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逍湖天》东方桔雪

6、独孤失臂为红颜 大漠长河论诗情（1）

　　独孤清高远远地守望着杜婉玉，却不敢靠近。
　　杜婉玉坐在青山之巅的悬崖边上，弹琴。
　　蓝天，白云，青山，艳阳。
　　一袭白裙，一泄长发，一抹波光，一双纤手。
　　一群白鹤从眼前掠过。
　　杜婉玉轻抚琴弦，清音泠然而出，拨动了白云，撩动了清风，拂动了心中的爱恨。
　　“青山应知我爱恨有绪，白云应让我自由飞去，湖天应懂我分开盼相聚。”她反反复复地吟唱着这几句词。眼眸里波光浮动，倏几就要化成冰霜。
　　她轻轻地吐气，轻轻地叹息，拂琴间心不在焉。
　　独孤清高却听清了她的每一个字，目光里流露出深深的焦虑。
　　忽然，杜婉玉的琴律转急，由柔和渐渐转为狂躁，由狂躁渐渐转为凶戾。
　　雪花开始飘落，无限的春光变成冰天雪地。
　　独孤清高的双手开始发颤，眼眸里圈出一个身影，那人在风中摇曳，黑发渐变为白发。
　　“别弹了，婉玉！”独孤清高冲向悬崖边的女子。
　　杜婉玉的白发像无数条蛇一样朝独孤清高卷来，独孤清高一心只想着去拉她，怎么顾及得到，便生生地被她的头发弄出了很多伤痕。
　　杜婉玉的手却并没有停止抚琴，任风擎云举，雪翻电闪。
　　“不要弹了。再弹，你难以自控，我也无法止住你了。”独孤清高半是呵斥半是乞求地说道。
　　他心里十分清楚，杜婉玉的“丧心病狂”症一旦发作，就会毁己毁人。
　　“独孤清高，你还不快救小姐！”丫环流芳不知从什么地方跑出来，朝这边大声喊叫。
　　“你们都应该去死！”杜婉玉一弄琴弦，那断弦就朝对面的白鹤刺去。
　　“鹤儿快回！”不知哪里传出来一个声音，那白鹤就朝发声处飞去。
　　那声音柔和动听，全不像着了大力气，可是仍洪响如钟，在山间传响。
　　杜婉玉的琴弦没够着白鹤，带着和主人一样的愤怒撤了回来。
　　它的怒气没有发泄渠道，便刺向了独孤清高。
　　“快点低头！”流芳对着独孤清高大呵一声。
　　独孤清高闻声应急，低头躲过了琴弦的袭击。那琴弦并没有罢住，仍自找寻目标攻击。
　　这下它正对向流芳，流芳自以为平时能够驾驭这熟悉的东西，便也只是用着平时的招数来应对，谁知，那琴弦还是不偏不倚地伤着了她。
　　“婉玉，住手吧！”独孤清高站在雪地里，扶着受伤的流芳，对着杜婉玉说。
　　“雪是红的吧？”杜婉玉悠悠然开口道。
　　“是的，小姐，我的血是红的。”流芳忍痛说道。
　　那杜婉玉忽然转过了身，朝这边轻掠过来。走至流芳身边，蹲下来，看着雪地里的一片红。笑了笑，道：“这就对了，血是红的，不是黑的。”
　　说罢，又望了望独孤清高，道：“你说，李湖天会不会也流血？他的血会不会也是红色的？”
　　独孤清高无奈地说道：“会的，他是人，也会流血的。”
　　“他不会！”杜婉玉忽然大声吼道，“他不会流血，他的血也不是红的！”
　　独孤清高已经习惯了杜婉玉的“丧心病狂”，对她的症况也有所了解，可像今天这般，他还是有点弄不清楚。
　　杜婉玉漠然地看着雪地里血流如注的流芳，道：“你也爱李湖天，对不对？所以你也得死！”
　　流芳喘息忍痛道：“李湖天只爱你！”
　　杜婉玉的眼中闪过一丝兴奋，对着漫天飞舞的雪花道：“真的吗？”
　　“真的！”独孤清高与流芳同时说道。
　　“你们都骗我！”此话一出，她的头发已经缠住了独孤清高的脖子。
　　独孤清高顿感窒息，可也不愿意反抗，只愿静静地受死，眼看就要毙命，却见一只白鹤飞来虚晃了一下，便使那杜婉玉松开了紧箍于独孤清高脖颈的头发。
　　“此男子如此倾心于你，你竟要他的性命么？”来人正是唐木云。
　　“是你！”杜婉玉颇为吃惊，她没想到这个傻里巴气的人会到这里来，且以神不知鬼不觉的速度和方式。
　　独孤清高也很吃惊，他没想到自己帮忙整治的人此时却来救下了自己。
　　他摸了摸颈项，很痛，如果唐木云不来的话，他决然会死在杜婉玉之手。不过，他的确不想反抗。死在她手是迟早的事，再说，他爱她，他愿意死在她的任意方式中，只要她高兴。
　　他并没有表示出对唐木云的感激，只是看了看她。
　　唐木云倒没有任何要他感激的意图，她绝对没想过这一层。
　　杜婉玉把满腔愤怒全集中在了唐木云身上，她来得可真不是时候！
　　“看来，你是来找死的。”她话未出口，招已出手。
　　“丧心病狂”第四招已经朝唐木云使出，恰巧唐木云正闪身去看流芳，所以那招就落在了空处，而唐木云根本就不知刚才差点被那致命招数击中。
　　“姑娘，你皇掳伞！碧颇驹票鹆鞣迹急缸叩簟
　　杜婉玉的第五招又袭来了，唐木云又恰好抱起流芳离开了原位，又没意识到那一险招，仍自顾自地做着自认为该做的事情。
　　杜婉玉“丧心病狂”招数都用完了，还是没能击着唐木云。
　　而流芳和独孤清高则旁观着这惊险的一幕幕，冷汗直冒。
　　杜婉玉看没能对付唐木云，便伤心地对着独孤清高说：“独孤清高，你还不快帮我？”
　　独孤清高勉力站起，道：“婉玉，你打我吧。”
　　“你是李湖天吗？”杜婉玉问道。
　　“我是独孤清高。”独孤清高温婉地回答道。
　　唐木云把流芳放在白鹤身上，正准备骑鹤离开，忽听到杜婉玉说起李湖天，便道：“原来你也知道李湖天呀，想必他也伤过你的心吧。”
　　杜婉玉一听，道：“你怎么知道的？”
　　唐木云道：“我不知道。不过，如果你要去找他。可去大漠。”
　　说罢，她指着远处，杜婉玉循手去看，并没有看到什么，再看唐木云时，她已不见了踪影。
　　“她不是很傻的吗？怎么我打不着她，也不知她来于何地，去向何所呢？”杜婉玉道。
　　独孤清高道：“但她善良。”
　　杜婉玉喃喃自失道：“我也很善良。”
　　独孤清高心想，你原来是很善良，只是现在变得面目全非，丧心病狂了。心里如此想，嘴中却并未这样说。
　　“是的。你在我心中永远都是那么美好。”独孤清高说道。
　　说时，把她轻轻拢入怀抱。她温驯地一笑道：“我可以去大漠找李湖天了。”
　　便挣脱了她的拥抱，去悬崖边抱回了残琴，话也没说，笑着径自朝那边去了。
　　独孤清高清了清喉咙，一口血便“叭”地一声，落在了前面的雪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