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蓦然书》古道森森

6、日常拌嘴

　　自从莫遵住进了“燃书阁”，魏然疏就没有一天气是顺着出的。
　　魏然疏不禁又想起几天前……
　　“这就是你的‘燃书阁’？”莫遵反复打量着眼前的院落，很标准的一间屋子两个厢房，没有一点特别和挑剔。
　　“是，也不是。”魏然疏说着推开院门。
　　“难道还有别的‘燃书阁’？”莫遵悠然走进院子，打量着四下的环境。
　　“武魂门总舵才是我的住处。”魏然疏说。
　　“这就是扬州地价飞涨的原因啊。”莫遵说完，不等魏然疏反应，径直的往东厢房走去。
　　魏然疏死死盯着莫遵的后脑勺，浑身冒着寒气，还是跟了上去。
　　东厢虽然平淡无奇，但还是有一个优点的，那就是东厢和整个“燃书阁”的风格十分融洽，毫无违和感，也就是平淡无奇。
　　东厢有一张红木床，一套红木桌椅，一副字画，还有四面白净的墙，两扇窗。如果莫遵住进来，那么就还有一个莫遵。
　　魏然疏站在门口，抱着手道:“你看够了没有？”
　　莫遵正摸着红木床檐上精致花纹的手“咻”的一下收了回来。还好，没什么灰尘。莫遵暗自庆幸。
　　“厢房如此简单大方，再加之魏长老亲自踏入，简直是蓬荜生辉。李四怎么看的够呢？”莫遵毫不畏惧迎上他的目光。
　　“哦？那我准你每天来东厢蹲五个时辰马步，好好看个够。”魏然疏认真说。
　　“如此美景还是不要被我一介粗人糟蹋了的好。”莫遵道。
　　“那么你就住西厢吧。”魏然疏说着，往西厢走去。
　　反正西厢东厢对“燃书阁”来说，都没什么区别。莫遵也不以为然。
　　然后，到了西厢的莫遵彻底傻了眼。
　　虽然陈设还是一样，但西厢明显比东厢看起来年长很多。光看地上的灰尘和角落密密麻麻的蜘蛛网，莫遵完全可以推测，西厢是前朝皇帝时建造的，而且这两百年来，从未开启过。如果说东厢在封建社会，那么说西厢在原始社会也不会太奇怪。
　　魏然疏站在莫遵身后，观察他的反应。莫遵伫立良久不敢迈进房门一步，魏然疏显然很满意这个状态。
　　魏然疏并不掩饰话里的笑意:“现在我站在这里，你还觉得蓬荜生辉吗？”
　　莫遵回过头，又点点头:“还是‘蓬荜生辉’，不过，是灰尘的‘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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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既然你喜欢，那你就呆在这西厢吧。”魏然疏说。
　　莫遵想不通魏然疏从哪里看出自己喜欢这个地方。
　　“魏长老空着东厢准备做何用？”莫遵试探道。
　　“放些古经典籍？”魏然疏说。
　　这可是“燃书阁”……
　　想想那些灰尘，莫遵就觉得头皮发麻。
　　“看来魏长老是真的不畏流言蜚语啊。”莫遵突然话锋一转。
　　“人正不怕影子斜，我有什么可说的？”魏然疏问道。
　　“魏长老把我安排在西厢，不是有意要和我唱一出‘西厢记’吗？”莫遵说罢，弹了弹衣服上不存在的灰尘。
　　“你若是女子，倒还可以考虑。”魏然疏上下打量着莫遵，一手捏着下巴道。
　　“李四不会把魏长老对武魂门有二心和想要找名女子在西厢金屋藏娇颠鸾倒凤这两件事说出去的。”莫遵流利的说。
　　“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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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终，在被点了两次哑穴，身中魏然疏两掌后，莫遵顽强的活下来成为东厢桌椅、床、字画和墙的室友。
　　魏然疏念莫遵不会武功，并没有出手太重，只是被打的地方有一大片淤青。这种小伤对成天打打杀杀的江湖人来说自然不在话下，可以忽略不计。
　　所以莫遵只是报复性的哀嚎了一个晚上。
　　第二天早上莫遵是被冷醒的。莫遵睁开眼，刚好对上魏然疏挂着两圈“乌黑”的脸。魏然疏浑身散发着森冷的气息。
　　“魏长老气色这么好，想必昨晚睡的不错吧。”莫遵望着面前的脸说。
　　魏然疏脸色更难看了。“除了被杀猪叫吵的一夜没合眼外，睡的不错。”魏然疏盯着莫遵的脸几乎咬牙切齿的说。
　　“魏长老是说今天有红烧肉吃？”莫遵伸了个懒腰道。
　　“少装傻。”魏然疏蹬着他说。
　　“魏长老是夸我聪明过人？”
　　魏然疏:“……”
　　莫遵从床上下来，发现自己只穿了中衣，又缩回去，道:“魏长老不要趁机窥视我的身材。”
　　魏然疏狠狠白了莫遵一眼，道:“我只是来提醒你，你是来鞍前马后侍候我的，而不是我来叫醒你。以后你若是再睡到日上三竿，休怪我按门规处置。”
　　莫遵闻言立马从被子里钻出来，胡乱从衣柜里翻出了几件衣服套上，又用准备好的茶水漱了漱口，才反驳道:“魏长老若是真在‘鞍前’‘马后’，李四一定寸步不离的侍候在侧。”
　　“哦？你是说凡不是‘鞍前马后’，你就可以肆意妄为？”魏然疏说着，手掌凝聚起一股强大的内力，即使是在空中，莫遵也可以看到那可见的气流在他掌心游动，并且越来越贴近莫遵的心脏。
　　莫遵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绕到魏然疏另一只手的侧边:“魏长老武功盖世，纵横江湖无人能及，即使在‘鞍前马后’也是如履平地，与此刻无异。”莫遵说着，还竖起了拇指。
　　魏然疏眯起了眼睛，打量着还保持那个动作的莫遵。“为什么每次你夸我，我就觉得浑身不自在呢？”
　　莫遵:“大概是魏长老从未听过如此由衷而深情的赞赏。”
　　魏然疏:“……”
　　魏然疏叹了口气从回忆里抽身，又回到了现实，回到了武魂门分舵的饭桌前。
　　饭桌上，魏然疏以非常优雅的动作和非常可观的速度消灭着桌上的馒头，莫遵则坐在对面以非常优雅的动作和非常扭曲的表情欣赏着馒头。
　　待魏然疏吃罢，他才望见对面一动不动的李四。

　　“原来你不止有不干活这种缺点，还有不用吃饭这种优点。”他满意的说。
　　莫遵:“原来魏长老不止有干活这种优点还有要吃饭这种缺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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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时间，分舵正在吃饭的弟子全部停止了动作，胆小的甚至屏住了呼吸。一秒……两秒……时间像蜗牛缓缓爬过。
　　魏然疏缓缓开口道:“今天要学新的招式，还是多吃为妙。”
　　“哦。”
　　总算松了口气。
　　与其说武魂门分舵的弟子此刻在吃饭，不如说他们正在吃筷子和桌子。尤其是离魏然疏最近的那一桌，几个弟子的下巴半晌都没有合拢。
　　底下有几个弟子窃窃私语:“魏长老今日被这般羞辱，怎么也不动怒？”
　　另一个弟子附和:“是啊是啊，上次王舵主对魏长老略有冒犯，魏长老一掌就把饭堂都给拆了呢！”
　　“大概是他还没有听到你们的议论吧。”一个声音冷冷从上空飘来。
　　几个弟子顿时浑身一抽，畏畏缩缩的抬起头，只见魏然疏抱着手，眼睛一眨不眨盯着他们。
　　魏然疏正准备用门规处置，后边的莫遵悠悠开口道:“魏长老身‘正’不怕影子斜？”
　　魏然疏随意往身旁柱子一靠，使身体微侧，对着那几个弟子说:“饭后扎五个时辰马步。”
　　莫遵:“……”原来身体歪了就可以怕影子斜？
　　从饭厅到比武场倒是没有那么多绿叶掩映，事实上除了魏然疏的“燃书阁”有这么多且密且无造型的树作为掩护外，其他地方的路都还是走的通的。
　　魏然疏把自己困在林子里一定是遮掩种种陋习，比如抠脚板、挖耳朵什么的，莫遵腹诽。
　　一路上，不停有弟子向魏然疏抱拳问好，都被魏然疏用鼻孔朝天的方式打发了。反倒是莫遵，一直在他身后用微笑相迎。
　　莫遵走的无趣，于是问道:“为何只有燃书阁如此隐蔽？”
　　魏然疏非常自然的说:“自从我来住过一次后，燃书阁就如此隐蔽了。”
　　“想必是魏长老德高望重，让人高山仰止。”一定是他凶神恶煞，让人恐惧殊甚。
　　魏然疏突然停下脚步，回过头，用冰冷的语气对莫遵说:“管好你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