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第94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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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风，我却觉得冷。
执拗地抓着展昭和白玉堂的手，我的大脑却有一刻是空白。
二人不着痕迹地悄悄滑脱，等我反应过来，只剩下两缕空气。
我眼看着白玉堂走到前面，沉着地向军兵发号施令，我眼瞅着展昭向公孙策、颜查散和雨墨低语。我的呼吸有点急，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有什么可瞒着我的？！
白玉堂也到颜查散他们身边去，展昭却径直转到我面前来，他看着我，轻轻握上我的胳膊：“楼大哥，拜托你一件事，请你保护颜大人的马车，迅速离开。”
即使隔着衣料，我都能感觉到他手心的冰冷，看着他，我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呼吸，语序都有点错乱：“手怎么回事？还有白玉堂？”
他坦荡如初，声音却压得更加低：“只是内力真气耗尽而已，无大碍。”
内力真气耗尽？还而已？无大碍？
我恨不得在他身上瞪出两个窟窿！
他仿佛知道我的心思，看我的一双眼睛，温暖而镇定：“楼大哥，展某和玉堂在你面前没有秘密。我不曾骗你，内力真气都可以慢慢恢复，我们不是受伤。没有时间了，”他看一眼还在和白玉堂纠缠不休的颜查散，“楼大哥，只能求你带颜大人的马车快走，公孙先生、雨墨、颜大人都没有武功，展某不情之请，只能托付给你！楼大哥顺此大道下去，定能遇见接应的丁兆惠丁将军，出襄阳地界，便安全了……”
“那你呢？你和白玉堂呢？”我嗓音沙哑，两眼充血。
“轰隆隆隆……”，不远处的千斤闸响得厉害，发出刺耳的“咯咯”声音，似有无数官兵正在拽起粗大的铁链，在慢慢升起沉重的千斤闸板！
“猫儿，楼大哥！”白玉堂两步冲过来，“没有时间了，还在磨蹭什么？！”
他一把攥住我的手腕：“楼大哥，你们快走!”
五百军士按照白五爷的命令，正在迅速地集结着阵型，很快在我们面前排出一道长长的人墙。
那一边，庞大的襄阳外城，如狰狞的妖怪，中间的千斤闸板，是它血盆大口在缓缓张开，几乎已经可以看到里面密密麻麻的军兵，摩拳擦掌，虎视眈眈，马上就要破笼而出！
“上马，快走！”
“你们俩呢？”
白玉堂不答，转身欲走，我一把抓住他的袖子低吼：“我问你们俩呢？！”
“楼青！”他突然跟我急了，“五爷干什么你还不知道么！”
我怔在那儿，心脏跳得异常的快，是啊，他不说我也知道，我早就知道，展昭白玉堂，什么都不瞒我，他们的举动已经很清楚，挡住襄阳王的千军万马，只为了争取到我们逃命的时间！
白玉堂倏地揪住我，声音非常低，却一字一字清楚地闯进我耳膜：“楼大哥！一个颜查散已经够我受了，如果还要在你身上浪费时间，那你还是我和猫儿认识的楼大哥么！”他徒然翻身上马，居高临下，双目璀璨如星!
我被他的话震住了，心脏“咚咚”地狂跳着，敲得我生疼。
白玉堂附下身来，最后冲我低吼：“楼大哥，还不走？别忘了你身上的东西！”
我终于被他吼醒了，条件反射地跃上马！
是，我还在磨蹭什么，如果我在这里拖后腿，还算什么朋友知己！最重要的，我身上有记载襄阳王罪证的盟书！可是，如果所谓朋友知己，就是把他们推上危险的边缘……我的眼发热，招呼雨墨驾车快走，却还是忍不住回头——
展昭端坐马上，君子如松，脸色苍白却难掩俊秀容颜。一微笑，一颌首，带出沉稳坚定；白五爷傲气依然，扬起下颌冲我洒脱一乐，一举手，一投足，尽现自信的男儿本色！
他妈的，我在心里骂，这他妈也太煽情了吧！
“驾、驾！”我扭回头，眼睛热辣辣地，只能催促阿黄快走。阿黄嘶鸣一声，难道是对墨扬、对日月削霜的不舍和不忍吗？
颜查散一遍遍“五弟、五弟……”的叫喊，声声泣血。
我再次回头——白玉堂策马扬蹄，一步步走到队伍最前面，左手执缰，右臂缓缓抬起，手中的画影宝剑，斜指天际。我看不到他的表情，也知道五爷的嘴角是上扬的，挂着一个满不在乎而又慑人的笑意。
展昭与他并肩，身形笔直，沉稳淡定。上古神兵在主人的手上阵阵剑鸣，衬着南侠的侧脸庞，在这一刻尽现英气。
两人的背影，离我越来越远。
我热泪盈眶。
第三次回头，千斤闸完全升起，襄阳军如倾巢蚂蚁，黑压压密麻麻汹涌而来，与大军对峙的，是白五爷手下单薄而坚强的精坊营卫士，是只有区区五百的血肉人墙！
我不敢再看，狠命抹去没用的眼泪，加快了速度。
我时刻不离马车左右，腿后的伤口磨得麻木不知疼痛，我已经顾不上这些，睁大了眼睛往前奔命。
我在心里低吼：展昭、白玉堂，你们俩一定得给我没事！
驾驾驾！
兵器交融的声音在身后响起，马蹄声、嘶鸣声、喊杀声……
展昭、白玉堂，你们俩一定得给我没事！
我护着马车，时不时照应着赶车的雨墨，车里坐着颜查散和公孙策，一定难受得很，但我已没法再去顾及他俩的颠簸。
睁大眼睛向前看着，我努力辨别方向，指引着道路，渐渐奔出远郊，地况荒芜，除了沙地和灰尘，再无人烟。
我强忍哭意，只能在心里骂：丁兆惠，丁兆惠！你怎么还不出现？你的援军在哪里？！在哪里？！
身后的金戈铁马越离越远，渐渐听不到什么声音……
展昭，老五……
我咬着牙，风大了，前面大团的灰尘迎面扑来，迷了眼。
我急忙歪头，手下勒得阿黄嘶鸣一声。
腿后辣辣地一疼，我差点从马上翻下去。
那拉车的马本就一般，在沙雾中歪了方向，雨墨被迫勒紧马缰，也让它停下来。
我在脸上抹了一把，仔细看去，前方大团的尘雾到底是……
马蹄声？！
不好，是军队么？自己人还是……敌人？
想躲，荒郊野外早已暴露身形，根本无处躲藏！
纵马横到颜查散的马车前面，我握紧了飞痕。
靠，老子跟你拼了！
果然是军队！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我的血液凉到脚低，人马之多，几乎不计其数！
前有狼后有虎，今日老天要亡我？
一瞬间我竟然想到，是不是我“壮烈”了就可以穿越回去？就可以见到宝宝？
可是……展昭、白玉堂身临险境，盟书没有呈到皇上手中，襄阳王还没有被抓，事情只完成一半，不甘心，大家都不甘心啊！包括我！
马队呼啸而来，速度之快如风卷残云，大旗随风飘扬，旗上有字——丁！
丁？！
丁！！！
我猛地怔楞住！
颜查散和公孙策挑帘栊出来。
“丁将军？！”
“丁二侠？！”
旁边是雨墨又惊又喜，带着哭腔：“自己人！是自己人！天老爷，终于得救了，得救了！”
丁兆惠一身戎装，早已翻身下马来到颜查散面前抱腕：“颜大人，公孙先生，受惊了。”
我还在那儿怔愣着，丁兆惠旋风一般到我身边，猛地一拍：“楼青！”
我的眼泪不争气地啪哒就掉下来，在他肩上也是猛地一拍：“你他妈怎么才来啊！”
丁兆惠猝不及防，被我拍得一趔趄：“娘的！”
“展昭单人独骑，那是什么速度？我的后面要顾及整个大军啊！”
我如梦初醒，揪着丁兆惠的袖子差点儿没给撕开：“二侠，救人啊！展昭、白玉堂……”
颜查散也喊：“丁将军，快，五弟、五弟他们在后头那！”
“我知道了！”丁兆惠上马，喝令一部分人保护钦差，随即对我喊道：“楼青，你带他们先退到君州卧虎沟，北侠飞鸽传书，沙龙老前辈自会接应，已经在那里等候多时了！”
“欧阳老哥哥？！”
“是啊！说不定他也已经到了！快去吧！”丁兆惠一拽马缰绳，“我去接应五弟和展昭！”
我一把拽住他：“我也去！”
“你……？”
“我也去！给我一杆枪，让你手下兄弟给我一杆枪！我也去救展昭白玉堂，快点！”
“你行吗？”
“行！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力量，别废话了！”
也许我的表情有点吓人，丁兆惠终于妥协：“好吧。”
我挎好飞痕剑，手握长枪，腿下一较劲，和二侠带领军队，潮水般地往回冲！
“你带了多少人马？”
“我的五千，大哥的五千，全都带出来了。”
两千护送钦差退往卧虎沟，只有这区区八千人马，与襄阳大军抢人，仍然凶多吉少。
何况……
我想到蹊跷处，不禁一身冷汗，声音压低了：“你这大军……没有圣旨？”
丁兆惠微微一笑：“大哥回到京师坐镇了，还有包相爷、八贤王力保，如果仍然不行，那就是要头一颗，要命一条！”
我的眼睛发烫，恍惚中，在丁兆惠的身上看到了白五爷的影子。
“丁二侠……谢谢。”
“这是什么话！三侠五义，同气连枝，做了官便忘了旧情么？！二爷只不过做了该做的事，要说谢也轮不到你。”他冲我眨眨眼睛，“但是……如果你楼青有什么三长两短，我那小妹怎能饶了她的兄长！”
我嘴一咧，丁兆惠打个哈哈，速度更快了。
“驾、驾、驾！”
我也不再废话，全部心神都放在前方。
远处，沙尘飞扬，隐隐有呼喝声、喊杀声传进耳鼓。
越来越近了……
这算是……我第一次亲临惨烈的战场吧。
血腥味、尘土味扑鼻而来，大宋精坊营几乎全军覆没，满地都是惨死的尸体。展昭、白玉堂浑身浴血，五爷的白衣几乎看不出原来的颜色！二人以背相托，阙出影随，配合默契，剑光闪处，叱刹飞扬！
二人且战且退，襄阳军人数虽多，却只能进逼，拦不住墨扬和日月削霜拓，形成不了有效的包围圈！
看见展昭、白玉堂，我热血沸腾，只听得丁兆惠一声呼号：“老五！展昭！”
“左右迂回，中军给我冲！放箭！”
突如其来的马队，瞬间冲乱了襄阳军的阵脚，我随着丁兆惠，势如破竹，很快来到展昭和白玉堂的身边。
“老五！”
“丁二哥！”
“虎落平阳被犬欺，你白老五也有落魄的时候啊哈哈？”
“乌鸦飞高看人低，你白爷爷什么时候怕过！”
“嘿嘿，好心当作驴肝肺，不是二爷我顶多大的雷来救你？！”
“是是，裁缝打架——真干！这回多谢二哥哥！”
都什么时候了，这两人还有心思一边打一边开玩笑？！
相比之下，我和展昭的对话就正经多了。
“楼大哥，你怎么也跟回来？太危险了！”
“展昭，你有没有受伤？”
“没有，身上的血都是溅的。”
说着话，手下丝毫不乱，展昭不着痕迹地护着我，慢慢往外退。
丁兆惠吹个响哨：“不要恋战，快撤！”
乒乒乓乓好一番恶战，到这时候大家都急了眼，我的枪下也不知挑翻多少人，身上也溅了血，最后终于冲出来，我们身下这几匹宝马撒开了四蹄，风驰电闪一般，戈嗒嗒戈嗒嗒戈嗒嗒，逐渐逐渐地……再也看不到……襄阳军的踪迹。
作者有话说
第101章 第94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