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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8、番外之五(中)-《日月削霜拓》(上承99下接10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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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之五(中)——日月削霜拓
1.
天热,有风。
旌旗飘飘,战鼓隆隆。
我抖抖脖鬃,自信从容——背上驮的是主人,素衫白袍,人中龙凤。
身后三千人马,阵容整齐,训练有素。
然而加上身边鼓噪的大嘴巴……,好像有那么点搭配奇怪,不怎么协调?
我好奇地歪头瞅瞅——主人的三哥徐庆,还在张着嘴巴说个不停:“我说小五,你要那么正规干什么?难不成真要与那涂善沙场上较量?还谈什么君子协定?要我说,就用咱江湖的方式,让俺老徐带着些弟兄,放一把火,再拎上片刀,削平了他君山!要不然,就让小四儿,趁夜去那什么逆水潭,捞了印咱就撤了就得了!甭管是拚还是盗,都比你那打官腔来得容易!来得爽快!”
“三哥,”主人的语气中含着一丝笑,还有些无奈,“领兵打仗不是江湖义气,这君山不但有官兵,还有不少江湖人物,其中不乏海洋飞贼,甚至武林的侠客。我方虽也有不少江湖朋友前来相助,毕竟与军队不同,我身在其位,一举一动一个决策就关乎成千上百人的性命,退一步讲,最起码也要对得起朋友。如今的形势没有什么不敢承认,就是敌众我寡。虽然暂时对峙,但莽撞不得。此次出兵,全在试探。其实三哥啊,你还不如和我四哥一样观兵瞭阵就好,实在不用亲自出马哈?”
“怎么着?”徐三爷两眼一瞪,“瞧你三哥没能耐?就你不含糊,其他人都看不上?告你小五,三哥还不是为了你!别说我、小四、还有智化带来的老少爷们儿,就连咱大哥、二哥哪一个不是对你惦念得紧?要不是开封府不能离开那么多人,那大哥、二哥还巴不得也要来呢!”
“三哥误会,我当然不是那个意思!”主人的笑里更加无奈,“哥哥的情义,小弟铭感五内,又怎么会不明白。”
主人索性不再解释。我听着,感觉主人的这个三哥憨楞、直率,说话有点不讲道理。而主人呢,虽然有点无奈,有点好笑,但也有体谅和包容,语气是真诚的。
因为彼此都是为了对方好!我甩甩耳朵,为自己的理解而骄傲。
“啧啧,瞧现在说话还一套一套的了,这可不像你啊小五,莫不是被你家展昭管的……?呵呵。”
“三哥!”
我晃晃脑袋,在心中小小地偷笑,心情很愉快,轻蹄踏地,更加轻松。
2.
到了。
嗒嗒、嗒嗒……
四蹄轻悄却沉稳,我知道,这不是郊游地,这是战场。
我又向前走了几步,缓慢停下。
眼前是一片开阔地带——君山前的平原!
小平原对面,君山的防御城墙遥遥在望,尽入眼帘。
主人腰悬画影,在我的鞍桥得胜勾上挂了一柄银光烁烁的飞白刀——这是他此次疆场的所备兵刃。
“驾!”
主人腿下微微使力,我心领神会,继续慢慢向前走,来到疆场中间。
后方早做好准备,不用担心暗袭。
对面旌旗飘飘,随风乱摆,发出呼啦啦的响声。
主人气运丹田,声音朗朗:“白玉堂如约而至,冒昧打扰了。涂将军何不现身一见?”
我暗笑在心,多礼貌的用词,却用了傲气十足的调调,果然符合我主人的风格。
城上守军探头探脑,急忙去禀报,半晌无声。
主人并不着急,又喊了一句:“白玉堂如约而至,冒昧打扰了。涂将军何不现身一见?”
片刻后城门大开,闪出一哨人马,各持武器,摆出阵势。
我遥遥望去,看不太清,倒能知道领头的是两个人,一人催马迎过来,一人在后方观兵瞭阵。
直至到了近前,我才看清楚,这骑马端刀的,竟然是个女的?!而她的座骑,也是匹……雌马?!
我和主人都不免一愣。
那女人离我们还有些距离,就迎面扑过来一阵香风!这味道让我不喜,看看那个女的,很不感兴趣。
视线转到同类身上,这是一匹银鬃马,我不置可否,但实在不喜欢她的眼神。
主人还没开口,这银鬃马就先冲我说了话:“呦,哪儿来的俊俏小子?”,那眼神就斜滋滋地往我身上打转。
我被她看得不舒服,但好涵养让我没有破口大骂,我选择沉默,并不搭话。
“哎!你也是银鬃马吗?”
我在心里冷笑:有眼无珠,连我是谁都不知道。这匹雌马,不过中上之姿,论等级,连“好”都达不到。
银鬃的主人这时也开了腔:“哎,我说你是谁呀,到这里来干什么?”
她自然是在冲我主人说话,但这语气发飘,十分奇怪。
“白玉堂!”主人声线冷冷,毫不废话,“涂善涂将军何在?”
“你就是那个大名鼎鼎的白玉堂?!”女人倒吸一口气,惊讶万分,目不转睛地盯着我主人上看下看,忽而眼珠一转,嘴角挂上一丝笑容,“你问涂大将军啊?不巧,大将军回襄阳王府见王爷去了。”
“哦?”主人又问,“那君山当家老爷子——武万峰可在?”
“大爷今天也不在山上。”
“……难不成今天当家的是你?”
“不敢,当家的是我和我男人。”这女人眼神轻佻,暗含挑逗,“白将军不问问我是谁?”
主人笑了,但我知道他在生气,并且充满不屑。“你是谁?”
“我嘛,是这君山三寨主——易成丙的夫人,我叫张—紫—霞~~。”
这音调真够讨厌!尤其最后一个“霞”字,什么意思?!
这女人莫非有毛病?看她的马就知道,真是有什么样的马就有什么样的主人!
我怀疑这还是不是两军对峙的战场?!
我的主人一身正气,最看不上这个,而且他的脾气可能还没我好……
“三夫人?五爷劝你回去,叫你男人上来为好!”
“那你……就先过了我这关再说!”张紫霞自不量力,摆开一对日月双刀,奔主人过来就砍,“看招!”
主人连躲都不躲,眼见刀至跟前,身子微微一偏,斜着就过去了。二马锉镫,银鬃趁机贴着我的身子蹭一下,惹得我眼睛瞪起,怒气顿生!
两三个回合,我的好脾气就被磨得差不多!主人更不耐烦,刀都懒得使,瞅机会把画影抽出来,照着张紫霞砍过来的双刀“刷”就是一下!
画影一闪,只听得“呛啷啷”两声,双刀齐断!
张紫霞惊得“哎呀”一声尖叫,主人健臂一伸,手腕反转,立刻挟住张紫霞,令她动弹不得,刀也掉在地上!
银鬃见状不好,想带着她主人往后退,我右前蹄一绊一格:“别动!”
与此同时,主人的画影剑森冷冷抵住张紫霞咽喉,只要一剑下去,命就没了!
敌阵后方,观兵瞭阵的易成丙惊得大喊:“夫人!”
在我后面,“看戏”的徐三爷高兴得大叫:“五弟,宰了她!”
这时候,所有人都盯着主人的动作。
主人没有一剑割下,而是将张紫霞从马上扭下来,往地上轻轻一扔!
张紫霞也确实是习武之人,虽然吓得不轻,倒也勉强站住,没有腿软。只不过,方才对主人那挑逗的眼神,现在都变成了恐惧与羞臊!
她睁大了眼睛瞅着主人,惊魂未定,不知到底何意。
主人定定地开了口:“张紫霞,你一介女流,难得还是个习武的江湖女子,就应该认清是非,深明大义,何时该出头,何时不该出头,心里有个分寸,判个明白!这般什么都不懂,到疆场上来丢人现眼,不知羞臊!还不许你男人上来,非要自己强出头?觉得自己武艺超群?更可恶的,是夜郎自大、盲目仗势,拥襄阳王、涂善之辈,妄想荣华富贵、鸡犬升天?!哼,滚回去,安心做你的三寨主夫人吧!五爷不杀你,杀你这样的女人,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今天也就是五爷,若换个旁人,都不能轻易饶你!”
张紫霞站着,听了主人的话,整张脸臊得像块大红布一样!
“怎么还不走?!”
张紫霞勉强定了定神,抬头看看主人:“我……我骑马回去,行吗?”
“骑马回去吧!连同那刀,一并拿走!”
我早不着痕迹地放开了银鬃,看看她,竟然还傻愣着呆在原地。
我在心里叹气,虽然不喜欢她,但好雄不和雌斗,索性好马做到底:“哎!还发什么愣?驮你主人回去啊!”
银鬃这才如梦初醒,动了动僵硬的四蹄,走到她主人身边。
张紫霞一拨缰绳,翻鞍仞镫,头也不敢回,戈嗒嗒戈嗒嗒戈嗒嗒……,直奔君山方向败下去。
那三寨主易成丙,立刻催马上前接应:“夫人!夫人你没事吧?!”
张紫霞一勒缰绳,见到易成丙才算恢复过来!她回头狠狠瞪我们一眼,就像换了个人,指着易成丙的鼻子大声道:“我告诉你,今天不把那白玉堂给我打败、打死,或者活捉,你就别回来见我!”
“是、是!夫人消消气,待我去会他!”
这个易成丙,原来惧内啊?
我歪着头,看着那易成丙骑着马,杀气腾腾张牙舞爪地奔过来,忽然觉得好笑。
“哇呀呀呀!白玉堂,你辱我夫人,你找死!”
主人根本不屑与他说话。
“还有我那结拜二哥相生昌,是不是你所害?!白玉堂,拿命来!”
主人一凛:“相生昌有你这样的结拜三弟,也真是失败!”
“你说什么?!你……”
我无心去听易成丙的废话,只盯着他的战马。
这是一匹铁青驹,虽然有些猛愣,倒比那银鬃强一些,起码认出了我。
“你……你是日、日月削霜?”
我默认,昂头,右前蹄抬起,猛然踏地!
铁青驹差点不自觉地跪下去,正巧他主人这时把缰绳一提,要催马进攻,两项力量相悖,双双一个趔趄,险些跌出去,姿势笨拙又滑稽。
我暗笑,努力装无辜。
主人没想要其性命,否则趁刚刚那个破绽,一剑下去,就可以削了他的人头。
偏偏易成丙不知好歹,对铁青驹骂了两句,催马又上。
主人不急不忙画影还鞘,从得胜钩上取了飞白长刀,与易成丙战在一起。
五六个回合,主人突然招数加紧,挂住了对方的砍山刀!
易成丙大喝一声,与主人僵持起来!
此人力量不小,我努力稳住身形,能感觉到骤然所增的重压!
主人不为所动,在大力中突然使巧,易成丙猝不及防,用力过猛,“咕咚”一声栽落下马,生生磕掉两颗门牙!
飞白刀“呼”地横到眼前,易成丙吓得忘了疼痛,几乎口不能言!
主人一字一字道:“留你一条狗命,回去告诉你家涂大将军,就说五爷——等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