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逍湖天》东方桔雪

7、独孤失臂为红颜 大漠长河论诗情（2）

　　他随即拥坐在地上，运起了“化冰绵掌”功，那雪便悄然化去，这一方天地又恢复了春光。
　　杜婉玉不会想到，她的“丧心病狂”功的克星，就是“化冰绵掌”，她也想不到拥有这一功夫的人就一直在她身边。只是，是爱她的人，而非她的敌人。
　　独孤清高运功完毕后，马上赶去找杜婉玉。
　　却不见了她，只在山下的溪水边见到了她的琴。那琴已经支离破碎，到处散着残片。
　　“不好，婉玉一定是遇到不测了。”他嗔怪着自己，只顾自己养伤。原来，他那运功并非为了化雪，而是为了疗伤。他一旦发功，一边克敌，也一边在养伤。
　　他喊了声：“婉玉！”并没有听到回答。他心中一凛，想，准是出事了。
　　他忽见溪水里有血水流下来，便循溪水向上找寻。走了几十步，发现那溪水越来越红，再一走，便看到了几十具尸体。同样是支离破碎，惨不忍睹。
　　他警惕地看着四周，并没有什么打斗声传来。
　　突然，有个什么东西揪住了他的裤脚，他本能一踢，就把那东西踢出了好远。仔细一看，却见是一个人，满身是血。
　　他走过去，那人已没什么活路了，嘴里还在轻念道：“女魔头。”
　　独孤清高本想问一声，却见那人头一歪，想是死了。
　　再一看，那人脖颈上有明显的勒痕，外衣领上还粘着一根白丝，拈近一看，竟是头发！
　　“玉儿？”独孤清高心一冷道，“玉儿又杀人了。”
　　不，得阻止她才行！
　　他才想起，杜婉玉下山时，她的“丧心病狂”功还没有发泄完毕，她必须得找人发泄，而这些人就成了她的功下冤魂。
　　他怪了一阵自己，便继续去找她，他一转身，却被什么人拍了一下，竟晕了过去。
　　是几个蒙着面的人，细数一下，有十人。
　　他们脸上蒙着黑纱，头上裹着黑布，身上也穿着黑衣，就连那手上也戴着黑手套。
　　这些全身黑的家伙并没有作声，只是用眼睛示意着。那个虚着眼睛的人显然是头目，他略一转动眼珠，那些人就夹起独孤清高朝林木深处窜去。只一会儿功夫，就已进入阴暗的深林。
　　外面春光明媚，阳光透过重重树枝桠，在地上洒下斑驳的光影。而那最深处，却倍显阴冷。再加上那些人全身着黑，就更显得昏黑了。那些人的刀在昏黑中晃动着，略微显出一点明光来。他们静等着，待独孤清高醒来。
　　“嗯。”独孤清高终于醒来了。离他被弄晕已经过了半个时辰了。
　　他动了动眼皮，很沉；他伸了伸胳膊，很重；他抻了抻腿，很僵；他准备站起来，很软，浑身无力。他发觉自己并没有被捆缚，自由却不自在。
　　他看了看四周，黑漆漆一片。
　　“天黑了吗？我到哪儿了呢？”他转动着眼珠，想找出标志性物体，以确认自己所处何处。努力去看，去瞪，除了黑色还是黑色。却听周围有呼吸声，很粗很重，很明显不是一个人。当然，他并没有确定那是人的呼吸。狼？一个惊叹号，一种凶悍物，侵入他还不算太滞笨的脑袋。若在平时，他是决然不怕的，而在此时，他不得不怕。而怕也是白怕，全身无力，难以逃脱，只能凭狼来撕扯，成为它们的口中味，腹中食。
　　听到有脚步声凑近，他索性闭上了眼睛。他本不是怕死之人，只因还牵挂着杜婉玉，不想就此消失于人间，从此无法为心上人祛灾消难。如今这地步，不想死也得死了。不过，他还是出声道：“我是死了，可是从此谁来顾你呢？李湖天又怎么会爱你呢？”
　　那脚步声顿了下来。
　　什么声息也没有了。独孤清高睁大眼睛，一看，却从黑暗里瞟出几把刀的影像来。
　　是人！
　　他反应过来，他是被人抓来了，而些人就在他的边上。这些人到底要把他怎么样呢？他不得而知。他忽然想起溪里的尸体来，难道这些人是来报仇的？
　　“你们、你们到底想把我怎么样？”独孤清高气力欠乏，低沉着嗓音道。
　　还是没有作声，只有脚步的窸窣声。那些人都慢慢地靠近来，聚拢来，那些刀也碰撞出声音。那声音中透露出杀气，是难以抑制就要暴发的愤恨。
　　独孤清高索性把眼睛闭上，道“那些人是我杀的，你们杀了我吧。”
　　黑暗中，只听那些刀的碰撞声更响了，仿佛就要自发出鞘，亲刃血仇。
　　“独孤大侠，何必替人背黑锅呢？”冷不丁抛出一句话，黑暗中，是个女人的声音。
　　“你是谁？”独孤清高问道。
　　“他们是‘哑十杰’，你应该听说过吧。他们绝对不会杀害一个好人，但也绝对不会放过一个坏人。你并不坏，却常常为坏人做坏事，那到底算是好人呢，还是坏人呢？”女子道。
　　“姑娘的声音好熟悉，莫不是刚刚救过鄙人的木云姑娘。”独孤清高稍一清神，说道。
　　“是我。可是，我是刚刚才到的哦。你怎么来的，我到要问问他们了。”唐木云道。
　　独孤清高心想，“哑十杰”是江湖中有名的哑巴大侠，看你怎么问。
　　静寂了片刻，唐木云道：“他们是毒晕了你，把你拖到此地来的。他们怀疑是你杀了他们的家丁，当然，我是不相信的。”
　　独孤清高道：“木云姑娘怎么知道，那些人不是我杀的？”
　　唐木云笑了笑道：“别考我了，反正不是你杀的。别的原因，我倒说不出。”
　　“你凭什么相信我？”独孤清高道。
　　“不凭什么啊，就不是你杀的。”唐木云确实也说不出什么理由，她就凭直觉。
　　“他们都觉得是，为何就你觉得不是？”独孤清高道。
　　“他们在那当地把你抓了，当然就认定是你了，我又不当场抓你，所以就觉得不是你了。”唐木云道。
　　“哪有你这么判定事理的？你与这些人怎么认识的呢？”独孤清高道。
　　“我们本来就认识啊，他们对我挺好的。别看他们又哑又丑陋，对人却是极好的。你只要说那些人不是你杀的，他们不会对你凶的。”唐木云道。
　　独孤清高觉得这唐木云倒有几分可爱，便道：“照你的逻辑，只要我说不是我杀的就不是我杀的了？”
　　唐木云道：“当然啦。他们相信我，我又认为不是你杀的，你又说不是你杀的，他们当然就相信不是你杀的了。你们说是不是啊？”
　　后面的话是问向“哑十杰”的，只听他们的刀咻咻咻地响了一阵，算是回答了。
　　“你不知他们是一群多么可爱的人，你更不知他们的家丁是一群多么可爱的人，可是他们却因为出来嬉水而惨死于人手，你说，令不令人痛心呢？”唐木云戚然道，“可我知道，那些人根本就不是你杀的。”
　　独孤清高虽然觉得这个女子表面看来是很傻，分析问题却有些道理。她的分析没有过多的推理过程，结果却没有什么误差。这是个大智若愚的女子。自己刚刚被她救过，才没多久又让她救了，不由对她有了分好感。不过，又有些疑问涌上心头：为什么她总会在自己危险之时出现呢？难道她在跟踪自己？不然不可能这么巧吧？
　　想到此，他不禁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呢？”
　　唐木云道：“你怎么会在这里呢？”
　　独孤清高道：“我问你啊！”
　　唐木云道：“你这人问问题好奇怪哦，我问你你不说，还问我。”
　　独孤清高知道也决然问不出什么来，便不再问。这个姑娘的脑袋里没有什么逻辑观念，她做的一切也许都是自然的，包括两次救他。
　　“你们放了他吧，人不是他杀的，杀人的人早走远了。”唐木云对“哑十杰”说道。
　　又是一阵沉默，想必那些人是在犹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