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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七夕情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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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城还未到七夕,这气氛就已经不错,唔……大概是植物长得比较好的原因?
七夕我早已问过梵墨他要不要回家,他犹豫了一会儿,跟我说不回。我真的只是想和他待在一起,没别的意思。
二姐总时不时跟我说,“你想干什么,姐帮你。”或者“这一载一度的天赐良机你可千万别放开。”
真是搞不懂她为什么比我还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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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到了七夕,我拖啊拖啊就到了晚上,最终在二姐的逼迫下咬咬牙主动约他出门,在大街角落看到一团黑乎乎的东西,缩在阴影里。起初我以为是鬼魂还是妖怪,走近一看才发现原来是个人。
怎么形容呢?
醉鬼。还是穿得破破烂烂的醉鬼,虽不至于像乞丐似的蓬头垢面,却也够狼狈了。我示意梵墨,要带他回酣醉居,他点点头,帮忙扶他起来。
这人醉归醉,嘴里还不住念叨,碎碎念了一路,也不知梵墨会不会耳鸣。
二姐看到这个坏事者,皮笑肉不笑地说:“要是你们俩没能成,这死醉鬼就是千古罪人,我管他死不死的,扔河里溺了。”
我头一次觉得我身上的担子这么大。
还好不等被扔到河里,他就醒了,宿醉的威力是很大的,这个我深有同感,可我从来没喝到眼袋浮肿双眼血红皮肤苍白过。
他身体没好,我们百般强留他下来,但他什么都不肯说,只说自己叫白之。后来他身体渐渐恢复,气色好了些,开始到处走动,每每都要趴在石栏边上一副要跳河的样子唉声叹气。他偶尔来帮帮忙,相貌平平不容易记住,倒也能帮上二姐的忙。
“为我们家公子大婚准备的喜酒可好了?”一个富贵人家的仆人走到柜台前讨好地笑笑。
二姐最讨厌那些富贵人家趾高气扬的暴发户模样,每遇到这样的,总不会给好脸色看,于是他们为了品美酒,看美人,也为了不被美人讨厌,时常给足了面子,连订酒都是亲自来,之后差来的人也都是恭敬有礼。
“你等等,我查查账。”我开了好几个抽屉都没找到记喜酒的账单,这时候梵墨走来,从我背后伸手拉开其中一个抽屉,默默地把账单递给我。我接过,自叹不如。
“嗯……你家公子尊姓大名?抱歉,订单太多了……”
“没关系没关系,我家公子姓吴,名逸。”
“吴公子吗?哦,这里这里,已经准备好了,现在提吗?”
“不,还有些时候呢,到时候送到府上。多谢多谢。”
我淡淡点头。
梵墨说:“吴家还挺富裕。”
我低头看看账单,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这么多酒,肯定是宾客多,再加上吃的,钱得花上不少。
“吴逸小公子过得肯定富裕。”
走过柜台的白之顿了顿。
那名仆人说还要好久,其实很快就到了,大婚前一天,二姐抽不开身,我便去凑凑热闹,于是梵墨也去,白之又说他也去,他俩大概是以为我一弱女子搬不动那么多酒坛子?我登时在心里嘁了一声,小看我。
我本是要展现一下我的能干,但在二姐和梵墨强烈的劝阻之下,我却什么都没拿,白之和梵墨并排驾马,我坐在上面不仅两手空空,还无所事事。
但酒全部移到仓库之后,白之却不见踪影,他是记得路的,我等了一会儿,见他没来,也就没多管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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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白之在大半夜回来,失魂落魄的,又喝了许多酒,面色白白的,双颊却被酒劲染得红红的,倒在桌子上费力地抬起眼皮来看我和梵墨,“求二位帮我办件事。”
他又自顾自地往下说:“帮我去看看她大婚……我拿着这张喜帖只怕要辱没了这婚礼的贵气。”他拿出带着酒气的请帖,晃晃悠悠地伸到我面前。我心里突然联想到吴家公子大婚,却是明了了他这么多天奇怪的举动。
只是不请自来是十分不好的事,纵然手中有请帖,主人却也知道并未邀我们,实在不合礼数。他当他们都是瞎的?“为何我们非去不可?”
“只当在下求求公子姑娘,在下愿为二位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我看他颓然又毫无生气的神情,恨铁不成钢,便想激他一激。“怎么不自己去?既然人家敢下喜帖给你,你就敢接下,这样矫情算什么样子,莫要叫我看不起你。”白之听我这么说,低头不语。
梵墨想要说什么,却听见白之轻微的鼾声,拿着喜帖的手还伸在半空中。我们不好吵醒他,给他盖了件披风。
在回房的路上梵墨对我说,“不如帮他一把,看他入睡都皱着眉头,怪可怜的。”
“我本想让他自己去,可惜。”我连说了几个可惜,折回去抽走了白之手上的喜帖。
只是他生在富贵人家,自然深知礼节和守礼的重要性,我知他不似外表一般淡然,却也不至于只因白之入睡皱了眉头就帮他去做这样不合礼数的事。
可梵墨说要帮,我自然会帮。
我说了要帮他,自然不会食言,但我想让他自己试一试,于是我叫二姐窥探他的记忆,并在心中忏悔了无数遍。
白家从前是经营绸缎生意,经了三代人的手,只不过还未等到传给白之,白之的爹就走上官路,不幸被抓去替罪充军,一年前在边关战死,白之家里没了主心骨,白之的娘把眼睛都哭瞎了,心力交瘁,不久前死了,白之的家一下就塌了。
白之遇到西葶是在城东的佛寺里,当时他二十岁,西葶仅仅十四岁。
过了这么久白之还记得无意间听到解签人对西葶说的话,“姑娘这些天能遇上真命天子啊。”十四岁的西葶对情爱一知半解,听到真命天子时娇笑了一下,却没有情窦初开的少女应有的娇羞,她跟身旁的丫鬟说了些悄悄话,丫鬟十分为难,西葶却笑得更好看,十四岁的脸孔犹如刚开出的嫩莲,一下就叫白之呆住了。白之心里想,这女孩着实清澄。
十八岁的白之就因为西葶那犹如山茶一般的澄澈迷上了她。
后来白之爹同她父亲有生意往来,白之才知道这是西家的宝贝。西家的生意做得很大,白家是远远及不上的。
但是白之越了解西葶,就越喜欢她。他甚至计划了好多天,终于和西葶成了朋友,那时候西葶只觉得白之是对她很好的哥哥,白之想,等到过几年家里的生意做大了,能配得上她再求亲。他守了她两年,等到西葶十六的时候,绸缎庄的经营越做越大,白之就跟西家求亲。
本来差一步就能谈成的婚事,白之爹却被发配充军,连绸缎庄也被封了。
“西家说这婚事还能考虑,只是白家还要再有往日的底子才行。西老爷说,等过几年西葶到了婚嫁年龄,就该嫁人了。”媒婆这么说。
往日的底子说得轻巧,三代人的人脉早在白之爹走后就散了,要重新积累起这些,两三年哪里够?
于是过了两三年,西葶该嫁人了。
我们拿着喜帖一路畅通无阻,吉时未到,客人们都在寒暄,我同梵墨在前厅无事可做,出去透气。
“我觉得我还是该把白公子拽过来,你说呢?”
“这不太好吧……”
“你看,他得面对啊,再怎么说也是个男子汉,不能这么躲着。”
“嗯……也有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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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新娘子……不是西葶吧。”我扯过梵墨,悄悄对他说。
“何以见得?”
“感觉不对,西葶应该是……我也不知道,反正我的第六感很准的,女人的第六感不能不信。”我十分严肃。
梵墨一点也不在意地瞥我一眼: “你又不是女人。”
“我浑身都是女性特征!难道是男人不成!”我压低声音,愤愤地瞪他。
他看着我的眼睛,轻轻地说: “你……没有抓住重点。”
此时我愣愣地,心想:老天他的眼睛怎么这么好看,老天他说话怎么这么好看,老天他太好看了!
再想:重点是什么,他想说什么,哦,这些都不重要。
接着把头转向前方,双颊略烫,慢慢地回了一个:“哦。”
“你怎么,这么……”
“干嘛?”我又转过来看着他。
“唉……没有。”他极轻极轻地叹了口气,又摸了摸我的头。
他第一次摸我的头。
我感觉脸又烫烫的,一定特别红。
于是默默地看地。
刚才,刚才我跟他说甚?
我早已无心婚礼,一心想回酒楼去,一是为冷静心绪,二是为看看白之。
回酒楼的时候白之已经不在了,我不知道他去了哪里,二姐也不知道,她说白之和一个女人走了,我突然想到那个奇怪的嫁娘。那个女人会不会是西葶?
不管怎样,但愿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