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3、第96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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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龙老爷子的家我也算小住过两日，不用人引领，便到得前厅来。定目一看，在座的有沙龙、丁兆惠、欧阳春，居然还有丁兆兰！
我急忙抱拳问礼：“丁大侠……”又觉这个称呼已经不妥，遂改口道，“丁将军。”
丁兆兰站起身还礼，我又对欧阳春恭敬道：“北侠！”
欧阳春腆着大肚子笑了：“楼青太多礼！你是官我是民，如不嫌弃，还是叫老哥哥听着最舒坦！”
我笑：“欧阳老哥哥！”
丁兆兰道：“既然对北侠都叫了老哥哥，楼兄还要一口一个将军么，那真是太叫丁某汗颜了。”
“就是，”丁兆惠接过话来，“楼青，都不是外人，颜大人又不在，哪那么多规矩！还是江湖的旧称最合我意。”
我点头称是，接着对沙龙抱腕：“沙老哥哥。”
沙龙微笑点头，又冲下人吩咐着增摆碗筷，添些新菜。
我一看桌上菜肴丰富，不过略动几样，便道：“不麻烦了，就这些挺好。”
沙龙道：“这都是我们刚才动过的，虽不是凉的，却早已变温，还是再上几道新菜为好，楼兄弟千万别客气，否则倒显得我沙龙没有待客之道了。”
我接过筷箸，笑道：“睡了半天，肚子早已咕呱乱叫，哪还谈得上客气？瞧您这儿满桌丰盛，我不过就是找个借口，立刻想吃罢了。”说着我就开始动手招呼，夹菜祭祀五脏庙。
沙龙看我挺随和，心里高兴，呵呵一笑由我去了。
我不客气，甩开腮帮子亮出后槽牙！其他几位侠客偶尔夹一箸菜，喝几口酒，话题不可避免地又回到当前形势，表情渐渐恢复严肃。
我边吃边听，并不插嘴。
付出了血的代价，才刚刚在卧虎沟站稳脚跟，危险仍在，许多问题需要解决，下一步怎么办尚无定论，在座各位无不眉头紧蹙，言语低沉。
在谈论中我得知欧阳春回京后面见圣驾，得皇上赏识，封了相国寺大御僧。北侠早年就有志愿博学佛义，一生不与女子牵连，垂暮后欲寻个称心庙宇安度余生，皇上的封赐倒也合意。欧阳春又从智化口中得知襄阳始末，恐白玉堂有难，仍带着韩天锦回来相助一臂之力。出发时四爷蒋平治水未归，智化便道自己仍在周边广寻武林旧友相助，等蒋四哥回来后再一并赶来，于是北侠先走一步。
丁兆兰更不用多说，丁兆惠顶了天大的雷带兵援救，为的是无愧江湖人的“义”字，俗话说沙场亲兄弟、上阵父子兵，人马都发了，仗着包相爷八贤王的默许，索性自己也跟了来。
丁兆惠叹一声：“襄阳王狡猾狠毒。城外一战，白玉堂带出的精坊营几乎全毁在那里。”
“那些牺牲将士的性命……”众人回头，正是白玉堂走进厅内，一字一字咬牙道，“五爷定叫襄阳王那个老贼，血债血偿！”
白五爷向丁氏二人抱腕，表情严肃而诚挚：“丁大哥、丁二哥，你们临危受命，冒死相救，这份情意玉堂记下了！”
“五弟不须如此！”丁兆兰一把托住，“五弟，是包相爷顶了天大的雷，我们受命，不过念及的三侠五义同气连枝，念的是江湖旧情，眼光狭隘，若说纵观全局解天下危乱……”
“是展昭机警，洞察秋毫。”丁兆惠抚上白玉堂的肩，颇有深意地看一眼其伫立身边的静蓝色身影，丁兆惠的面色诚恳：“展昭仁义……白玉堂，如果你要谢，就谢他吧。”
没有人会计较他们打哑谜，也没有人能真正理解到这话中话的全部含义，包括我。这是当事人的秘密，该是展昭和丁兆惠之间的冲突和故事了，然而，如果尊重一个人，也要尊重和信任他的秘密，即使是最亲近的爱人，即使是白玉堂。
展昭的视线与他相碰，白玉堂定定地用眼神回诉了他。
他没有看错人。
展昭低头，微笑悄悄地一闪而过。
复抬头时，是一派的淡定清明。他向在场人诚挚一揖：“沙前辈、欧阳前辈、丁氏二兄，此等危事，牵连各位，展某深感愧疚惶恐；然诸位此等大义，又叫展昭敬佩感激。无以言表，只好就以江湖旧礼谢之，请受展昭一拜！”
众人急忙相扶，沙龙最快，握住展昭胳膊：“展大人万万不得如此！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南侠这等大礼，老朽承受不起。”
于是欧阳春道：“同是为家国天下尽一份薄力，信的是道义责任。展兄弟快快请起，各位归座吧。”
大家坐定，白玉堂首先发问：“沙老哥哥的眼线暗哨何时能回？”
“明日能回。”沙龙回答，“不瞒五弟，数日前就发现有军兵散哨在君山一带活动，与山上贼寇鱼蛇混杂，搅在一处。这里面……恐怕有什么阴谋。”
我仔细听着，渐渐明白。
时下当务之急，除了襄阳王的威胁，还有钦差大印一事！
白玉堂、展昭破冲霄取盟书的时候就已经探过，得知大印被投入君山之中的逆水寒谭。君山地处君州最西边沿，与西夏交界，离卧虎沟并不远，但君山上早有江湖武林间“下五门”贼人占领，自成一窝，地方官府睁一眼闭一眼，双方微妙平衡，井水不犯河水，几年来倒也相安无事。
最近兵匪异动，却隐隐蛇鼠一窝，怎能不令人生疑。
襄阳王合围绞杀不成，便退了军，没有追赶，再无动静。
那么君山的人马，是谁的兵？
沙龙手下的眼线证实了展昭、白玉堂的话，钦差大印，确实在逆水寒谭！
沙家庄眼线，说到底也不过是当地百姓。而大印侵入寒谭，又是何等秘密，为什么这么容易得知，如同故意散播？
到底是谁指使？
这后面，隐藏着什么样的秘密？
我和展昭、白玉堂互视，各有猜测，并不插话，只等回房再说。
饭后各自告辞，回到自己住处。展昭轻轻一拉我的衣袖：“楼大哥，到我房里说话。”
“好。”我点头，跟他进了房间。
白玉堂掩上屋门，回首：“明日五爷便去探探那君山，到底是何道理！”
“玉堂莫急，那逆水寒谭隐在君山深处，更濒临宋夏边境，要防的不单是贼人，还有近在咫尺的西夏军队，千万不可打草惊蛇。”展昭眉心微蹙，“本想借江湖旧谊进山访探，如今看来已不可行。那些出没的军兵……实在匪夷所思。”
“罢了猫儿，你还想与他们以礼相待？哼，襄阳近在咫尺，恐怕君山寨主早已被收服利用了去！”
展昭摇头：“算了，现在所谈不过你我猜测，明日探马回来，便见分晓。”
五爷颌首，又对我道：“楼大哥，我和猫儿商量过，恐怕又得劳累你。请你仍然携带盟书罪证，乔装返回京城，我会挑选一队精兵强将，一路护送周全。”
我一惊：“又让我走？”
“想来想去，只有楼大哥是最合适的人选。盟书这个秘密，我和猫儿没有和任何人提起，知道的人越少危险越小。而能够信任托付的，只有楼大哥你。”
“我逃了，你们怎么办？”
“我们当然不能动，现在情况微妙，牵一发而动全身。钦差大印不能取回，是杀头大罪，颜大人难逃一死，所有人也都脱不了干系。生死是小，但五爷取不回大印，誓不为人！”
我一皱眉：“老五，你别又意气用事……”
白玉堂一笑：“楼大哥，我不会了。你听我说，你把盟书交给皇上，责任重大。你脱身回去，实在是为丁家兄弟留一条后路。”
我被他的话触动，若有所思。
白玉堂继续道：“圣意难测，丁兆兰、丁兆惠确实没有圣旨。私自调兵，乃杀头重罪！有了盟书这铁证，万岁念情况危急，或可体谅饶恕，加上有包相、八王进言，免了二侠后顾之忧，才不枉我们一番侠义之情。丁家兄弟是为大义冒了生死之危，解襄阳之困，我们又怎可不计后果、不为二人着想？”
“是……”白玉堂说得有理，我不由得点头。
“所以，楼大哥，你的责任一点也不比我们轻啊。”白玉堂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雪白牙齿。
我白他一眼，无论何时，他五爷总能一派运筹帷幄、自信张扬。
可我仍然隐隐地不放心，总觉得还有什么不妥。
“别想了楼大哥，剩下的事交给我们，等我四哥来了再商量如何进君山捞印。你伤还没好，实在不易再过劳累，明日又要被逼着上路……这猫儿的心里，可是内疚得紧呢！”说着白玉堂半开完玩笑半认真地去瞄展昭。
展昭似怒非怒瞪他一眼：“作什么又拿我说事儿！”，看向我的眼神却着实含了丝丝担忧：“楼大哥，情势所逼，又为难你了……”
我摆手。白玉堂的嘴硬心软，展昭的欲言又止，其实不甚相同。谁不知做出这样安排，是他们权衡再三的结果？我又怎会不明白，他二人独揽重责，已经尽可能地为我挡了大半危险。
“光说我，你们俩呢？”要说一点内伤没有打死我也不相信，“内力真气怎么恢复？现在这种情况你们哪还有时间休息调养？”
“现在就调息，楼大哥放心！”白玉堂说做就做，突然拉过展昭往床上蹦！
展昭被他猛地拉个趔趄，险些扑在其身上！“白玉堂，你……”一时间恼不得怒不得，直瞪着圆圆的猫眼儿，抬手就是一记暴栗！
白玉堂轻松闪过，满脸的得逞奸笑。
我被他逗得忍不住哈哈一乐，眼看夜色黑沉，索性就在外间榻上歪了，倒头便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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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醒来，天已大亮。
惦记着展昭和白玉堂，我撑起身子——就势滑下的薄被，是谁给悄悄盖的？
心中暖流涌过，我扭头回望——那二人果然仍在床上盘膝而坐，合目；双掌相抵、分开，缓缓吐纳，看样子是刚刚运功完毕。可是……竟然又一夜未眠？
睁开眼，二人下了榻。我急忙起身迎上去：“如何？”
“已经无碍了。”
我看看展昭，又瞅瞅白玉堂，还是不放心：“没睡觉盯得住吗？”
展昭因我的问话微笑，遂温言相告：“我和玉堂运功循环两周天，虽睡眠稍欠，但精神体力恢复得还好，楼大哥安心。你的身体怎么样？”
“恢复得还行，我和你们正相反，睡足了就没事。”
不再多言，各自洗漱用饭，白玉堂暗地里请来公孙先生，为我伤处换药，仍然细细地把盟书置于其内，妥善藏好。
还没消停片刻，外面忽然一阵嘈杂喧哗！
我们对视，急忙快步到得前厅，沙龙、欧阳春、丁氏兄弟都在，眼前几个报事儿的探哨家丁正在七嘴八舌地回禀，一个个满脸惶恐惊惧！
五爷话还没听完就明白，当机立断：“我去看看！”说着出门牵马，翻鞍仞镫！
我和展昭对视，也急忙各牵座骑，尾随白玉堂而去。
探马的回报我听了个大概：君山有变！
是什么情况让人如此心惊？
白玉堂艺高人胆大，座下日月削霜拓箭打一般向君山方向直冲而去；我和展昭紧紧相随，宝马心有灵犀，风驰电掣中留下一路烟尘！
眼看君山将近，五爷一勒马缰，日月削霜滴溜溜人立起来，刹住四蹄！
急忙勒马停步，我心跳如鼓！跑得太快，不过一个时辰，我们竟然已到君山边境！
这是我第一次目睹君山全貌，原来并不如何高大险峻，却是连绵起伏、绵延不绝的山丘，活像潜伏盘踞的条条怪蛇！我们所在山坡，与君山相隔一大片荒芜平原，这平原，却是犹如战前望地，是足可以装下数万人的修罗战场！呼呼风里，山峦顶上，数十面大旗飘扬，最醒目的——我们同时看到了！
那最醒目的，是红底黑字的大将军旗，旗面上，赫然一个斗大的字——“涂”！
作者有话说
第103章 第96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