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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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就在这里分别了吧，开心一点儿，不是还有联系方式么。”
荽月仰起脸看着眉头紧皱的照月。
“我只能把你送到这儿了，部队凌晨就要赶往晏山。小月，你要好好照顾自己，等上面让我休假了，我立马过来找你。”
“不用了，我欠你们够多了，不能再欠人情。”
“你我之间，一定还要讲究什么人情么？”
照月心中一紧。
“快走吧，别坏了你们的规矩。”
“恩。”
“小月......”
“？怎么了？”
“如果......我是说如果......没有恶意......如果他不在这个世界上了，我......”
“不可能！不要再说了！这是不可能的事！”
“......我走了，有事一定要联系我。”
“恩，再见。谢谢......”
“小月！”
“你......”
荽月闻到照月身上透出的淡淡皂香味。
“你......”
“不要动，让我抱抱你。”
“......”
“小月，我喜欢你。”
“你明明知道你的喜欢没有结果。”
“我只是简简单单喜欢你，喜欢你到不喜欢的那天为止。”
第二天。黑水。
红蓼替荽月雇了一辆驴车，一路上摇摇晃晃上下颠簸，等她脚终于站到地面上，整个身子都是软的，胸口发闷，想要作呕。
而眼前的黑水......
大小不一的海子散落在山峦之间，波光随风轻颤，蓝得醉人。远处是皑皑雪山，虽是盛夏，山顶的雪经年不化，只是隐隐冒着白烟，应该是有神在山顶点火做饭吧，荽月心想。否则怎样才能解释这如梦似幻的画面。
山坡和山脚下铺着长梗草，虽然没到盛夏，却像是感应到今年反常的地理活动般，盛开着黄蕊白瓣的小花。冷杉疏疏落落地立在花丛边，不多，不挤。大自然把这些色彩搭配得刚刚好。
这就是红蓼所说的燕宁高原了吧。
乡人赶着一队牦牛，牦牛背上驮着重重的货物。牛身上的铃铛被风吹过摇动得更为剧烈，碰撞着，清脆响声宛如天籁。
赶牛人梳着发辫，腰间绑着短刀，一看这打扮就知道是红蓼的族人。他皮肤黝黑，双眼清澈明亮，咧嘴对荽月笑：“小姑娘，一个人去哪里，我让牦牛驮你去。”
防备心重如荽月，此刻却是有些分不清是在现实还是在梦中。
她只觉得，心里面那根紧张的弦再怎么也绷不起来。理智告诉她该礼貌拒绝，人却是向牦牛
走去。
这是一头黑牦牛。看起来跋涉许久，却不像它的同伴毛都黏在一起，一缕一缕的。它身上的长毛干净清爽，没有半点泥沙。牛抬起头，温顺善良的双眼平静地看着荽月。像是怕吓到荽月，黑牦牛轻轻地抖了抖身子，复又抬头看着她。似乎在对她做着无声的邀请。“到我背上来。”荽月好像听见牦牛说。
荽月犹豫了一下，抬手，慢慢地轻抚牦牛的背脊。长毛下的□□很暖和，她甚至能听见大量血液健康流动的声响。两手握着牦牛的犄角，一手一只。荽月冲着牦牛笑了。牦牛的眼神不复刚才的深邃似海，呆呆地看着她。
“牛牛，你叫什么名字？”荽月固执地相信它听得懂她的话语。
“康。它叫康。它是唯一不驮货物的牦牛。它象征着吉祥。”
“我们的‘诗努’给它起的名字。它是有灵性的。”赶牛人接着说。
“诗努？”
“就是我们族类祭祀的巫师。”
“再不走暴雨就要来了，你看看天。”
荽月抬头，右边和头顶是湛蓝一片，左边远处却是灰黑的云团往这边涌来。
“请你送我去这张纸上面的地址。写的是你们的文字，我看不懂。钱我会付给你的。”
临走前，红蓼塞给荽月这张纸。
“住宿我替你安排好了，是我在黑水的一个好朋友家。这是我们族类的文字，就是她家的地址。我们族人之间不会轻易让外人到家里借宿，一般都是要有写有本族文字的推荐信，才会让外人落脚。路上你若是找不到方向，可以拿出这张纸给我的族人看，他们会带你去的。”
赶牛人看完，抬头上下打量了荽月一番。
“你是红蓼的好朋友？”
“......算是吧......”
没想到红蓼这么帮衬自己。怕是推荐信上把二人关系写得极其亲密。
“那个......”看了看一堵矮墙般的牦牛，荽月有些犯难。
“你不能坐‘康’！它可是神牛！它随队是因为要保佑我们。我给你牵另外一头牦牛来。”
赶牛人转身就去寻合适的牦牛。
黑牦牛依然平静地看了荽月一眼，忽然主动俯下背脊，一直高傲扬起的头颅谦逊地低下。
赶牛人大骇，看向荽月的眼神满是震撼不解。
“它居然......它从未这样对过别人！它可是神牛！上次有个顽劣的外人来我们这里游玩，非要骑‘康’，结果被它毫不留情地摔下来，当场重伤！我们族里，也没有任何人敢骑它！”
“那......我还是......”
荽月有些歉意地看了看‘康’，向牧羊人牵着的牦牛走去。
“哞~~~~~~~~~哞~~~~~哞~~~~哞~~哞！！！！！”
‘康’开始暴躁不安，低吼了起来，一声更比一声短促，一声更比一声严厉。
‘康’看向赶牛人的眼光如刀，锐利、威严，像是无声的警告。
赶牛人大惊。“快！‘康’在叫你！它是在命令我们服从！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事！”
荽月心中也是暗暗吃惊。一头牦牛居然通灵性至此，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她快步向‘康’走去。
“对不起，不要发怒了可好？”
荽月轻轻抚摸着它的头。
‘康’瞬间安静了下来，眼神中似有轻微的责备。它闭眼，像是沉思了稍许，睁眼又是一片温柔。
荽月慢慢爬到‘康’的背上，坐稳。不待赶牛人吆喝，‘康’挺直身体，驮着荽月慢慢地往黑水山中的民宿走去......
红蓼和赶牛人是鞣族人。
鞣族，是个几千年来一直隐居山林的古老民族。他们的族名，很多城市人只在书本上看到过。
鞣族，其实在很久以前，是平原地区各民族的始祖之一。
鞣族人在山地生活、繁衍，低调到似乎与山下的平原、城镇隔绝。然而他们却又是惯于隐居的民族中最入世的民族。几千年来，鞣族人屡次遭到平原统治者的屠杀，所以鞣族人年轻的时候，大多数虽然会到平原去学习、生活，开放眼界，但血泪凝成的族训让他们学会低调，隐姓埋名，对外不说不写本族语言。想要让孩子去平原的家庭，也会在孩子尚小的时候就请老师来教习平原的官方语言。因而鞣族几乎家家户户都习得一口流利的官话。
鞣族人的骨子里喜爱和平原人亲近，不排斥一切先进的文化和技术，但又数次遭到残忍的对待。因此，不随意留宿平原来的“外人”，也成了他们千年来的规矩之一。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