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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5、第98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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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8
邦!邦邦!
夜已深。
离开卧虎沟,一行人沿城根潜行,到君州外城时,天已蒙蒙亮。
稍作休息,待外城城门大开,我们尽量不惹人注意,三三俩俩,便装牵马,分散了陆续出城。
城外汇合,众人翻鞍上马,骏马轻蹄踏地,嗒嗒嗒嗒……一路小跑前行。
外城城郊,有一条延伸出去的笔直野路,两旁杂草桁芜,却是通往东京汴梁的必经之地!
大家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均神情严肃、精神紧绷。
要知道,这种时候,最容易有“不速之客”冒出来打扰。
嗒嗒嗒嗒……野路虽宽,却鲜无人烟,清脆的马蹄声听到耳中,反而显得诡异空洞。
我不由自主绷紧了神经,提枪的手里满是汗水,看一眼侧前方的白五爷,下颌微抬,炯目微瞠,潇洒张扬里,一只手却悄悄抚上了画影剑柄。
白玉堂定要送我们出了这段险路才回去,谁也拗他不过。
展昭知他说一不二的性子,也不再劝,一时间无人说话,只是悄悄行路。
一阵微风吹过,树叶草丛沙沙作响。
忽听一声大喝:“什么人?!”
路边窜出几十号喽兵,各执兵刃,面色不善。
白五爷早有准备,一勒马缰,朗声回话:“路人!”
“路人?”喽啰头目瞪大眼睛把我们打量一番,从鼻子里哼出一声。
五爷翻身下马,坦坦荡荡:“我们路经此地,还望行个方便。”
两个头目交头接耳,五爷一抬手,扔出几粒明晃晃的银锭子。
小头目见钱眼开,有了笑模样:“哦——,那走吧,走吧。”
“慢着!”说时迟那时快,树上突然窜下一道红影,刀光一闪,竟是照着五爷面门,“刷”就是一下!
这一刀快得惊人,出乎意料!岂知五爷丝毫不乱,更不客气,侧身形从百宝囊中抖手一块墨玉飞蝗石,“当”地打到刀上!贼人一滞,紧接着五爷又是一块飞蝗石激射而出!
这贼人也有两下子,大惊失色中真气一凝,硬生生鹞子翻身,翻出两丈多远,攀在树上,竟是轻功了得!
定睛一看,是个高瘦的小子,三十出头,斗鸡眉尖下颌,小眼睛滴溜烂转,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有名有姓没有?报上名姓来给爷听听!”
嗬!我心想好大的口气,这是找死啊。果见五爷剑眉一挑:“敬酒不吃吃罚酒!”不料展昭抢上一步,抱了抱腕:“江湖闲云野鹤,不足挂齿。”
那贼人把展昭上一眼下一眼左一眼右一眼这通儿打量,令人腻烦生厌!我心说怎么回事儿这狗东西?
五爷哪容得他这个,不着痕迹把展昭挡在身后:“此处道路,寻常百姓也走得,你们光天化日拦在这里,未免低级了些,也太丢武林人的脸了吧!”
“嘿嘿!”贼人一听,把细眉毛一立,“无名小卒口出不逊?!你知道我是谁?火鸽子丁天庆就是本大爷!”
火鸽子丁天庆?好像有这么一号。我见展昭、白玉堂眉头皱紧,想来此人绝非善类!不由得再细细打量他一回,此人脸色不正,眼圈发青……我突然明白,火鸽子丁天庆,就是一个下五门的淫贼!
展昭抱腕:“既然都是江湖道上的朋友,可否让路给个方便?”
丁天庆瞅着展昭,邪邪一笑:“那……得问我们首领的意思。”说着回手一伸——
遥遥远处两匹快马,转瞬间已到近前,马上各坐一人,一个身形高壮,四十年纪,眼放贼光;一个太阳穴鼓鼓,花白胡须,印堂发亮!
这两位,一看就知内功深厚,绝不简单!
花白胡须的老者在马上抱腕:“两位小友可否告知尊姓大名?”
“前辈是……?”
高壮贼人眼睛一瞪:“小子,看清楚!我乃江湖人称飞毛腿高榭!这一位,是君山二当家相生昌相老爷子!”
我心头一跳,君山三位寨主唯涂大将军马首是瞻,大爷武万峰,二爷就是这相生昌,而飞毛腿高榭,也是江湖上的一个大贼!这些人,果然都和襄阳王脱不了关系。
没想到这二当家相生昌岁数不小,已经是个花白胡须的老人?
“相二爷,久仰!”展昭仍然抱一抱腕,“无名后辈陈旺、陈桥,与一干朋友借贵宝地行过。”
“呵呵,”相生昌手捻须髯,微微一笑,“要想从此过,需得亮出些功夫。”
“前辈这是何意?”
“不怕小友知晓,”前一刻貌似慈眉善目的相生昌,后一瞬突然眼眉一竖,“王爷口谕,宁可错杀千百,不可放过一个啊!”
话未落,杀招已出!
谁也没看清这老家伙手中何时多出一条镗来,锋利镗尖直抵南侠哽嗓咽喉!说时迟那时快,展昭真气一提,旱地拔葱,相生昌手腕一翻,攻其下盘!展南侠借力使力,脚尖瞄准那镗背一点,好一招“燕子飞”,腾起几丈之高!白玉堂哪容得老家伙再次欺人,画影打个利闪斜刺而出,凛冽剑气逼得众贼人一退,展昭早已轻飘飘回落马上,悄无声息。
相生昌大惊,欲仔细审视,却被剑气逼得倒退一步,眼光不得不落在白五爷身上——只见白玉堂,月白剑袖蓝丝敞,眸似曜石眉分八采,眼角眉梢带着千层杀气,身前身后衬着百步威风!再看展南侠,宝蓝剑袖白缎带,面如冠玉目如朗星,儒雅中暗含坚定,隐忍中透出锋芒!
“这等轻功,这种宝剑……年轻后辈中哪有这样的人物?!”相生昌喝问,“小子,你们到底是谁?”
“展昭。”
两个字,掷地有声。
众贼哗然!
南侠不等其惊讶,沉声质问:“宁可错杀千百不可放过一人?项二爷也是赫赫有名的人物,难道为其目的不惜拦截武林同道、竟然滥杀无辜了么?!”
相生昌尚未答话,一旁的飞毛腿高榭手执大刀,恶狠狠插言:“那还不是你们三侠五义的人害的?若是早些出现,乖乖受死,不也免了那些人白做刀下之鬼!谁让你们和王爷作对,还妄图遛出君州!哈哈,被我家项二爷一试,自露马脚了吧!”
南侠不理,只看着相生昌:“相二爷,襄阳王心怀叵测意图谋反,暗通西夏分裂大宋,危我圣主殃我百姓!到时生灵涂炭,项二爷助纣为虐,就不会良心不安吗?!”
相生昌仿佛刚刚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原来南侠竟真的如此年轻,他人说了,我还不信,今日见到,果然不虚。那么这一位,该是锦毛鼠白玉堂了?”他缓缓点头自言自语,“后生可畏也。”
“相二爷……”
相生昌打断了展昭的话:“王爷尊贵,他老人家怎样,敝人不敢断言。不过那涂大将军,倒是让我等钦佩的很。”
我一直旁观。到现在为止,事情发展变化得如此之快,让我也只能旁观!可这种时候,相生昌话语一出,我却意外捕捉到高榭眼底一闪而过的恨意与不满!
心念电转!这二人,貌和心不和?一个为涂善所用,一个是襄阳王死忠?这涂善与襄阳王又是什么关系?涂善这个将军是真心效忠还是东山另起?狼狈为奸还是各有所图?
“娃娃,交出王爷想要的东西,饶你们不死。”我暗暗心惊,得知了展昭和白玉堂的身份,这相生昌怎么不退反进,气势更加逼人!
“相二爷,”高榭眉毛一挑,“王爷的口谕可是杀无赦!”
“相二爷,你好歹也算得上武林前辈,不要盲目跟从铸成大错啊!”
“猫儿,事已至此还跟他罗嗦什么!这里交给五爷,你们走!”白玉堂把剑一横,“尔等再不让开,小心做了剑下亡魂!”
相生昌呵呵一笑:“娃娃,我虽惊叹你后生可畏,却并不怕你。白玉堂、展昭的名号在鄙人眼里仍是去得远了,只不过可惜你们一身武艺,不愿亲手取尔性命。”
白玉堂剑眉一凛,还未答言,只听树上一记刺耳尖笑:“哈哈!果然是展昭、白玉堂!”
跳下一人,正是火鸽子丁天庆!“相二爷,您以为这展昭、白玉堂是什么好鸟,还可惜取其性命?所谓南侠,一幅唇红齿白的好模样,原来天生竟是个勾引男人的胚子!把个锦毛鼠都勾搭到开封府去啦!这猫和耗子都苟和到了一处,真是笑掉人的大牙!还妄称什么侠义的剑客、国家的官人儿!我呸!”
这话好似平地一声惊雷,把我都震懵了!
这混蛋在说什么?!他是怎么知道的?!
“丁天庆!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你找死!”五爷一声怒喝,剑光一闪!那火鸽子甚是狡猾,窜到相生昌身后扯着嗓子又来一句:“我好友楼天就是知了你们的丑事被杀人灭口,如今你们还想跑么?就撂得这儿受死,让我报仇雪恨!”
“戗”地一声,画影与浑铁镗骤然相碰!相生昌看着白玉堂,眼神轻蔑:“原来是鄙人看走了眼……”
五爷哪受得了这个,反手又是一剑!
我脑中嗡嗡作响,竟然是楼天么?我说这火鸽子丁天庆怎么会知道,原来是因为楼天……
对面众贼人恍然大悟般的神情、猥亵□□的嘴脸,真是可恶至极,让人作呕!
我方那十余名将士早就忍不住了,主将被辱等于大家被辱,何况是他们如此爱戴尊敬的大人!一声呼喝,紧随白玉堂冲入战团,转眼就和那些贼寇喽罗打在一处,难解难分,杀声四起!
怒气在我心里轰轰地烧起来,这个丁天庆,真他妈该死!
展昭……
我急忙向他看去,展昭紧紧握着缰绳,目盯一处,脸孔发白。
我担心不已,他的身体本就不在最佳状态,还要经受这种浑话的刺激,怎么受得了!
“展昭……”
我话未说完,就被他猛然拉住了腕子。
“楼大哥,”他根本没有看我,戒备着随时袭来的敌人,我却听得出他是在强迫着自己压下愤怒,语调冷静得令人心疼,“楼大哥小心了,我这就送你走!”
“什么?”我一惊,“老五他……”
“楼大哥以为玉堂是在激愤之下冲动出击的么?个人荣辱是小,保你安全突围是大,”展昭定定地看我一眼,竟然还给我一记微笑,“楼大哥放心,我和玉堂都无事。那畜牲吠两声,就妄想伤人么?”
我恍然大悟,忽觉风声有异,大片刀寒光闪闪,呼啸而至!
展昭的目光却还在我这里:“玉堂尽己所能,力抗相生昌,莫辜负了他一番苦心。”
小心!我的惊呼卡在口腔里,还未来得及出手,展昭闪电般抬枪,“格”地一声,硬生生抗飞了那柄刀!
“楼大哥,跟我走!”展昭一磕马腹,墨扬立时动了,我的手腕被展昭握着,身不由己也往前带,阿黄极通人性,立时跟着就跑!
南侠手中长枪,如皋日流虹,瞬间过处无人能阻无人能拦!不过眨眼工夫,我已被他带着穿过战团,展昭松开我的手,人与马都划回半个长弧:“楼大哥,你先走!”
我勒马回身,只见飞毛腿高榭、火鸽子丁天庆,气势汹汹冲展昭杀将而来!
好个展南侠,以一敌二毫不畏惧,一杆普通长枪,招式灵活娴熟,使得如长蛇吐信,上下翻飞!
丁天庆并无座骑,仗着轻功卓越,使出小人伎俩偷袭!南侠眼路清明,一枪杆扫到丁天庆背上,那厮“哇呀”一声落得地下,滚了几滚,一骨碌站起!
吐出一口血沫,这狗东西满嘴喷粪,没有一句人话!什么猫长猫短,什么断袖之癖,什么惺惺作态,什么比女人还美,丢尽江湖脸面……
我气得肋下发疼,这时候我怎么还能走?!
眼见丁天庆故伎重施,借树影光隙从后方袭来!我催马拧枪,照着那厮胸前就点!
丁天庆吓了一跳,在空中翻个身避开长枪:“你是什么东西?!”
“你家大爷!”我没有二话,摆枪又刺!丁天庆纵起身来,借树踏力,“刷”就是一刀!我仰身避开,顺势翻下座马!身后有风,果然是丁天庆中计下了狠刀!我一个黄龙转身败中求胜,枪尖疾出!丁天庆大惊之下拼命一闪,我手腕一沉枪往下点!这厮终于没有躲开,让我一枪扫到大腿上,扎进去二寸多深,肉给挑下来一块,大腿上的血立刻就窜出来!
丁天庆疼得“妈呀”一声转身就想跑,谁料一回头,正和五爷撞个正着!
白玉堂俊颜含煞、杀气纵横,二话不说将画影一闪,“扑“地一声把个火鸽子丁天庆,斜肩带背劈死于马下!
紧接着他一探胳膊抓住我往马上一带,我借他的托力翻身上了阿黄!白五爷也没给我好脸儿,直接就冲我嚷嚷:“谁让你又回来的?!”
架住相生昌的浑铁镗,白玉堂又冲我喊了一句:“楼大哥,走啊!”
我敏感地看出来,白玉堂对相生昌,已经有些吃力了。
心跳轰轰,我揪着缰绳,拨马挑翻近身的喽罗,一时进也不得退也不得。
与此同时,展昭和高榭战在一处,高榭仗着人高马大、力强劲猛,大片的砍山刀虎虎生风冲南侠招呼!高榭刀功纯熟,展昭枪法灵活,一时难分伯仲!
突然间展昭枪尖一点直刺而出,高榭闪身,回刀一磕!二马锉镫中剑光一闪,巨阙出鞘!
高榭吃惊之余勒马回身,却不料巨阙打个利闪已到他脖下!高榭来不及躲闪身子一平,宝剑过去了!刚一抬头,剑锋又回来了!南侠这一招“秋风落叶扫”,快得不及眨眼,“蹭”一下给这个高榭,连帽子带头发还有一块肉皮都削下去!鲜血瞬间就流出来!
高榭一捂脑袋,吓得面无人色,抹头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