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莲辞》更与畫

3、第三章、云河无妄

　　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了，落下一阵熟悉的木屐声。是玄殷，她看我痴痴地坐在床上，有些不解，而我现在正皱着眉头，满脸愁容，她愈是不解了：“莲辞，你怎么了？”我转过头看着她，支吾着想开口说话，转念想了想，在纸上顿了下笔，却不知道如何落笔。她看着我，迷惑似乎还是不减：“你是想家了罢，总有一天你能回去的，你的喉咙我会帮你治好的。”她拉起我的手。“应当去散散心。”我起身，草草地梳了妆，穿好衣裳，便跟着她蹒跚地走着。我看着脚腕处被脚镣磨出的一大片红印，觉得尚有些疼痛。
　　出了半掩的木门，我才发现，原来玄殷身处的楚云观竟是如此之大，门外景象如洞天别府，但在这居住的人似乎不多，而且清一色全是女子，除了近日看见的在观内洒水扫地的人和清禅似乎就没有其他人了。玄殷走在前面，她走得不慢，落脚处有枯叶碎裂的声音，裙摆飞扬着，但几乎不扬起一粒风尘。
　　“楚云观四面环水，湖河众多，我就是在云河之处发现你的。”她轻缓地说着。云河？哪里是云河？我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到这观内的。
　　不一会儿，到了云河，河面如有仙气，腾着一层薄薄的白雾，若有仙人近侧，恐怕我会误以为这是瑶池。我望着河面，想看看河底，可无论怎么看都无法看到河底，河水似乎不停地流动着，雾气也流动着，可无论怎样都只能看见河面而无法看见河底。玄殷看着我的模样觉得有些好笑，这景象有点像想喝水却不敢下水的旱鸭子：“云河是望不见底的，准确的来说，云河是没有河底的。”没有河底？这是什么意思？我皱着眉疑惑地想着，她又说了：“云河通向山下，观内仙人留下的典籍里记载着，元真初年，观内曾无故燃起一场大火，水不可灭其，大火一直蔓延，锁住了下山的路，观内的人们无路可走只好投水寻路，结果只有投入云河的人到了山下，其余人皆没了消息。”那我还真是恰好幸运，居然从山下了云河？
　　她带着我四处漫步着，夕阳很和煦，稍有些温热，我闭起眼睛假寐着。“走累了？”她问。其实并没有，只是觉得已经好几年没有这种惬意的感觉了，突然有些怅然，但我却又不知如何回答她只好点了点头。她领着我到了一颗树下，倚着树，有微风，这种感觉适合休憩，我继续假寐着，却没有真正睡着，上一次睡着之后，有一女子断断续续的哭声一直萦绕在脑海里，哭声凄凉，似乎有无数悲惋，又似述着无限的怨愤。我不自觉地想望着天，可目光所及之处尽是印着斑驳日光的树叶阴翳，我一定要弄清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还有，这具身体的主人到底是怎么了。
　　枝叶繁茂的苍树下，一着道士服的女子倚在树上，望着云际，似在等待什么，而另一个身着轻纱的女子坐在树下假寐，若有所思。此景怡然。
　　“莲辞，走吧，回观里去。”她看着即将四合的暮色。我拍了拍沾着些尘土的裙摆，跟在她后面。云层里细微的日光即将消失，但还尚存一点点，落了下来，不知道究竟是打在何处，那地方居然闪着极刺眼的光。玄殷看着我目光所向：“那是镜湖，传说在深夜它能折射出内心最真实的自己。”内心最真实的自己？我有些疑惑。
　　待我和玄殷到了观内，暮色已四合。那个叫清禅的小童儿跳着跑来了：“玄姐姐，药已经煎好了。”玄殷点了点头，让清禅先带我回屋里去。
　　不久，她端着一碗黑色的药进来了。“药是很苦，但只要每日都服用，不出半月你就可以出声了。”这药真的是很苦，就连经常喝药的我只喝了一口都觉得难以下咽，而且，这具身体似乎很抗拒这药。我的眉毛皱了起来，五官也皱了起来，那表情有些诡异。清禅看着我，有些夸张地捂着肚子，哈哈地大笑了起来，结果她被玄殷敲了一记脑袋。
　　总算是把药给喝完了，玄殷早早就离去了，留下清禅等着端碗。她走到窗边，把北边的木窗子给打开了，雀跃地看着我，拼命招手唤我过去：“你看，很漂亮吧。”窗外是一片如镜的湖，月光下，闪烁着不思议的微光。“这个湖叫镜湖，玄姐姐总是说它能照出一个人最真实的自己。”清禅补充着说。镜湖的湖面倒映着我，不，一瞬间我以为那不是我，这说法也不对，这本就不是我，转瞬即逝地，那倒影中的人儿眼神流露出一丝哀婉，可只是一瞬，之后又变得柔和清冷了。我有些惊恐，关上了窗子。
　　“哦，对了，莲辞姐姐，从那窗子出去是到不了镜湖的哦。”清禅眼里似乎露出一丝狡黠。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总觉得，有些怪异。刚刚湖中那人，究竟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