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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有个大司乐当哥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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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白衣如雪,怀里抱着琵琶,低眉敛目,银色睫毛覆盖着赤瞳,他似乎是望着琵琶在微笑:“芜城,和哥哥回去吧。”
我从宋玉背后探出头来,道:“哥,我们去哪?”
他一怔,道:“小夏不是想去关中走走么?哥带你听编钟,看九鼎,去辅佐我们的周王。”
“司乐大人这话就很好笑了。敢问这九鼎重多少啊?”宋玉做个掂量的姿势:“在下替大王问问。”
哥哥依旧不紧不慢,语气平缓如初:“楚王曾问鼎中原,欲篡夺周宗,王孙满以德服之。当年文王曾以车载姜太公行八百步,后者许诺保我周室八百年,如今周室气数未尽,尔等蛮夷不可造次。”
若是叫望舒听见这话,估计得用剑把哥哥大卸八块。宋玉偏过头来问我:“夏姬可愿意和兄长走?”
我想走。“嗯。”我点头应了一下。他望着我道:“夏姬,今晚辛苦了。如果在周王室过得不如意,尽可回来,在下仍会为你授课。”
只他一句话,我知道,以后这辈子,估计就要赖着眼前人不放手了。
哥哥牵起我的手,垂着头道:“走吧。”
我扒着窗边看了一眼阿洛,她躺在床上睡得正甜,望舒跪在紫檀案几前,凝视窗外。“芜城,要走了?”他问道:“玉兄怎么不来看我?”很是有几分埋怨。
“亏得是没死透啊。要是你死了,大热天我还要对着一坨腐肉三拜九叩,白白浪费感情。”宋子渊抱臂冲我微笑:“淑女走好。”
星月皎洁,明河在天,秋虫断续。他的笑容在风里如潮起潮落,眉目清朗,我竟有些不忍在夜里离开。
哥哥本来话就不多,我们坐进车里时,他淡淡问我:“过得还愉快?”
我怔怔地答:“望卜尹脾气不太好,待人倒诚恳得紧,阿洛你原也熟知,做事极干净漂亮的女子。至于宋子渊么……啊,真是让他烦死了。”絮絮说了会儿,东方露出了鱼肚白。
今天郢都里的气氛不太对头,街上人稀稀拉拉。途经糕点铺,我垂涎三尺地拉拉他衣角:“哥,你饿不?”
他唇角抽搐:“在这儿等着,我去给你买。”
“哎呀,你不知道种类,给我钱,我下去!”我伸手掏他怀里,摸了叮叮当当一把铜子儿,跳下车去。奇怪,蒸糕点的炊烟竟未升起。
糕点铺的老板正在掩门,我一把撑住:“这还没开怎的就要打烊?”
“都上给宫里了!散吧,散吧!”许多天不亮便等在那里的百姓,气得跺脚,连连诅咒。老板砰地关上了门,一边念叨:“秦国人下贱!”接着就是各种“狐媚”“狡猾”的词连串儿蹦出来。
他这样一骂,百姓立刻转移了舆论风向,纷纷唾骂秦国,口蜜腹剑的张仪,狡诈的秦王,还有……以色事人的太卜令洛氏。
哥哥堵住我的耳朵:“不要听。这些贱民们,口里每一句干净话。”
“诶,快看,秦国的狗贼进来了!”
士兵在城门口分列站好,一辆锦绣装饰的马车徐徐驶进,啪,一个鸡蛋落在车帷帐上。蛋黄蛋清汁液顺着车夫的脸淌下来,他面无表情地抹去,继续驾车,已有士兵制止了民众,却无法压制后者逐渐膨胀的的情绪。
我们的马车被堵在路中央,根本无法脱身。
“竖子张仪,还我父兄命来!”
人群里跳出一位少年,我听着声音耳熟,偷偷掀帘去看,竟是望舒手下做事的姜末。他剑眉倒竖,手里握着马刀,脸和脖子涨的通红,大吼道。
“你是哪国人?”车里人声音闷沉沉地,显然刻意为之。
“赵国!特来取你狗命!”姜末不假思索道。
“当。”车里沉默了一会儿,一锭黄金被抛出来,黄金质地软,在地上摔出了几个小坑。
姜末大怒,操刀劈车,在帷帐裂开的一瞬间,数支剑矢飞旋而出,车内仅仅蹲坐了一个小童。饶是他身手再好,也难免身披重创。他用刀把箭挡掉了几支,背上仍负了伤,四周的士兵渐渐围拢,他几步跑到我车前,语速快得惊人:“莫与卜尹声张。”当即踩着车篷,几下飞入民宅,一掩窗子,不见踪影。
众人喊叫声此起彼伏,另一辆一模一样的马车,早已驶入宫门。