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水色年华》暮色弦歌

41、重游罗浮（一）

　　罗浮某处空置已久的府邸里忽然泛起了一丝涟漪，随后两道身影相继从虚空中‘走’出。束着褐色长发的男人目光打量了一番四周后，含笑问道：“夫人，莫非这便是你在罗浮的住处？”

　　面对某位厚脸皮的帝君，咏倩对这个称呼已经习以为常了，目光逡巡了一番后，颇为意外，“他们倒是有心了。”

　　许久未曾住人的府邸本该灰尘满积，可映入咏倩眼帘的确实十分干净的宅院。虽说罗浮仙舟并没有固定的坐标，但咏倩可是在自己的住处布置过锚点的。这才能在来到这个宇宙后，第一时间顺着锚点寻来。

　　“也不知道距离我离开过去多久了，希望他们都还在吧……”咏倩微微叹息，应星和白珩怕是悬了，但另外三个倒还能挣扎一下，尤其是景元。她相信景元一定没问题的，就是丹枫不大好说，镜流的年纪也很危险了。

　　想到这里，她不禁再度叹了口气，引来了钟离的侧目，“怎么了？”

　　“……也不知道此番归来，故人是否安在。”咏倩叹息道，为了陪父亲走完剩下的日子，她一直未曾离开过原初世界，后来又在提瓦特耽搁了几年。虽说仙舟人都是长生种，但并非没有隐患的，原本镜流就有魔阴之危，丹枫也不知何时蜕生。但应星只是普通人类，寿岁百载，狐人寿三百，再多也多不到哪儿去，唯有最小的景元至少还能撑个八百年。她不知道此行是否还能见到白珩，但总该回来一趟。

　　钟离理解她的无奈，也明白她心中的隐忧，没有多说，只是温柔的将她揽在怀中，“过去的终究无法改变，此行我会陪着你，咏倩，我在。”

　　身边多了一个人存在，也多了一个能够依靠的温度，咏倩觉得自己似乎都变得柔弱起来。二人驻足片刻后，咏倩终于平复了心中的波澜。

　　“走吧，一起出去看看外头的变化。”她拉着钟离的手，鼓起勇气推开了面前这扇失去主人已久的大门。

　　——

　　宣夜大道，不夜侯。

　　故地重游，距离她离开已过了数百年。罗浮景色依旧，人却多多少少有些陌生了。咏倩带着钟离一同在不夜侯听着说书人西衍先生语气激昂地说起来此番罗浮前去支援方壶仙舟之事，言辞间又提起了数百年前的‘云上五骁’之名。

　　星历8072年，曜青、方壶发送烽火信号，预警丰饶民联军再度成形，游星「计都蜃楼」复苏活化，侵逼方壶。

　　罗浮云骑遣「垂虹卫」、「春霆卫」、「毕方卫」、「欃枪卫」驰援迎战。战事急迫，先头部队已经出发，后续大军还在整顿中，再过不久便会前去支援方壶与曜青。至于将军，罗浮失却大量兵力，为确保罗浮仙舟的安危，他不得不坐镇仙舟。

　　谁都知道，仙舟将军才是仙舟的最高战力——当他们召出神君之时，而剑首与龙尊则是常规之下最高战力，他们并非令使。

　　咏倩听着，神色微微凝重起来，“钟离，情况有些不对，事不宜迟，我要去将军府一趟。”

　　“莫急，我陪你一道前去。”钟离沉稳地说道。

　　——

　　神策府前，咏倩望着那块牌匾，神色恍惚了一霎。

　　腾骁已经退位，景元依旧成为了将军，只是不知道……这些年他可曾完成过自己昔日的心愿？虽然那时她仓促间做了些许安排，但那孩子自身的意愿才是最重要的。或许成为将军是他的命中注定，但咏倩依旧希望在那之前，他能够完成自己年少时的愿望，至少能拥有一段时光的自由与快乐。

　　等待侍卫前去通报的这段时间既短暂又漫长，咏倩心中百感交集，最后还是钟离微微握紧了她的手，唤回了她的注意力。

　　“我们该进去了。”

　　“……嗯。”

　　熟悉而又带着一丝丝陌生的白发青年披着甲胄神色闲适地坐在庭院里，当咏倩与钟离踏入庭院的那一刻，那双金色的瞳眸含笑望来时，瞬间凝滞。

　　“……咏倩姐？”景元有点难以置信，毕竟通报之人只说是故人求见，他思来想去也没想到竟会是离去了数百年的咏倩归来了。

　　“好久不见，景元。”她叹息着，面前的白发青年与她记忆中另一个世界的白发将军竟十分相似，想起了另一个‘景元’的经历，她不禁微微揪心。

　　景元丢下了手中的棋子，惊喜交加，竟忽略了咏倩身边的另一人存在，“咏倩姐你终于回来了？！”

　　“是啊，我回来了，没想到竟已过去了那么多年，你们……”她突然语塞，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钟离抬手轻抚了抚她的肩，咏倩这才反应过来，她忘了给他们介绍。

　　景元也才意识到自己的失礼，“这位先生是？”

　　咏倩含笑道：“你唤他钟离便可，钟离，景元当年也是被我当弟弟看着长大的，是自己人。”

　　钟离微微颔首，“夫人放心，景元小友既是夫人的弟弟，也当是我的弟弟。”

　　景元愣了愣，咏倩姐这是成婚了？

　　咏倩瞥了一眼这个到处宣誓主权的老龙，无奈的叹了口气，眼底带着一丝纵容，“虽然还未举行婚礼，但他的确是我承认的夫君。景元，你喊他姐夫也行。”

　　景元有点不是滋味，怎么许久不见的咏倩姐一回来就有夫君了，他果然不再是咏倩姐最偏爱的崽了……

　　相互介绍之后，景元便与咏倩说起了这数百年来发生的事情。当初咏倩留给景元的魔水晶里蕴藏了她一丝神识，景元捏碎后，出现的那个‘她’交代了不少事情，并且还给友人们准备了许多东西来帮助他们稳定状态。

　　然而岁月如刀，虽然他们不曾如另一个世界的云上五骁那般分崩离析、死伤惨重，但依旧在时光的流逝下逐渐溃散。应星与狐人白珩都是短生种，尤其是前者，寿岁不过百载，而狐人则寿三百，在没有丰饶之力的介入下，他们早该溘然长逝。但为了再最后见挚友一面，白珩自愿入了冷冻仓，应星选择了陪她一道沉眠。至于镜流本就年岁长远，在白珩与应星相继进入冷冻仓后更是魔阴将近，不得已下，她同样进了冷冻仓。虽然他们都沉睡了，但在沉睡之前都曾告知过景元，若罗浮有难如需他们出力，随时可唤醒他们。与其在床上病逝或堕入魔阴，他们更愿意战死沙场。

　　腾骁退休后，景元还是成了神策将军，丹枫也已经如往昔的龙尊一般到了蜕生之时便步入古海中重新化作了持明卵重新诞生，如今的饮月君名丹恒，他与咏倩曾经见过的另一个世界的丹恒十分相似，但又截然不同。他是完整的持明龙尊，而‘丹恒’只是一个继承龙尊一半力量的自由无名客。说不出谁的处境更好些，但都是环境造就的选择。

　　咏倩无奈轻叹一声，到头来，昔日的云上五骁明面上依旧是只剩下了景元……或许唯一值得安慰的是他没有如另一个‘他’那般明明心中悲痛却还要强行平静的去为故友们收拾烂摊子，好歹在那数百年里，他们还能帮他一把。况且看得出来，他言辞间与如今的龙尊丹恒关系也很融洽。总归，他的身边还有能够理解他的人。

　　这大概是咏倩唯一庆幸的。

　　“咏倩姐，此番丰饶民来势汹汹，曜青与方壶的情况都十分危急，尤其是方壶仙舟，活化星球再现……若非当年我亲眼目睹了倏忽死于你之手，怕是都要怀疑他再度复生了。”景元苦笑一声，“师傅他们沉眠前叮嘱我危急时便将他们唤醒，我本以为他们等不到你归来了，不久前……白珩姐与师傅已经随先头部队前往方壶支援了，至于应星哥，他正在指点工造司工作，以他如今的身体状况，也无法再上战场了。或许这一次后，便是永别。”

　　一时间，咏倩也不知是否该庆幸自己回来的及时，否则昔日那一别怕是当真就成了诀别了。

　　“剩下的部队何时出发，我也去。”来不及多想，以白珩和镜流如今的状态，恐怕战死会是她们最后的结局。身为飞行士，咏倩深知以白珩的骄傲决不愿让自己死在病床上，至于镜流……以她的行事风格只会让自己倒在杀死丰饶孽物的路上，更不会允许自己成为一名丰饶孽物。

　　钟离毫不犹豫地说道：“我与你一道。”

　　景元明白咏倩的意思，也没有反对之意，他深知咏倩的强大，当年若不是她出手，只怕他的结局与另一个世界的‘他’不会有什么不同。至于这位钟离先生……能够成为咏倩姐承认的夫君，想必也不是什么简单人物。

　　“明日，我会吩咐青镞给你们安排好身份。”景元叮嘱道，“白珩姐与师傅对自己的结局早已有了决心，咏倩姐，你为我们做的已经足够多了，无论如何，照顾好自己。”

　　“别担心，景元，我不是一个人。”她转头看向身边的钟离，目光相对，默契十足。

　　时逾千年，他们再度有了并肩作战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