灭口!”
      “我是真心愿与尔等相识相交,钦羡江湖武林的豪杰。如果我卑鄙,又怎会单人独骑与你对话?我应该一声号令,全山围捕,把尔万箭穿身!”
      主人丝毫不惧,画影一横:“如果你有这个本事,现在就可以去叫人,五爷等你?”
      涂善哈哈一笑:“本将军确实想知道锦毛鼠有多大能耐,不过不是在这儿。”
      “五爷如果现在拿下将军,好像也有点胜之不武,不若……沙场上见。”
      涂善哼声:“好大的口气!白玉堂,虽然你今夜了得,不惊一兵一卒摸到逆水寒谭,但你拿不到大印下不得水,根本束手无策,是也不是?”
      主人口气慵懒:“五爷来探,不过观观这君山的风景。想拿的时候,自然会拿。”
      “白玉堂,你真是认不清形式啊。”涂善微笑,“本将军的人马是你三倍之多,而你,根本动不了地方军队,拿什么跟我斗?”
      “盟书。”
      涂善脸色变了一变:“果然还是送出了?早就知道,那些庸者又怎么拦得住展昭……”
      主人道:“涂善,废话也说了那么多,你若等不及,就沙场上见吧!后会有期!”
      涂善迅速恢复了常态:“恐怕着急的是你,白玉堂,打不赢我,破不了君山,你永远别想拿回钦差大印,你们所有人,都是一个死!”
      “那么,你等着我!涂善,我原也敬你是一位人物,如果想让五爷佩服,就别耍诈、别用卑鄙的手段。”
      “好!白玉堂,素闻你消息埋伏、机关阵法皆精,本将军的阵法,你可破得了?”
      “哦?什么阵法?”
      “沙场上便知,只问你敢不敢破?让我看看你有多大的能耐?”
      “可以!若阵被破了又当如何?”
      “开敞君山,任你到逆水寒谭,取走大印!”
      “君子一言!”
      “快马一鞭!”
      我听着主人和涂善的对话,丝毫没有放松,那匹雷暴王,也一直在虎视眈眈地盯着我。
      主人腿下微微使力:“拓,我们走。”
      我扭项回身,背后又听到涂善的声音:“白玉堂,我很想知道,是什么原因让你们愿意辅佐现在的朝廷,愿意保一个文弱的皇帝?”
      主人哼笑一声:“五爷行事,从来对理不对人,说句大不敬的话,管他平民百姓还是当今圣上。我告诉你,我了解的皇上,平易近人,谦虚纳谏,仁义包容,顾护百姓。就这几点便可以入了五爷的眼。”
      “仁吗?”涂善微微一笑,“没有王爷的霸气,又怎能闯出一番伟业?”
      “保家国安泰,百姓喜乐,这就是成功。试问那人心不足蛇吞象,碌碌百年,杀伐争斗,终不过尘归尘土归土,可更有意义得多?”
      “…………”
      “废话一堆,”主人自言自语,忽然低笑,“五爷什么时候这么啰嗦了!都是猫儿……”随即朗声喝道,“驾!”
      我心领神会,轻盈跃过小山丘,朝卧虎沟方向飞驰而去。
      此时,天色已将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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