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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4、第97章 ...


  •   97

      涂!
      涂……
      涂善、涂大将军……
      没看到人,只这满山遍野的旗,就是无形的压力。
      “涂”字旗张牙舞爪地随风飞舞,仿佛轻蔑嗤笑,又或者挑衅炫耀;张扬的等待,是一种猫捉老鼠的残忍。
      我的眼前,几乎立刻浮现出涂善的面容。这个与我只见过两次的人——马背上英姿威武、酒楼别院中肃雅和穆、诉诗斥剑时凌厉威迫……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涂善?是正是邪,亦正亦邪?
      这个人物无疑危险,危险到……令别人完全看走眼的地步!
      天热,我却打个哆嗦,仿佛有什么在头脑中无限清明,下一瞬却又突然雾气濯濯、混沌不堪。
      我不由自主皱紧了眉,有汗顺着脊背淌下,是冷的。
      冷汗涔涔……
      似乎有一些明白,又有一些不明白。
      但,这却是我穿越到这里以来,第一次没有主意、第一次力不从心、第一次感觉到了不得不承认的……惶恐。
      为什么会有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为什么?
      我不禁把视线转向展昭和白玉堂。
      白五爷立在风中,危险地眯起了眼睛;而展昭,一定是暗地里咬紧了牙,他腮边的肌肉绷起一线,似乎在痛苦地做着什么决定。
      这两人的样子,让我心中更加惊疑!
      然后,五爷缓缓转过身来,与展昭对视了。
      他二人,不动不说,就这么定定地看着。
      可是,我几乎见到了白玉堂眼中的火花!
      就那么一刹那,又立刻恢复正常,快得仿佛只是我的错觉。五爷闭了闭眼睛,再睁开,好像刚才那种撕裂般的挣扎根本就没在眼里出现过一样!
      而展昭的眼睛……一如既往地明亮澄澈。
      好,于是我知道,这两个人,已经打完哑谜、有了默契了。
      又或者,是传音入密吧。
      一丝莫名的愤怒渐渐在我心底蔓延!若是平时,我理解、我不会计较!可现在是什么时候,你们凭什么背着我做决定?凭什么自作主张地替我安排?!
      是!我就是知道!这两个家伙,一定又在自以为是地替我想“万全之策”了!
      “楼大哥,猫儿,我们走吧!”白玉堂拨转马头。
      我冷眼旁观,漠然地跟着回转方向。
      “楼大哥,”展昭开口,声音是一如既往的干净清澈,听到我耳里却仿佛丝丝带血,“情况有变,我……护你回京。”
      当我是瞎子么?看不见你们两个眼里的痛楚?
      怒气无处发泄,我索性一拽马缰,脚下在阿黄肚腹处重重一磕,返回卧虎沟!
      “楼大哥!”展昭追上来,带一点惶急但不凌乱的解释,稳重而有理。
      我听在耳中,全当是刮风。
      你们总有道理,对吧?你们势在必行,是吧?
      偏偏不管怎样,你们两个的决定都是对的!
      是,涂善的军队竟然占领了君山、早有准备,志信满满势在必得;襄阳王按兵不动,有恃无恐,与涂善早有默契,意欲借刀杀人;涂善与襄阳王,不管是否真的同流合污,绝对是敌非友!现在敌众我寡,情况隐晦不明,十分危险!然而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钦差大印无论如何不能失,盟书罪证更是重中之重,绝不可出现任何差错……
      现在君山与卧虎沟对峙,一面是涂善的人马,一面是襄阳王的众多爪牙。内,呈三足一线僵持;外,有西夏军察言观色,虎视眈眈;左右,是君州、襄阳毫不知情的无辜百姓,微妙平衡一旦打破,他们首当其冲被波及牺牲!而后面……是一马平川,是更多的无辜生命,是京畿,是皇上,是大宋的万里河山……
      跟我说这些干什么?!这些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咬牙,想用手捂住耳朵固执地不去听展昭的话,可身在马上,飞驰如梭,根本不可能把抓住缰绳的手松开!
      和我……真没有关系么?
      对!这里,是“你们”热爱的土地,是“你们”宋朝的国土,是“你们”的君臣百姓!和我无关!
      真的……是这样么?
      我离奇穿越到这里,从震惊到适应。我努力跳脱出圈外,幻想有一天能回去自己的时代和宝宝团聚,我旁观所发生的任何事,却一步步走来不能自拔!我几乎已经放弃去想什么时候能回去的这种可能性!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是因为身边的人!是因为你们啊!展昭、白玉堂!
      你们拉我融进了这个时代,你们冠以我身上北宋的颜色……
      可我早说过我不是什么大侠!我没有你们那么崇高的道德,也没有那份能耐!我做力所能及之事,不昧良心、不愧于心就得了!
      我既然来到这儿,和你们一起,我的要求很简单,我就希望身边最亲密的朋友、兄弟……,至少能够安然无恙!否则——我穿越来到这里……,又有什么意义?
      在一个不属于我的大宋朝,你们……,就是我存在的……全部意义。
      竭力压住眼泪上涌的冲动,我听到展昭的声音:“楼大哥……”
      我不由自主地,勒了马缰,阿黄渐渐停下来。
      展昭缓马,轻催几步来到我的身边:“楼大哥,别这样,请听我说。”
      我慢慢转过头,看着他。
      我的心情,你能明白么……
      “楼大哥,你的心情,我能明白。”
      他年轻的脸,带着一种悲天悯人的英气;他的眼神,一如既往地宽容、随和,而……不失原则。
      “涂善占领军山,实在是我们意料之外。看其势,绝非一两日成型,君山上大小绿林人物想必也在其臣下了。襄阳王与涂善早有默契,这番借刀杀人、请君入瓮,也是算准我等左右为难,逼得我们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一点点蚕食消磨致死。大印与盟书,其厉害轻重,襄阳王怎会不知?涂善这番傲厉张扬,焉知襄阳王不在暗中收网,怕只怕前方对峙中,后方绿林贼寇已布埋伏,那些盟单上的江湖中人命悬一线,岂肯善罢甘休?楼大哥此番回京,若走不及时,恐怕就要险象环生了!楼大哥,你这一边,危险恐怕更甚啊。”
      展昭顿了顿,深吸一口气,我终于,听到他的最终目的:“所以展某这次,与楼大哥同往。玉堂……则坚守君州。”
      就是这样,我就知道你们的决定……是这种情况。
      一滴眼泪不由自主地滑下脸颊,我微仰着头,把泪意瞪回去。
      就是这样……
      可我真的不愿意……成为让你们不得不分开的罪魁祸首。
      危险更甚,是啊,无论是离开还是坚守,都很危险。可你……不愿再与白玉堂并肩了么?
      生死与共,展昭和白玉堂的生死与共呢?
      你不眠不休赶到襄阳,为的是与白玉堂并肩,那么无论生死,你都不在乎,可为什么是我,把你们生死一处的权利都剥夺,为什么让我充当这个理由?我就……不会难受吗?
      看到我的眼泪,展昭微微惊悸地睁大了眼睛:“楼大哥,不只是因为你,你别……”
      “我知道。”我阻断了他的话。家国天下,大事为重,我知道他要说什么。
      “楼大哥,”白玉堂温热的手抚上我的胳膊,“我知道你在为我和猫儿心疼,我们做什么也瞒不过你。你放心,我不急功近利,不暴躁张扬,敌不动我不动,我会安心等你们回来。”五爷微笑,深黑的眼明亮而闪烁,他伸出一根食指,“这一次,我们和涂善襄阳王,拼的是时间。楼大哥,你任重而道远,早一日拿回援兵来,早一日打他个落花流水!到时兵合一处,将打一家,又是何等快哉!”
      白玉堂,果然已经不是孩子了。
      我看着他:五爷,你反过来还要安慰我么?
      深吸一口气,我还给他微笑,抱腕:“五爷如此器重,楼青……敢不从命!”
      半晌无声,展昭缓缓伸出一只手,还有白玉堂。
      我抬起胳膊,也把手慢慢伸出去,握在了一起。
      五爷温热,展昭微微泛凉。
      我听着自己的心跳,在手掌皮肤的接触中,感觉他们的温度,仿佛三个人的血液,也慢慢沸腾到了一处。
      风,掀起衣襟下摆,扫过低地的缕缕烟尘,化作雾。

      ……………………………………………………………………

      回到卧虎沟,我径直进自己房间,收拾东西。
      去和颜查散说、去和众位老少英雄说,以及安排各类大小事宜、排兵布线……都交给展昭、白玉堂,不用我管。
      我身上的盟单,太重要了。这几页薄纸,关系到无数人的性命!
      事情到了这一步,只有冲出去,别无选择。
      早一天把盟书罪证呈到皇上面前,早一天请下大军,就早一天解了襄阳—君州的危险!
      没有圣旨,现在连君州地方军队都动不了,只能靠丁家军一万人马,与君山、襄阳呈三足僵持警备状态,敌众我寡,一旦开战,真可以说命悬一线。
      不过这种情况暂时不会出现,襄阳没有竖旗,缺少西夏支持不敢大兵压境,所以襄阳王借涂善之手意欲围困君州赶尽杀绝,等着我们飞蛾扑火,然后一网打尽。
      诚然,君州不可能完全被包围,我方也不可能全线都退兵,但是,遣送盟书的计划,我们想到了,襄阳王又怎会想不到?虽然不能卡死去路、层层防守,但盟单上的一干人物为了身家性命,不用吩咐也早就蠢蠢欲动,各地贼匪碰不上还则罢了,一旦碰上就得是一番恶战。
      我们尽可能想到各种突发情况,一边准备一边分析如何应对。
      跟我和展昭走的,是那十余名幸存的精坊营战士。
      白玉堂让他们走,也是为了能保留精坊营最后一点血液,暗地里我们说好,一旦回到京城返派出援军,这些人就不要再跟回来了。
      自古军不离将,精坊营战士对白玉堂忠心耿耿,却又不能违反白玉堂的命令。十余名精坊营军兵,都是铁铮铮的好男儿,在他们的白将军面前跪下发誓:誓死保护楼大人和展大人,定不辱命!
      我手上的楼家枪,在救白玉堂时折损在千斤闸下,现在的兵刃,只有一把飞痕剑。然而剑终不适宜在马上长时间作战,展昭为我寻来一杆缨枪,自己也收了巨阙,在马鞍桥得胜沟上悬了一杆,以备不时之需。我暗赞展昭心细,掂着枪挺应手,遂解了燃眉之急。
      转眼已到黄昏,我屋里来了个不速之客,正是韩天锦。
      这孩子见到我仍是一如既往地亲切,“黑叔叔”长“黑叔叔”短。可我这一次不能带他,好说歹说只是不依。
      不错,韩天锦天生神力、武功惊人,是个好帮手,但毕竟头脑简单、憨楞痴傻。我和展昭重任在身,顾他不得,回京又路途遥远,万一伤了丢了,没法和韩二哥交待,最好还是留在君州卧虎沟。
      我好言和他商量:“天锦,叔叔必须得走,但跟你保证,过段时日一定回来,但现在我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交给你,你能帮我么?”
      “什么……嗯……事情?”
      “你要跟着你五叔,保护他,不能让他出任何差错,你行么?你要能做到,就是帮了你黑叔叔的大忙了,那我就保证,以后,再无论任何事,我去干什么都让你跟?行不行?”
      “嗯……真的?”
      “真的!”
      “嗯……干什么都让我跟?不许骗我!”
      “是,肯定不骗你,就这一次,能不能做到?”
      “能!”
      “好!真是好孩子!”我掂着脚摸他的大头。
      好不容易搞定韩天锦,晚饭过后,我们最后检查装备,准备夜行离开。
      缓步走到院中,我收拾已毕,静静地等待。
      “吱呀”一声,展昭的房门开了,白玉堂和他一起走出来。
      因为要潜行,我们谢绝了所有知情人相送,尽量走得悄无声息。
      “楼大哥,你准备好了?”
      我点头。
      白玉堂轻轻道:“那么,我送你们出城。”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04章 第9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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