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水色年华》暮色弦歌

42、重回罗浮（二）

　　原本正在工造司指点匠人们改造工作的应星被景元派人催促着回到了神策府，苍老的面容上带着一丝不耐，“景元，我正忙着呢，何事急匆匆地催我……”

　　话音未落，他便看见了一道许久未见的身影，记忆中那张美丽的面容仿佛早已模糊了许多，此时此刻却意外地清晰了起来。

　　“……咏倩？！”白发苍苍的老人满脸不可思议地诧异道。

　　黑发女子含笑着点了点头，“许久未见，应星。”

　　应星匆匆交代了一番匠人们的工作后，便走向一旁等待的二人。苍老的面容上绽出一丝笑意，“真没想到，在我寿数将尽之时，还能再见你回来。咏倩，许久未见。”

　　咏倩看着他苍老的模样，眼前却又仿佛浮现出当年那名意气风发的匠人，不由得隐隐生出了些许悲意，再度说道：“的确是，许久未见了……”

　　应星敏锐的察觉到她语气下的一丝悲伤，语气平静的安抚道：“我这短生种也能存在罗浮数百年之久，已经是得天之幸。咏倩，我们从不畏惧死亡，只是不愿留下遗憾。还记得吗？宁如飞萤赴火，不作樗木长春。这是我应星一生的追求，而我，已经不留遗憾，亦不负此生。”

　　“所以，你不必悲伤。”这不仅仅是应星的意思，也是白珩他们的。咏倩从来不欠他们任何人，反而助他们良多。在这恒沙世界，无穷宇宙中，他们能得以相遇，成为知交好友，已是一种幸运。

　　他们对自己的一生都很满意，唯一的遗憾，恐怕也只有对友人的担忧。丹枫没能等到故友归来，已经先一步蜕生，待他们走后，能陪着景元的人便又少了。如今的景元，已经不再是过去活泼阳光的小太阳了，他是罗浮的支柱，是罗浮仙舟所有人的依靠。

　　可又有谁能成为他的依靠呢？

　　应星对此无能为力，只能在有限的时间里尽己所能的帮助他教导工造司的匠人，至少手下有足够的能工巧匠好歹也能让他少费些心思。

　　“若你有空，偶尔来探望景元一番足以。”他叹道。

　　“那孩子……长大了。”咏倩苦笑一声，也和记忆中的另一个‘他’愈发相似了。

　　应星想起了过去的白发少年，轻声喟叹，“是啊……”

　　——

　　第二日，咏倩与钟离跟随大军出发，景元与应星都前来送行，龙尊丹恒也来了。他本想一同出征，却被龙师们誓死阻拦。当年，他们拦不住丹枫，但丹恒尚不够成熟且性子比丹枫要更内敛些许，这才没有将持明族彻底掌控住，否则龙师也拦不住他。

　　遥望着不断远去的大军，景元轻叹一声，“希望他们此行顺利，方壶、曜青战况激烈，也不知此番会有多少战士牺牲。”

　　“抱歉。”丹恒决定该改变一下持明族了，不能继续让龙师们以为自己好掌控。

　　“不必如此，此非你之过。”丹恒继位时间较短，对龙尊的力量也未完全掌控，别说龙师们，就连景元自己也不放心他去。

　　“曜青应当能撑过去，方壶才是最危险的战场。”应星虽不能同去，却也清楚战况，“可惜白珩他们所在不便玉兆联系，否则让她知道咏倩归来且已前往方壶，想必她会十分惊喜。”

　　“时隔多年再一次并肩作战，遗憾的是我无法参与。”景元难得惋惜道。

　　应星冷嗤一声，“你还是老实留在罗浮陪我这个大限将至的老头子吧。”

　　“……应星哥，你真扫兴。”景元小小地表达了一下自己的抗议。

　　——

　　因方壶战况危急，大军不计能量消耗，只求以最快的速度抵达战场。

　　镜流与白珩站在星舰上遥遥注视着那颗不断接近的活化游星，忽然，镜流开口说道：“我曾说过，便是天上的星星，我也会斩下。不过是一颗曾被斩落的星星罢了。即便再度复苏，我亦可将之斩落！”

　　白珩没有反驳，上一次他们斩落「计都蜃楼」时，云上五骁正是最强之际，可如今在这里的只有他们两个，镜流亦非强盛之时，更是少了丹枫这个强大武力的支援……或许此战，便是她们的葬身之所。

　　“可惜了……还是没能等到咏倩回来。”白珩叹了口气，“我可是埋了好酒打算与她共饮的，看来只能留给小景元了。”

　　“景元不小了。”

　　“对哦，他都已经是将军了呢。”

　　“他一直都做得很好。”

　　“小镜子你不老实，这话你该在他面前说。”

　　“不能让他太骄傲了。”

　　“小孩子骄傲点怎么了，再说我们家景元那么优秀，该夸就夸，这点咏倩可比你这个做师傅的要好多了。”

　　“你不是一直都抱怨咏倩过于偏心景元么。”镜流忍俊不禁道。

　　“这是事实我为啥不能说。”白发狐女理直气壮地回道。

　　二人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心里都已经做好了战死的准备。战场特殊，镜流要想斩落「计都蜃楼」，就必须得有配合默契的星舰辅助行动。而飞行士里又有谁，能比白珩与她更有默契呢？

　　此去，怕是一去不回了。

　　可惜，终究没能等到故友归来……

　　——

　　罗浮太卜司卜官符玄见多次卜测不见转圜之机，别无选择之下，她面见将军景元，请求将玉阙仙舟所持之观星第一重器——瞰云镜运至方壶，向帝弓光矢的最后所在处求救，以求帝弓垂迹。

　　景元虽然未曾拒绝这个提议，但心中只将其作为了备选方案，因为他相信咏倩，没有与他有过相同经历的人很难理解他的决定。在他心中，咏倩一直是能够创造奇迹之人。只不过景元有点纳闷，“符卿，此行大军中有强大的助力随行，怎会不见转圜之机？”

　　符玄诧异道：“助力？怎会如此？”

　　在没有亲眼见证之前，符玄是不会明白，咏倩与钟离是这个世界之外的人，更是堪比星神的存在，仅以她个人之力，是无法预见他们的行动的。

　　符玄想不通，但景元心里却有了猜测。他将符玄的计划上报之后，也告知了援军的存在，着重叮嘱强调，非最后时刻，万不得启用此计划。因为，代价太大。玉阙的太卜竞天与方壶仙舟上的战士、洞天……帝弓的光矢一旦落下，未必能分辨敌我。

　　能活着，谁又会想去死呢？

　　竞天在反复占卜后，竟‘看见’了自己的一线生机。他看不见生机所在之处，但已经明白了若是援军及时赶到，他便不必再呼唤帝弓垂迹。

　　“……会是谁呢？”他很好奇，却也占卜不出对方的身份。这么多年来，这还是他第一次占卜到被打破的命运轨迹。

　　——

　　途中，大军兵分两路，一半去往曜青仙舟支援，一半继续前往方壶仙舟所在。镜流与白珩在方壶，咏倩自然是要去方壶的。虽然大军全力以赴的前进，奈何仙舟之间相距甚远，待支援部队赶至时，方壶已被源源不断地丰饶民攻入，不远处的「计都蜃楼」也愈发接近。

　　见状，领军之人毫不犹豫地开始指挥众将士加入战斗。

　　原本咏倩还在寻找镜流与白珩的下落，但方壶的情况似乎出现了变化，耳边亦听见了仙舟将领的呼喝，命所有人即刻撤离方壶。

　　咏倩和钟离敏锐的察觉到遥远之处射来一道光矢，很快，他们便意识到了光矢的目标。显然，这是来自巡猎星神的无差别打击。

　　“摩拉克斯！”光矢将近，来不及阻拦，咏倩眸光望向钟离，同时伸出手去。钟离默契的握住了她的手，任由对方引导自己的力量，选择性的张开护盾。

　　“壁立千仞。”裹挟着水之神力的玉璋护盾出现在仙舟众人的身周，当光矢落下，目之所及皆尽被摧毁，唯独那看似薄弱的玉璋护盾仍在绽放着光芒，而被它所庇护的仙舟众人皆尽完好无损的存活了下来。

　　不仅仅是方壶上的仙舟人，正欲与「计都蜃楼」同归于尽的镜流与白珩等人亦是安然无恙。

　　“这是……存护之力？”有人下意识的问道。

　　“不，这不一样。”存护命途之人反驳道。

　　“我们得救了？”也有人反应过来，他们并未随着那群丰饶孽物一同陨落于帝弓光矢之下。

　　“我们还没死，都还活着！”有人惊呼。

　　云骑军悍不畏死，但若能活着，不是比死了更好吗？他们之中大多都是有家人的，活下来，总比让家人收到他们的死讯要好。

　　看着面前光矢落下后形成的废墟，丰饶民早已灰飞烟灭，除了环境的破坏，他们几乎未曾受到来自帝弓光矢的伤害。

　　“我们、我们赢了——”他们终于意识到了这场战争的结束，在帝弓司命的光矢下，丰饶民彻底化为了灰烬，连带着方壶仙舟的诸多洞天一起湮灭。但只要人还活着，他们就能重新铸造新的洞天。

　　虽然不知道是谁救了他们，但无疑，此番战果，仙舟大捷！

　　被重创的「计都蜃楼」前，镜流与白珩也察觉到了外力的加入，不知为何，白珩对护住他们的力量感到了一丝熟悉的气息。

　　但她思来想去，自己似乎不曾认识拥有这般防护之力的强者。她发现了，除了她和镜流之外，其他飞行士的斗舰上同样出现了一个护罩。

　　“……小镜子，我们好像被人救了。”白珩不可思议地望着天空，愣愣地说道。

　　“是啊，这股力量……当真强大。”镜流亦为之震惊，她比白珩看得更远，方壶仙舟上的战局似乎也结束了。帝弓光矢落下，也不知有多少人为此殒命。

　　白珩忽然笑道：“我就说嘛，帝弓司命保佑，虽然平时很倒霉，但关键时刻我总是好运的，怎么也死不掉，嘿嘿~你说是吧，小镜子？”

　　不待镜流回答，一道略带笑意的声音先一步回应了她，“所以，这就是你总喜欢作死的理由吗？以小霉换大运的罗浮第一飞行士？”

　　记忆中久违了的声音，白珩瞪大了眼睛，猛地抬头望去，顿时惊喜交加。

　　“咏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